1985年,北京人民藝術劇院,“貧高帥”小夥吳剛認識了同班同學嶽秀清。
窮小子對“白富美”一見鍾情,對方卻沒看上他。
吳剛一咬牙,買來兩盒“白雲冰淇淋”,用手捂化了,再用棒籤一攪,變成濃稠的粥狀,捧到嶽秀清跟前。
因為只能用小勺子蘸了一點點吃,原本2分鐘能吃完的冰淇淋,他們吃了兩小時。
“故意的,就是為了和她多待一會兒。”
這非常符合吳剛的做派。
大多數人認識吳剛,是通過《人民的名義》的李達康,《慶餘年》的陳萍萍,這類角色外表冷酷,不近人情。
但當網友扒出他的經歷,才發現那些年達康書記不懂的愛,吳剛門兒清!
明星《談心社》專訪演員吳剛,分享老戲骨的另一面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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試試很多人不知道,吳剛本是童星出身。
小學時,他是班裡的“文藝骨幹”,9歲被選進了中央電視臺的銀河少年藝術團,10歲那年就拍了第一部戲——在《大輪船來了》中扮演遊本昌老師的兒子。
拍完戲,小吳剛興沖沖地跑回學校和同學們炫耀“我演電視啦”,可那個時代,人們大都買不起電視機,也不清楚該去哪兒看。
吳剛就找來了一卷廢膠片,隨便指著上面的小人兒,神氣地對同學們說:瞧見沒,這就是我。
高中畢業時,吳剛信心滿滿報考了戲劇學院,卻接連落榜。
他沒怎麼喪氣,轉身就幹起了別的:
去當工人,給大齡青年介紹相親對象,“自己還沒談過戀愛,就撮合別人相親。”
去當“片兒警”,抓壞人時神氣勇敢,一脫下警服就“心裡發怵,怕報復”。
那時候,他看到有唱戲的常在河邊吊嗓子,自己也跟著咿咿呀呀地瞎唱,心裡總還惦記著演戲這回事。幾年後,吳剛又參加了考試,同時被廣播學院和人藝錄取。
他沒猶豫,徑直走進了人藝的大門。
剛到人藝時,吳剛的同學有高冬平、馮遠征、嶽秀清和丁志誠,後來他們被統稱為“人藝五虎”。
開學一節課上,林連昆老先生對全班新生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
“話劇這行,是掙不著錢的,你們有半年的時間,還能回去。”
一群懵懵懂懂的年輕人們聽完後有些驚訝,但沒有一人退卻。
剛來到人藝,吳剛總在話劇裡跑龍套,當時,龍套有甲乙丙丁等,吳剛是那個“等”:
沒名字,沒臺詞。
排練話劇《譁變》時,吳剛本來扮演配角。
臨近演出那幾天,飾演主角的任寶賢突然失聲,還是學員的吳剛,被指派為他配聲,導演下了死命令:一個星期內背下全部臺詞。
吳剛心裡暗喜,拼了命地練習臺詞,三天後就拍著胸脯告訴導演:咱隨時可以合成!
過了兩天,任寶賢的嗓子好了,不用吳剛了。
後來,話劇裡的另一個演員生病,吳剛又被安排替補,剛花了一天背完全部臺詞後,人家的病就好了。
吳剛沒太沮喪:慢慢來吧,總有機會的。
在話劇上一直跑龍套的吳剛,在愛情上幾乎一路開掛。
當時,身為班長的他對錶演課代表嶽秀清一見鍾情,但女方起初對他沒感覺。
吳剛常常藉著“學習工作的由頭”,增加和嶽秀清的接觸:演小品要和她一個組,寫作業要和她一起寫,互相學習,互相幫助。
熟悉之後,幾個朋友常常約著一起吃飯:本來是四個朋友一起出去,後來變成三個,最後只剩他們倆。
最開始,他們瞞著同學,說班長和課代表要開會。
同學納悶:什麼會需要天天開?
