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放棄美國終身教授的一世榮耀,為祖國的芯片產業拓荒

他放棄美國終身教授的一世榮耀,為祖國的芯片產業拓荒

在美國享受終生教授的一世榮耀,還是為祖國的芯片產業拓荒?戴偉民選擇了後者。由此,一個定義國際芯片設計市場的中國獨角獸開始崛起。

世紀弄潮

芯原成立於2001年。彼時中國的芯片行業,雖經歷了20餘年的攻關追趕,仍是成果慘淡。由於技術落後,人才匱乏,早期起步依賴引進國外淘汰生產線,但在摩爾定律的魔咒之下,這些設備轉身便成了垃圾;國家出面組織的三大戰役,也仍未能將差距縮小。

改變悄然發生在新舊世紀之交。

1999年,遠在硅谷的鄧中翰回國創辦中星微電子,致力於芯片研發、設計;2000年,半導體發明者德州儀器的得力干將張汝京回國,創辦中芯國際,立志打造一流水平的晶圓代工廠;2001年,武平和陳大同集合37人的開發團隊從硅谷回到上海,創辦展訊通信,主攻無線通信的核心芯片開發。他們成了中國半導體行業的珍貴火種。

芯原創始人戴偉民於1998年嗅到了中國不一樣的氣息。這一年,國家召開半導體發展戰略研討會,戴偉民作為國際專家受邀出席。此行令戴偉民心潮澎湃:“那時候我認為中國的IC產業將有一波大的浪潮。”

這直接促成了戴偉民回國創業。在此之前,戴偉民是加利福尼亞州大學聖塔克魯茲分校計算機工程系終身教授,曾和自己的博士生在VC的支持下,創辦了一家高科技公司,後來以1.35億美元被一家企業收購,其中一個被剝離的部門,成了今天的芯原微電子。

在中國,戴偉民想主攻標準單元庫,它是芯片建成的基礎,包括版圖庫、符號庫、電路邏輯庫等,相當於建房時的磚瓦。

如此關鍵的要素,在中國芯片代工廠剛起步時成了最大的掣肘——因缺少擁有自主知識產權的標準單元庫,代工廠只能紙上談兵。戴偉民堅信芯原的定位不會錯:“芯原成立之初的定位非常清楚,就是‘燒磚瓦’,因為建起芯片這棟房子,沒有磚瓦是不行的。”

他放棄美國終身教授的一世榮耀,為祖國的芯片產業拓荒

剛成立的中芯國際就面臨著沒米下鍋的窘境。為了與“革命戰友”保持近距離合作,戴偉民將他的芯原也落戶在上海張江高科技園區。

“當時那還是一幢孤零零的樓,為了滿足我們辦公需求,專門架設了一趟電線。但為了省電,我們整棟樓都約定每週三不能開電梯。”戴偉民說。

就是在這棟樓裡,戴偉民帶領30餘名同事苦苦攻關一年,研發出了中國第一套180納米的標準單元庫,解了中芯國際的燃眉之急。

此後數年間,芯原先後設計出超過50套標準單元庫,除了提供中芯國際22套庫和宏力16套庫外,還為華虹、上海先進、華力、華潤上華等提供標準單元庫的設計和支持。

不走尋常路

芯片產業日新月異,隨著國內設計能力的提高,進口標準單元庫不再受限,激烈競爭下芯原面臨新的抉擇——堅守原地,還是掉頭?

戴偉民在差異中尋找答案——做專業的芯片設計服務。

當時,市場上的芯片設計服務公司主要有三類:第一類是先以設計服務立足,伺機轉變成產品公司;第二類是產品做失敗了,臨時轉做設計求生存,再伺機做產品;第三類是賣勞力,將自己的員工外派給客戶做設計,連辦公室也沒有,這類公司的員工很難有歸屬感,公司經營風險較大。

芯原與三者都不同——只做服務,不做產品,避免與客戶競爭。戴偉民解釋:“這時候的定位就是幫助別人添磚加瓦,把房子建得更好,而不是去跟別人競爭,要清楚房子是別人的。”

戴偉民選的是一條只為別人做嫁衣、深藏功與名的寂寞之路。事實證明,當把精力專注於一點時,獲得積累和突破也更容易。

早期,芯原並未將國內作為主要市場,戴偉民反其道而行,瞄準的是臺灣。一個重要原因是,那時臺灣的芯片企業較為成熟,對市場的預判能力很強,做出來的產品大都能賺錢,跟對人才能做對事。

在臺灣市場的千錘百煉中,芯原日益強大。隨後,芯原輕鬆征服了美國、日本市場,與IBM、谷歌、微軟、博通、瑞薩、索尼和夏普等國際廠商攜手合作,基本上所有的三星和iPhone裡面都有芯原的芯片。芯原的國際聲譽就此建立。

他放棄美國終身教授的一世榮耀,為祖國的芯片產業拓荒

在外圍紮下營寨後,芯原才將戰場轉向中國市場。此時,很多過早佈局的臺灣企業對不溫不火的大陸市場已失去耐心,紛紛撤離。在戴偉民看來,這是對市場判斷失當:“在不該進入的時候進入,在不該撤出的時候撤出。”

