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戀一生的是你高不可攀的美麗……

暗戀一生的是你高不可攀的美麗……

萍姐

“若是生個女兒就叫萍兒”,妻剛懷孕,我就跟她說,“為啥?”,“不為啥,這名好聽,我喜歡。”

其實我恨不得將妻的名字都改了叫“萍”,話沒出口只藏在心裡,從剛懵懂男女兩情之初時,這個叫“萍”的女孩就詮釋了我對心目中好女人最終極的認知和全部的評價,意識中,只要叫“萍”的女性,不分老少,從沒謀面時我就想象一定是靚麗的、心儀的,包括在報紙雜誌中讀到名字中帶“萍”的人名,我就莫名地心生好感,可以說對這個“萍”字憑空就有懾服力,實話說對叫“萍”的女人憑空就充滿期待和愛戀。

只是命不遂人願,不但妻名字中沒有“萍”字,她生了個兒子,沒有讓我給起名叫“萍”的機會了。擦肩而過名字中帶“萍”的女人,工作生活中相遇不少,讓我滿懷期待中,一個照面,興致就消退了一乾二淨,有的很漂亮,有的很豐腴,有的很清秀,有的很具氣質,可就是取代不了我心目中“萍”的位置,不是標準高,總覺少了點什麼,是心底固執的信念蓄積至今的朦朧情愫?不得而知。

暗戀一生的是你高不可攀的美麗……

這個叫“萍”的女孩,是我堂姐。註定此生抹不去印記的我心中一個重要的女人。儘管只是年少時斷續的接觸,儘管多少年彼此不相往來,儘管在萍姐的心中可能連我的模樣都早已忘卻,可依然我的心底,那個洋娃娃似的女童,那個明眸皓齒的少女,那個端莊的少婦,或者一定是將來風姿溫婉的老太……階段性地寫意成濃淡相宜的畫像,錯落有致地澆築起凝固歲月的豐碑,不可替代深鑄永恆。

萍姐是二叔的女兒,剛斷奶媽媽就被打出了家門,二叔脾氣壞愛喝酒,酒後看二嬸橫豎不順眼,二嬸性子犟不會處事。從小沒媽,二叔嫌沒家教;家境差,二叔嫌二嬸窮爹老瞎唆使閨女把點家產倒騰孃家去,反正話不投機張口罵舉手打,能從五樓提著脖領子一直踢打到一樓。二嬸周遭折騰捱不下,舍了幼女離了婚。

不到一年半載二叔又成家了,新二嬸是公交車售貨員,知情者說,二叔這兩年坐車就沒打過票,倆人早就勾搭了,用現在的話說,二叔出軌了,可憐二嬸揹著敗家娘們的名聲還矇在鼓裡,萍姐一直是二叔自己帶著,對自己的親骨肉,二叔卻是疼愛有加,沒孃的孩子可憐,二叔的心也是肉長的,女兒怎麼磨人也能耐得住性子嬌慣著,萍姐也越發依賴二叔。在和新二嬸準備結婚之前,萍姐被送到了鄉下我奶家,才開始了我和萍姐的初見相識,太小時的情景大多淡漠了,留在記憶中的就只有萍姐楚楚可人的洋娃娃形象。惹人疼愛。其他的全部模糊了,甚至都不記得我們曾在一起玩耍些什麼。

新二嬸我見過,一個洋氣的城裡女人,挺高傲冷豔的樣子,奶說她對萍姐倒好,不過萍姐還是更願意黏二叔,就是結婚蜜月那陣兒,二叔把萍姐送到奶奶家,事忙當天折回了,萍姐任奶奶、姑姑、大娘使出渾身解數哄勸,就是不住聲地嚎哭找他爸,鬧得四鄰不安,累了,睡會兒再哭,嗓子啞了,嘴唇青了,淚珠順著長長的睫毛滾落,抽抽搭搭,讓人揪心。果然半夜萍姐就發起高燒,慌得全家老小失神落魄全無主張,沒待天亮小叔就找車把萍姐趕緊送回市裡。奶嘆氣,說這丫頭脾氣隨他爹——暴,性格隨他媽——犟…..

幾年後,新二嬸又給萍姐生了倆弟弟。相繼上了學,到暑假的時候,萍姐就帶著她大弟弟來奶家了,也是我特別盼望的,能和萍姐朝夕相處了,萍姐就大我三歲,驚訝於她已倏然出落成亭亭玉立的美少女,圓潤的臉蛋,明亮的眼睛,細白的皮膚,五官精緻,言談優雅,可一笑一顰,行為舉止中卻透出傲氣叛逆,紅領巾、兩道槓都顯出孩子王領袖氣質,反正我是樂於聽從她的指使,在她面前盡顯乖巧服從。連以前左街右鄰趾高氣揚的大孩子也屁顛屁顛地臣服於她的麾下,真讓我看不起。也是,在我心目中搜刮所有曾經的同學、玩伴誰能及她三分?萍姐點子多,能設計出想象不到的淘玩新花樣,街巷的貓狗、家裡的鴨鵝因此受了罪遭了秧,常常弄得豬撞欄跳圈,雞飛樹上房。更別說庭院裡外所有可以拿來耍玩的農具、草木。害得爺爺吹鬍子瞪眼、奶奶提著笤帚滿院追,萍姐領著我們躲著藏著興高采烈嘎嘎笑……

