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書法家們~第362篇
【原創】他拜師的禮物是兩枚南瓜，老師當時就開心的烹煮了？
文/盧秀輝
張燕昌生而手掌有魚紋，遂字“文魚”。浙江海鹽，地方不大，文名顯盛。張燕昌年幼時師從朱琰讀書，朱琰其人工詩擅文，在江西做過巡撫幕僚，做過直隸阜平縣知縣。一生著作甚豐，有《金華詩錄》、《明人詩鈔》、《唐詩律箋》、《笠亭詩鈔》、《金粟山人遺事》等。從他的《金粟山人遺事》一書可見，他比張燕昌活的久。張燕昌一生受朱琰影響，正如金楷在《贈張文魚徵君》一詩中說：
金粟山中叟，
蕭閒話古歡。
書搜秦火剩，
篆補禹碑殘。
張燕昌天資聰穎，他的記憶力尤其突出，不但超出了同齡人，而且使比他年紀略長的成年人也自嘆不如，讀千言能記得清清楚楚，甚至可過目即可成誦，他很快蜚聲學堂。他不但學習好，而且是品學兼優。但是，他的舉子業不順，乾隆四十三年，已經四十一歲的張燕昌才成為國子監學生。因為屢試不第，不得已，在嘉慶元年（1796年）以貢生身份，舉孝廉方正，獲得薦舉後送吏部考察，授以教職。
張燕昌少年時代就喜歡篆刻，他一直有個夢想，就是拜杭州丁敬為師。因為條件制約，心願遲遲不能實現。稍長，他從海鹽縣武原鎮出發，前去杭州拜丁敬為師，被丁敬拒絕了。第二次，他又步行一百八十餘里路，隨身帶去的拜師禮物是從地裡摘下來的兩隻重達二十多斤的大南瓜。還呈上了自己所作的讀書筆記，以及印作印譜，對丁敬所提問題應答如流，還現場刻了印給丁敬看，他的誠心打動了丁敬，丁敬深喜之，納其為入室弟子。西泠印社創始人之一的葉銘在其所著《廣印人傳》卷七中記載，“（張燕昌）勤奮好學，為浙派丁敬高弟。初及門時，囊負南瓜二枚為贄，各重十餘斤。敬欣然受之，為烹瓜具飯焉。”被時人傳為佳話。他師從丁敬問學六年，見證了丁敬最後的落魄、不羈。
丁敬為了讓張燕昌多讀書，廣開眼界，特地寫了一封推薦信給“天下第一藏書樓”寧波天一閣，讓張燕昌前去拜會天一閣閣主，使他得以登樓觀摹和研習北宋石鼓文精拓本。由此，他經常往還於寧波，他手自摹勒石鼓文，回海鹽後，專門仿製了10只石鼓，將石鼓文摹於其上，撰《石鼓文釋存》一卷，命書齋為“石鼓亭”。浙江學政阮元贈詩一首，雲：
銘鑄鼎彝款象犧，
每看一字百摩挲。
恰因好古生偏晚，
不見蘇韓獵碣多。
他撰寫的《陽羨陶說》一書，是我國第一部陶瓷史。張燕昌的父親性好嗜茶，好收藏紫砂壺，購買了不少極精緻的茶具，有兩把時大彬的菱花和八角小壺。張燕昌說：“先府君雲：壺制之妙，即一蓋可驗試，隨手合上，舉之能吸起全壺。所見黃元吉、沈鷺雝錫壺亦如是，陳鳴遠不能到此，既以贈一方外，事在小子未生以前，迄今五十餘年，猶珍藏無恙也。餘以先人手澤所存，每欲繪圖勒石紀其事，未果也。”時大彬的兩把壺，一把贈與了一出家之人，另一把歸張燕昌把玩。
阮元曾督學浙江，又兩度出任浙江巡撫，對張燕昌甚為器重。在阮元的攫拔之下，張燕昌得以大開眼界，結交當時精究學問的乾嘉學派中人，學術得以大進。在杭州與梁同書、翁方綱探討考釋，終日不知疲倦，在他們的啟發下，多所創見。張燕昌一生著作頗豐,《藏經紙說》、《金粟箋說》、《金石契》、《古來飛白書考》、《三吳古磚錄》、《石鼓文釋存》、《和駕簧湖梓歌》、《芭堂印存》等。這裡有他在小學考據上的成就，這些成就，使他在研究金石文字、篆刻等方面有了長足的進步。
張燕昌在當時是有名的藏書家，他喜歡收藏古書，藏書樓有“娛老書巢”、“冰玉堂”等，所藏古籍堪稱精品。著名藏書家黃丕烈嘗言：張燕昌向來十分喜好“古物"，平生所見所讀古書多如牛毛。藏書家吳騫也說他：“文魚博雅暗古，汲汲以表彰為事。”與藏書家鮑廷博極為友善，鮑氏曾贈送宋刻《湯注陶詩》。向吳騫借書數種，又奔赴河北蒐集周在浚所著《南唐書注》18卷，都為罕見之書，極少流傳。張燕昌愛書如命，對金石更是技藝精湛，對鑑別尤為擅長，凡上古銅器和漢唐時期的拓片石刻，莫不研究，主張“學而求其實用，有裨於國計民生者”。張燕昌有一子，名張開福，字質民，號石匏，晚號太華歸雲叟。篆刻家，亦富藏書。
張燕昌有詩集《續鴛鴦湖棹歌》，他對詩文、考據、金石、小學諸方面的多才多藝，均表現出一個成熟藝術家對學問的嚴肅的態度。他還工於丹青，是浙江嘉興張庚的弟子。張庚幼孤家貧，賴母以針線活撫養成人。雍正十三年，曾被薦應博學鴻儒科。張庚長於古文詞，又精鑑別，繪事則主攻山水，出入董源、巨然、黃公望。張庚對張燕昌的繪畫風格有直接的影響，對他的畫風形成有借鑑。張燕昌善畫蘭竹花卉，兼善山水、人物、花卉，水平很高。作品悠然越俗，別有意趣，超凡脫俗，別具一格。
他影響最大的是篆刻，被譽為浙派篆刻的“負弩前驅”。海鹽文人治印之風，始自張燕昌。張燕昌的篆刻除了師法浙派切刀方折一路之外，刀法樸實無華而入木三分，佈局蕭疏宕逸，極盡移讓騰挪之能事，在空靈變化方面更勝一籌。他的白文印在方折基礎上水到渠成，自然生韻。他取法不為一家所囿，尤工篆隸飛白。他大膽創新，以飛白書體入印。他的篆刻，蕭疏穩逸，疏朗宕逸，另有一種情趣。張燕昌以好金石名於世，是清代非常有名的篆刻家，浙派篆刻創始人丁敬的得意弟子。
張燕昌書法，篆、隸、行、楷無所不能，他的書法略顯敦厚、平實、無機心。為藝一道，壓抑久了，就要掙扎，而他的飛白書正是他掙扎的產物。在張燕昌的諸藝中，最為漫不經心的就是書法，唯其漫不經心，踐行了傅山的一字話：寫字只須平平正正，有甚寫不得？
張燕昌(1738—1814)，字文魚，號芑堂，又號金粟山人，浙江海鹽武原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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