芯原則在戴偉民的戰略遠見下,恰到好處地在中國市場發力。此後不久,中國芯片產業開始升溫,蓬勃的市場推動了芯原的高速發展。這期間,芯原依然面臨著誘惑和割捨——

在芯片設計領域,設計公司通常綁定一家晶圓代工廠,即代工廠會控股一家設計服務公司,並委派董事長,雙方互惠互利。

但戴偉民更多看到的是弊端。綁定模式下,設計公司不僅會對代工廠形成依賴,還會受制於代工廠自身的技術水平和生產能力,無法讓客戶有更多、更好的選擇。

經過反覆權衡,戴偉民選擇了獨立發展。十幾年來,芯原都冷靜面對著代工廠伸來的橄欖枝,一一拒掉。

割捨誘惑後,芯原既為客戶提供了更大的選擇空間,也給自己留下了設計空間,最終讓客戶產品的性能與晶圓廠工藝特性達到最優匹配,實現了多贏。

為難為之事

在芯片組成中,有一種叫作IP核的重要組成部分。它源於產品設計的專利證書和源代碼的版權,又叫知識產權核,可以看成一個小單元或一個模塊。設計人員以現成的IP核為基礎進行設計,可以縮短設計週期。

但做成IP核難度極大,耗時數年、花費巨資,也未必成功,很多芯片設計企業望而生畏。這也意味著,誰建起了IP,誰就築起了護城河。

戴偉民看到了這一點:“IP就相當於建造房子時候特有的廚衛技術,廚衛技術好,客戶就會再次找你造房子,IP在客戶眼中佔用很大的比重,用得好了想要換一家重新設計都很難。”

芯原想做那個不可替代的設計者,開始All in IP核,並以IP為中心,搭建設計平臺,為不同客戶提供定製化服務。

多年努力後,芯原大獲成功,在汽車電子、監控、物聯網、通信、智能計算、AR/VR等諸多領域都積累了IP核,搭建出較為完整的平臺。

他放棄美國終身教授的一世榮耀,為祖國的芯片產業拓荒

尤其在汽車電子領域,由於對安全性有更高的要求,IP設計企業“進入不易,出來更難”,芯原憑藉多年積累煉成了傲視群雄的最大贏家——

芯原的圖形處理器GPU IP廣泛應用在汽車數字儀表面板(全球第一)、車載信息娛樂系統(IVI)(全球第二),以及後座娛樂系統(全球第三)。全球排名前十的汽車OEM廠商中,已有七家將芯原的圖形IP用於車載信息娛樂系統;六家排名前十的奢侈品汽車品牌將芯原的圖形IP用於可重構儀表面板。這些數字,同行中無人能及。

智能視覺處理器方面,芯原也同樣達到了世界領先水平——在28納米工藝下,僅用不到3平方毫米的面積,就可實現大規模的人工智能應用,如高速人車識別、臉部識別、軌跡追蹤等。這項技術大量應用於輔助駕駛系統、駕駛員監測系統。

僅就設計能力而言,至今芯原已累計量產14納米FinFET(一種立體式場效應晶體管)2000多片晶圓,並拓展到具有國際領先水平的10納米FinFET;28納米和22納米FD-SOI工藝技術開始起飛,該技術在射頻和物聯網芯片方面的優勢明顯。

由於設計流程規範,技術成熟,芯原每週可以流片(像流水線一樣通過一系列工藝步驟製造芯片)一款芯片,其中98%是一次流片成功,這個比例遠超國際平均水平。芯原的用戶則是最大受益者,他們的產品將以最快速度上市。

戴偉民認為:“企業提供產品和服務有三重境界,賣產品是最低境界,其次是賣服務和平臺,最高境界是賣體驗。”這也是芯原在國際舞臺備受認可的關鍵所在。

經過近20年發展,芯原的價值已不止於一家企業本身,其更大的意義在於對中國芯片行業的引領拉動和對世界行業的技術貢獻,中國在芯片設計領域終於擁有話語權,並可以定義市場。一如製造代工時代的代表——臺積電,芯原已成為新時期設計代工的代表。

戴偉民深信:“中國製造遍佈全球,中國設計也完全能夠做到,這兩者相互整合後,勢必會有驚人的爆發力。”

上市夢近

2017年戴偉民曾表示,未來的五年將是芯原的黃金五年,而“黃金五年”內的最終目標就是上市。

登陸資本市場的意義對於一家極為燒錢的高科技企業不言而喻。戴偉民也曾多次希望推進公司上市,但當時的美股市盈率普遍過低,而中國A股對註冊地在海外的公司有限制。

如今科創板的建立,無疑為芯原提供了最佳契機,其上市進程正在加緊推進。據上海證監局披露,芯原已於2019年3月26日與招商證券等簽署了上市輔導協議。

上市前的融資節奏也在加快。繼2019年3月的一輪融資後,6月,小米成為芯原新的投資者,以6.25%的持股成為後者第四大股東,這被業界認為是芯原上市前的最後一輪融資。而對於日後兩者會碰撞出怎樣的火花,業界也同樣充滿期待。

事實上,作為中國芯片設計領域的龍頭,芯原從未缺少過資本的關注。IBM、英特爾、匯豐、IDG等,都是芯原的投資方。各方加持下,芯原成為估值超過10億美元的獨角獸。尤其備受關注的是,2017年國家集成電路產業基金(簡稱大基金)對芯原的戰略投資。

大基金在設計領域投資並不多,戰略投資更是鳳毛麟角。芯原能獨獲青睞,戴偉民認為,主要緣於芯原對整個半導體產業生態系統的貢獻,“這與我們IP的長期積累和緊密地聯結著產業鏈上下游,做好晶圓廠與芯片公司和系統公司之間的橋樑不無關係”。

顯然,在芯片這一鏈條上,芯原築成了一個支點,撬動了整個產業的升級發展。

從30人到700餘人、全球六大研發中心芯原的成長也見證了中國芯片產業的發展——昔日荒涼的張江高科已是欣欣向榮、群星閃耀,成為芯片產業搖籃。面對越來越火熱的勢頭,戴偉民希望行業能保持一分冷靜:“理性客觀地尋找中國半導體產業的真正切入點,尋找好的發展機遇,才能取得發展。既不盲目引進,也不盲目排外,方能推動產業進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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