萍姐對我好,比對她弟好得多,她弟就嫉妒,加之多少次明明是他姐出的主意讓他惹了禍,經了萍姐的嘴三狡兩辯的倒讓他成了替罪羊,我看得真真的。莫名其妙被陷害,她弟也不傻,鼓了腮幫瞪眼就幹仗,先鬥嘴再動手扭打一團,奶就扯爺也拽,說不是一個媽生的一個槽子養不來。越打越生分。等倆人都上了中學,二叔又離婚了。起因說不清,不是新二嬸對萍姐不好,也不是兩窩孩子過不到一塊,更不是二叔又出軌了,反正新二嬸領著小兒子帶走了家裡的存摺不和二叔過了:“和你小情人過吧!……”二叔說新二嬸鬧他太溺愛小萍了,不論怎麼搗蛋調皮只許崇不許管,嫌她逃課了、早戀了、惹事了……二叔離婚了,萍姐和他弟關係倒好了,也是成長了,似乎突然懂事了,縫補洗涮撐起了半個家。雖然學習退步了,但也高中畢業了,很快又分配工作了。這期間幾乎我們就沒見過面,儘管我也在懂事、在成長,可是每到暑假時最盼望的事就是能見到萍姐,但一次次都落空。

五十歲那年,二叔三婚了,那個年代可稱得上奇葩,總結以往兩屆失敗婚姻的教訓,二叔找的老二嬸是個樸樸實實的婦女,無兒無女老處女,歲數也比二叔大,脾氣溫順極了,二叔說一不二、指哪打哪。再不吵嘴打架了。老二嬸對前屆的子女一視同仁形同己出,家中相安無事,生活就趨於平靜,萍姐也談婚論嫁了。那年萍姐帶著未婚夫來奶家,我剛好見到了,久違的萍姐跨越幾年我思憶的時空斷層,倏然光鮮鶴立眼前,呈現出別樣的韻致,她還是那樣美豔迷人,對我仍然疼愛親暱、噓寒問暖,面對著身側謙恭靦腆、貌相怯懦的準姐夫越發讓我心生一股酸澀,為萍姐也像為自己。

暗戀一生的是你高不可攀的美麗……

奶奶中風住院了,探病回來我在市裡二叔家,時隔幾年又見到了萍姐,儘管她孑然一身,正承受婚姻失敗的打擊,可在那俊俏的眉宇間、白皙的面龐上我讀到的仍舊是絹秀清雅、堅毅大氣,也許離婚於她並非不幸,也並不出我所料。憑她應該會有更好的伴侶,更美的生活。吃著萍姐親手燒製的美味菜餚,我卻想,若給她一個完整的家,她一定是嫋娜在廳堂上而非躬身於廚屋裡。和萍姐沒有過深的交流,在她面前我永遠都是低眉順眼,唯唯諾諾,雖然她高貴但不失親和,孤傲卻能合群,但我心裡越是想走近卻越是要遠離。而萍姐看我的眼神就像倒映在清湖裡的月影,實實的美,切切的真,卻遙望不可及。

病榻上的奶奶終於可以閒下來絮叨萍姐的過往,牽著長孫的手彷彿要抓牢她風濁殘年的餘生,好像傾訴能使時間靜止。她說:“萍的婚姻全是你二叔的錯,強扭的瓜能甜?”…是啊,一個聰明伶俐古怪精靈的孩子卻叛逆地逃課、早戀、惹是生非,過早的輟學,殘破的婚姻亦如殘破的家……這是怎樣地蛻變。父輩離異,自身離異,傳染病似的。奶說:“啥事都有因,你二嬸不懂,她毀了別人的家,反過來也遭人毀,別小瞧孩子的心計,有的報復也會是難料的。一報還一報,十年也不晚……”

萍姐離婚了,二叔也急速衰老,病患接踵加身,三高、心臟病都很折磨人,許是暴脾氣的結果和曾經摺磨別人要得的報應?“你萍姐也有病,心臟不好,都是小時候沒命嚎哭攢積而成的……”奶奶把這個又疼又憐又氣的大孫女看得透透的,樁樁件件分理得皂白分明。想不到外表剛強的萍姐,內心的傷痛如此暗深,讀不懂的萍姐越發讓我黯然嘆喟,心裡交織著複雜的糾結,但很快,胸腔中那塊最柔軟的地方依然巋然矗立的還是她美麗的身影。

暗戀一生的是你高不可攀的美麗……

最近一次見到萍姐是在火車站售票廳外,她進我出,擦身而過,不經意間我倆竟同時駐足注意起對方,儘管彼此都將近中年,歲月無情的斧鑿將彼此雕琢得面目全非,但骨子裡的直覺還是讓我們同時認出了對方,還是我的那個萍姐呀!容顏未老風采依舊,一點也沒讓我失望。

各自都要趕車,短暫的相逢,寒暄後竟都無話可說,寥寥數語交談中,我能體會到隱隱的的隔閡,似漸行漸遠的腳步。但我卻猶深地記住了萍姐那句若無其事的話:“一個人真的挺好!”……

是的,一個人挺好,靜靜地遙望那清湖中的月影,安然著幽幽的思念,我願久久的用濃濃的祝福將那清湖深深填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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