開著開著會,戀愛就談上了。
當時,吳剛還是窮小子一個,知道嶽秀清喜歡漂亮衣服,就可了勁兒地寵她,想讓她高興。
有一次,吳剛路過一家店,看中了一條大紅裙子,覺得非常適合嶽秀清,一問價格:98元。
他猶豫了——當時,吳剛每個月工資只有23塊錢。
糾結半天,吳剛下定決心,一定要買下來,沒錢,就從自己的伙食費里扣:早餐在食堂裡吃兩個炸油餅、喝一碗棒子麵粥,不吃午飯,一直扛到晚上。
就這樣,每天一塊、兩塊地攢,幾個月後,他終於攢夠錢,給嶽秀清買下了那條紅裙子。
後來倆人逛王府井時,嶽秀清看上了一件漂亮的皮大衣,350塊錢,覺得價格太貴,沒捨得買。
吳剛看出來她的心思後,又開始琢磨著攢錢。
過段日子後,他拿著自己辛辛苦苦存的50塊錢來找嶽秀清:“你再借我300元,我以後還你。
咱一定得買,那個皮大衣就是為你準備的。”
嶽秀清哭笑不得,也十分感動:
“他可能只有10塊錢,但是9塊錢都願意為你花。這就足夠了。”
幾年後,吳剛和嶽秀清結婚。
那時,嶽秀清已經憑藉紮實的演技,成為人藝話劇的當家花旦,又因為出演電視劇《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被觀眾熟識。
吳剛依舊在劇院裡演配角,默默無聞。
“女強男弱”的關係,並不被人看好:
吳剛,吳剛是誰?
——是“嶽秀清老公”。
吳剛並不著急。
還在當學員時,老師曾讓他們出去體驗生活、再編排小品,吳剛和同學們偷懶,結果被老師發現,一頓訓斥:
“你們這都是假的,是坐屋瞎編排的。你們出去看什麼了?菜市場、小商販,各色人等,只要有心,每個人都是鮮活的,拿過來就是小品中的人物。”
自此吳剛牢記:戲,來自於生活,要慢慢來。
他一邊在一個個小角色裡,慢悠悠地打磨演技,一邊成了家裡“主內”的那個人:
買菜、做飯、帶孩子,在平凡的生活裡,咂摸著演戲和生活的融匯貫通。
“我媳婦兒那時候經常出去拍戲,正好我在家裡,一邊留守,一邊修煉。”
嶽秀清回憶:“那個階段,他演話劇很多,也有人來找過他拍電視劇,他都放棄了。”
放到現在,別人可能會說“沒事,我們等你,你演完話劇再來”。
可那時候,對於沒名氣的吳剛來說,“如果你沒有時間,就真的算了。”
北京人藝的演出後臺通向舞臺的地方有一條樓道,那裡常年放置著一塊黑板,黑板上寫著很多日期,每演出一場就劃掉一個。
黑板就像一個小冊子,用一條條斜槓,記錄著話劇演員們一年到頭的戲劇生活,雖然,大多數時候他們並不被人看見。
從這塊黑板到人藝舞臺的這條路,吳剛走了十幾年。
2009,大慶油田出油50週年。
尹力導演籌拍一部《鐵人》,吳剛是扮王進喜的候選人之一。
吳剛拿到劇本後一連看了兩遍,難以抑制心頭的激動,在房間裡遛了無數個來回後,他拿起電話撥通了導演的號碼:
“我說我一定能演好,您要給我機會!”
