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銅臭,不影響愛國!川河力作《阿是南京人》

阿是南京人呀

  川河

滿身銅臭,不影響愛國!川河力作《阿是南京人》


妻子開了爿小店,常去南京進貨,有時覺得無聊,就拽上我陪她,我就認識了劉摳門。劉摳門是我給他起的名,真名叫劉守滿,四十歲的樣子,在鑫橋市場做窗簾床罩批發。家住下關三汊河,就是南京大屠殺日本鬼子把國人拋屍長江的地方。

劉摳門人瘦膚黑、發稀腿筐,小眼珠直轉,像不得老闆,賬算的更是掉不下一釐。第一次進貨,妻子看上一款床罩:“怎麼賣?”劉摳門上下左右盯妻子看,等妻子好不自在了他才說:“八百八”。妻子說:“拿貨呢!”——語氣使上了勁。他才漏了點笑容——那種小商人特有的偽笑:“三百,十件起。”南京做批發生意的稱進貨叫“拿貨”或者“上貨”,如果你不這樣說,他以為你是零買的。零買他們一般不願做:砍價時間長,成交幾率低,偶爾做成一筆也掙不了幾個。劉摳門不但摳脾氣還臭。第一次進貨貨款總計五千零三十多,妻子說:下次還來你家進,這零頭還不去了?劉摳門就四字:怎麼可能!妻子氣的說再也不去他家進貨了,可每次進貨又都來他家。妻子說他家貨好,有賣相。而我對劉摳門沒好感,沒和他說過一句話。

禮拜天沒事,又陪妻子來南京。第一站又是劉摳門家。妻子拿完貨正和劉摳門算賬呢,店裡來了位五十歲上下的婦人。此婦人白胖雍容,眼角皺紋密佈眼袋肥凸,胳膊卻真的像藕,頭髮明顯染過髮型做的很翹,一瞅就是暴發戶的那種。她看過淡紫色碎花的床罩,又扯起淺粉色櫻花圖案的窗簾使勁搓弄,好半天才問:“這套多少錢?”“一千六百八。”——劉摳門頭都沒抬,手指在計算器上亂舞。“阿能便宜點呀?”婦人砍價。“最低一千六。”良久,婦人嘰咕:“還是有點不配。”劉摳門看婦人沒有還價,丟下計算器,朝妻子使了個鬼臉,徑自跑到婦人身旁:“什麼不配呀?”“我兒子要結婚了,房子裝潢是日式的,傢俱也是日式的,可現在能配的東西就難買了。我都快跑遍南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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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窗簾不是蠻好嘛。櫻花圖案,日本的,正好配。”劉摳門很假的笑容夾了點猥瑣。

  “色彩還是老了點,再素點就好了。”婦人挑剔。

  “那你看看這件”,劉摳門指了指旁邊的一幅,格調明顯素了很多:“也是櫻花圖案,上面還有富士山的雪景呢,蠻淡雅蠻浪漫的,阿是?”

  婦人陡然抬起頭,第一次正眼看過劉摳門,驚訝這麼鼠輩的小商人還能說出浪漫,還能曉得富士山,彷彿遇了知音:“要說日本東西,那真叫好!我兒子買的可是日本原裝進口的傢俱,那式樣、那木質、那環保...敲上去梆梆的,放到水裡都不浮的!”

  “是呀是呀,這窗簾配上不是蠻好嘛。”劉摳門不知為什麼有些不耐煩。

  “日本人就是認真精細,你看看我們這窗簾的做工,線頭還露在外面。人家日本東西講究的,那彩電,松下東芝哪個不好?你再看看人家的那車,本田豐田的哪個不是鋼鋼的...”

  “......”劉摳門側過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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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看看我們的國產車,遠看紅旗飄飄,近看一×吊糟。我家三臺車都是日本的。我兒子還鬧著買輛豐田霸道呢!”劉摳門只看見婦人的兩片嘴唇在舞,蠟黃的牙齒顆顆飽滿。

  “......”劉摳門面部慍色堆積。

  “我兒子...”婦人還想說什麼。

  “你兒子你兒子!”劉摳門打斷了婦人的話,推上婦人的胳膊:“你兒子,阿是南京人呀!”

  “去!去!去!”劉摳門把婦人轟出了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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