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概念大賽與“80後”青春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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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0後”文學是在“新概念大賽”的推動下,藉助網絡傳媒迅速崛起的。作為新世紀文學最令人矚目的“文學現象”。“80後”文學既不是一個文學團體,也不是一個文學流派。而只是一個以年齡段來劃分的模糊概念。與網絡文學一樣,其也有廣義和狹義之分。從廣義上來說,是指1980年到1989年出生的青少年寫作者,在紙媒和網絡上發表、展示的文學作品。而從狹義上來說,是指80後寫作者中,與“新概念大賽”和“青春寫作”相重合的作者及其作品。在“80後”文學中,只有從“新概念”走出的“青春寫作”者,才是一般意義上的“80後”作家。而那些完全從網絡走向紙媒的通俗化、大眾化、娛樂化寫作者,即使在圖書市場上獲得成功,也只能被算作是“80後”寫手。


新概念大賽與“80後”青春文學

張悅然


  目前公認的“80後”作家韓寒、郭敬明、張悅然、春樹等,無不是新概念大賽獲獎者。他們的作品,無論是另類、叛逆、還是憂傷、殘酷,大都未能脫離“萌芽”的“青春敘事”。而與這些“偶像派”80後作家相比,被主流文壇認可的“實力派”80後作家,也大多是“新概念大賽”的獲獎者。“80後”文學的命名本身,帶有很大的模糊性。雖然被命名的80後作家有上百位,知名寫手逾千人,但這是否就代表了80年代出生的所有青年寫作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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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80後”文學近十年的發展歷程來看,其基本特徵包括以下幾個方面:

  首先,青春化、低齡化。早在新概念大賽和網絡文學興起以前,90年代後期就出現了零星的青春寫作現象。並在青少年學生之中,產生了較大的影響。但“80後”作者正式開始大規模地湧現,確實是在新世紀之後。尤其是前幾屆新概念大賽,陸續推出了韓寒、郭敬明等知名80後作者,以及《三重門》、《幻城》等在青少年中產生廣泛影響的作品。在被稱為“80後”文學爆炸的2004年,其中年齡最大的作者也不過24歲。而大多數作者的平均年齡,只不過20歲左右。而在之後的幾年裡,“80後”青春寫作和新概念大賽開始降溫。主流文壇重點推介的“實力派”,影響完全不及先出道的“偶像派”。所謂的“80後”文學,始終未能脫離“新概念大賽”和《萌芽》的青春寫作路線。這從根本上決定了過早進入市場的“80後”文學,在新概念大賽的“拔苗助長”下,只能是徘徊於主流和邊緣之間的“半熟”文學。

  其次,自我化,情感化。自從20世紀90年代以來,中國文學就越來越明顯地體現出個人化的傾向。甚至在一些70後作家的筆下,出現了私人化寫作。這是90年代文學逐漸脫離80年代文學的宏大敘事和集體話語,向日常經驗和個體生存轉向的表現。一方面,文學不再承擔思想啟蒙的社會介入功能和人文關懷責任;另一方面,文學以更加自由和開放的姿態,言說和表達個體的生存經驗和內心隱秘。這種文學由社會歷史向個體內心的轉向,在80後的青春敘事中得到了延續。我們可以說,以非常自我化的情感語調,述說自身的青春體驗和成長經歷,表達內心真實感想的80後寫作者。從根本上是生活在都市化、時尚化、消費化時代裡,在網絡、動漫、遊戲中成長起來的一代青年。他們用散文和詩意的方式,所表達的是一種浪漫抒情文學。


新概念大賽與“80後”青春文學

韓寒


  “80後”文學,曾被某權威批評家認為進入了市場,沒有進入文壇。這在很大程度上來說,不是因為80後作家沒有加入作協,以及他們的作品沒有在紙媒公開出版,而是因為80後文學的“批評缺席”。而這種“批評缺席”是因為批評家們沒能對80後文學的性質,進行準確的把握。但無論是批評家們的無意評論,還是有意忽略,我們都不能無視80後文學的浪漫抒情性質。

  最後,模仿化、趨同化。“80後”文學的一個突出特點,就是具有明顯的模仿特徵。由於80後作者們成長的消費化、時尚化、網絡化時代環境,使他們的小說不僅帶有歐美大片、時尚韓劇、日本動漫、網絡遊戲等元素的影響。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世紀之交一些比較受青年學生喜歡的作家影響。而中國本土網絡作家安妮寶貝、文壇外高手王小波、日本暢銷書作家村上春樹等,對“80後”文學的影響是巨大的。安妮寶貝憂傷絕望的小資情調、王小波戲謔幽默的反抗精神、村上春樹孤獨寂寞的都市心態,對於“新概念大賽”作者的“萌芽”風格,產生了非常重要的影響。