不久,吳剛便一張機票飛到了東北大慶開始體驗生活。
那段日子,吳剛每天只吃花生米和西紅柿,跑步五公里游泳三百米,讓自己瘦了17斤,他覺得,這樣才接近王進喜的形象。
然後他開始學陝北話,考慮到自己的播音腔和“石油工人”角色格格不入,吳剛跑到草甸上嘶吼直到把嗓子給喊充血。
有一次他跳入滾熱的泥漿之中,漿水飛濺入他口中和眼中,差點造成雙目失明。
後來熒幕上出來的王進喜,消瘦、滄桑,眼神中透散一股愚公移山式的堅韌。
一句:“寧可少活二十年,拼死拼活也要拿下大油田。”
王鐵人的剛猛狠勁兒一下奔湧出來。
那一年,吳剛憑藉《鐵人》,拿下第27屆金雞獎“最佳男主角”。
頒獎典禮上,他說的第一句話是:
“要第一時間告訴在蘭州拍戲的老婆,她無數次夢到我站在領獎臺上接受掌聲和祝福,我想對她說,今天實現了……”
2016年,吳剛參加完金鷹獎晚會,被一個人截住,那人正是《人民的名義》的導演李路。
在吳剛家門口,李路詳盡地說了李達康這個角色。
幾番溝通後,吳剛說:“好,那來吧!”
應下來後,吳剛開始瘋狂備課,一連幾個月,他找了海量領導開會講話的視頻,一遍遍地觀摩。
“只要對這個人物有幫助,我都吸進來。”
後來開演第一場戲結束後,扮演祁同偉的許亞軍說:
“吳剛往那一坐,一舉手一投足那個神態……我當時看著他們我就覺得,這個戲我肯定演值了!”
之後吳剛陸續參演了的《戰狼2》《破冰行動》《慶餘年》……
拍攝《慶餘年》時,為了演好“輪椅上的陳萍萍”,不拍戲時,他也一直“坐著”,看劇本、和別人溝通、吃飯……
在《奪冠》裡,為了扮演好專業的排球教練,吳剛進了女排的訓練基地,和隊員們一起練習排球、吃工作餐,把胳膊練到青腫發紫。
吳剛終於“出來了”。
有人向嶽秀清開玩笑:你老公紅了,你注意點,別讓他被人拐跑了……
嶽秀清極為自信:“沒關係,他肯定跑不了!”
吳剛老實巴交地坐在一旁:“我能跑哪去啊……”
去年,吳剛和兒子錄製《一路成長》。
本以為主角是這對父子,沒想到他在節目裡狂灑狗糧。
一起吃飯,兒子:這餅都要涼了,趕緊吃。
吳剛:先別吃,我要拍照發給你媽媽看!
兒子想和老爸聊天,主動發起話題,以為老爸會感興趣:明天我們要上表演課,演小品。”
吳剛:“哦哦,嗯嗯……”
他忙著看手機,和老婆發語音:“媳婦兒,我和兒子吃飯,這家小店挺不錯的。我剛才信號不好,信息沒發出去,我們隨時微信聯繫……”
後來老婆打來視頻電話,吳剛立刻笑了,對著她開啟“嘮叨模式:
我今天去了xxx,做了xxx,你呢,你跑哪去了啊……
把兒子晾在一邊。
《人民的名義》中有一場戲,吳剛一直津津樂道。
達康書記因為工作一直冷落妻子,妻子為了報復他一直“作”,直到犯下大錯。
妻子被捕之前,達康書記心懷愧疚,下車時想要去牽妻子的手,對方一把將手抽了回去。
一個微小的細節,把兩人之間的羈絆勾摩出來。
飾演達康書記妻子的,正是吳剛現實中的妻子嶽秀清。
吳剛很喜歡跟嶽秀清搭戲,因為“跟別人還得熟悉熟悉,跟她不用彩排。”
在家裡,吳剛洗菜切菜,嶽秀清做美味佳餚。
吳剛是“生活白痴”不認路,嶽秀清是他的“人肉GPS”。
夫妻互補得非常完美。
人活一輩子,熒幕是戲,人生也是戲。
臺上嬉笑怒罵,臺下柴米油鹽。
吳剛在臺上縱橫馳奔,臺下則品味生活的點滴。
很多時候,正是全身心熱愛生活的人,才擁有強悍的創造力。
就像蘇聯詩人馬雅可夫斯基的那句詩——
痛飲生活的滿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