  大賽評委的文學標準和獲獎者的示範效應,使青春叛逆、孤獨憂傷的格調,成為一條不成文的規則,使歷屆參賽者無不效仿。從而造成80後文學趨同化的“新概念”寫作模式,從一般的“模仿”到極端的“抄襲”,從語言風格到寫作技巧,從先鋒作家到經典名作。這從很大程度上,制約了80後文學的豐富性和創造性。無論是“偶像派”,還是“實力派”,儘管他們的作品初看起來,會給人們一種耳目一新的華麗驚喜。但是在這些才氣逼人的文字背後,有太多的時尚元素和文本蹤跡。“偶像派”得到市場的認可,“實力派”得到文壇的鼓勵。但近十年時間過去了,且不說數以千計的網絡寫手那些通過大量點擊率而進入紙媒出版的作品,絕大多數屬於包裝炒作的快餐式消費文學。即使是知名的80後代表作家們,在最初創作幾部反響不錯的作品之後,也很快江郎才盡,轉行成為圖書經紀人或者銷聲匿跡,成為明日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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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觀新世紀文學的第一個十年,80後文學無疑是一道最絢麗的風景。但這道風景在2004年以最燦爛的方式,如同五彩繽紛的煙花綻放之後,就迅速地消失在新世紀文學的夜空之中。80後青春文學的提前出場和迅速落幕,從根本上來說,是因為作者的青春化、低齡化。正是新概念大賽和網絡傳媒、圖書市場聯手,將這批才氣逼人的青少年作家,以“拔苗助長”的方式,推向了新世紀文學的舞臺。同時,也正是他們過早地將這些作家的青春寫作納入圖書消費市場,迅速地耗盡了他們青春的熱情和寫作的才華,造成了他們“半熟”的悲劇。

  中國世紀之交的“青春文學”,從1996年開始,《花季雨季》、《我愛陽光》等作品的零星出現;到2000年前後《三重門》、《幻城》等作品漸成規模;2004年《重金屬—“80後”實力派五虎將精品集》、《我們,我們—80後盛宴》等作品大量湧現;2006年,網絡博客上先後出現“寒白之爭”、“陶玄之辯”。80後青春文學由出場到落幕,先後經歷了大約十年時間。如果說1996年是青春文學的誕生年,那麼2006年無疑是其終結年。經過2000年前後的萌芽和2004年的綻放。2006年之後,包括郭敬明、張悅然、李傻傻、蔣峰等“偶像派”和“實力派”80後作家先後加入作協,標誌著80後文學創作群體開始明顯分化。


新概念大賽與“80後”青春文學

郭敬明


  大多數80後作者,本來就是由主流文壇聯合著名大學所舉辦的“新概念大賽”和《萌芽》雜誌推出的。他們在新世紀之初,受到媒體和市場的青睞,從根本上來說,是“大賽”和“雜誌”為他們培養了大量的讀者和粉絲。而當2006年,圖書市場突然拋棄“青春文學”,轉而將目光投向更具大眾性的“網絡文學”,這些曾經市場的寵兒,不得不接受主流文壇的“招安”。正是在這一年,“寒白之爭”、“陶玄之辯”出現。一方面導致主流文壇與部分80後青年作者、網絡寫手衝突;另一方面,“全球華文青年文學獎”、“新浪第三屆原創文學擂臺”、“春天文學獎”的頒佈,也促使一部分80後作者向主流文壇靠攏。而2007年,一些80後作者新作品研討會以及中國網絡文學節在北京的舉辦,九位80後知名作家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則意味著主流文壇至少在表面上,成功地收編了青春作者和網絡寫手。使新世紀一度被圖書市場和大眾傳媒所衝擊的文學權威地位,得到暫時的穩固。但是2007年之後,無論是佔據主流文壇核心地位的傳統作家,還是新近被接納的青年作者,都無力為新世紀文學貢獻出一部真正有分量的文學作品。正是在這一年之後,中國當代文學“終結論”、“垃圾論”開始風行。

  在中國新時期文學走過三十年之後,由當初帶有啟蒙色彩的“傷痕”、“反思”文學的出現,到娛樂快餐化的“玄幻”、“懸疑”作品的泛濫。中國的嚴肅純文學,又一次出現了“斷裂”和“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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