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圍標事件，現在既是沸沸揚揚，又是暗流湧動。
從曝出中海上海總經理崔帥被採取刑事措施，算起來已一週有餘。最近幾天，不斷有關於案情的新信息釋出；另一面，輿論上飄出也一些味道值得細品。
4月15日有新消息稱，華潤置地集團層面也牽涉進來，副總裁兼華東大區總經理陳剛及其他數人4月6日被帶走。有消息同時表明萬科相關人士已被釋放，華潤置地被帶走的多數人也在配合詢問後返回，卻並未有陳剛返回的消息。華潤方面證實陳剛確實在“配合調查”，但同時又有坊間消息稱，陳剛可能有嫌疑是幕後推手。
這是中海、萬科、華潤涉嫌上海拿地“圍標”事件的明波，儘管多未經官方證實，卻也未被否認。背後風向，不難大致明瞭。
倒是輿論，尤其是房地產同業者怎麼看，也暗潮洶湧。
I.
把圈內的一些典型看法整理下，大概有以下幾類（以下說辭都來自相關媒體及業內人的留言互動，只有刪減沒有改動）：
- “殺雞嚇猴”論：“這次肯定嚴辦”，“必須震懾一下”，“同行確實有兔死狐悲的感受”；
- “大驚小怪”論：“圍標，這不是行規嗎”；“要查誰都經不起查”；“搞得刀兵相見，以後沒人跟你玩了。房企本來就是給銀行和政府打工賺點辛苦錢，投資總額那麼大，市場風險都是房企的……”
- “只怪賊傻”論：“套路被玩得太拙劣”，“三家企業這次活太糙，但凡有一點業務常識不至於被人抓了現行”；“這事情的確三家開發公司有點沒腦子，都是國企，你們又何必呢”；“萬科華潤中海應該象徵性地加價1-2千萬，讓政府太沒面子了”。
- “被逼圍標”論：“不過是逼良為娼”；“打分的初衷就是鼓勵這樣（圍標）”，“圍標事件，便是傳統房企對抗“麵粉”漲價的無奈縮影。”
很多說法沒錯。但，有沒有品出來“奴家也是委屈呀”的怨艾？
II.
好像這次確實是“賊”太笨了。
三家入圍的投標人，報價全是底價，連一次加價都沒有；都已經協商了，那還不協商一下各自數字，意思一下加點價。這麼不給面子，真忘了賣家是誰？
據說中標的中海更是隨即宣佈，此地塊要和其他兩家聯合開發。這就是傻還囂張了。
III.
可要是隻笑賊傻不見賊偷，這認知也會讓人大跌眼鏡。偷畢竟是偷，管他偷的笨還是精明。圍標這個行為，承認其欺騙和偷拿的性質，總該是常識和討論的前提吧。
過去這些年，圍標成為一條潛規則在業界逐漸坐大。查起來說難也難，說不難也不難。這些年鮮少曝出，主要還是因為樓市繁榮、各得所需，政府也就沒較真。除了2016年旭輝因為“遲到”被罰3.7億保證金的荒誕一幕。
不過，但凡做了，總會留下痕跡，比如前幾年閩系房企在上海註冊的那一大批馬甲公司；所以就會有從業者在小道消息、社交媒體供出的諸如海南三亞大都會、寧波槐樹路中海地塊等等這些嫌疑名單。
IV.
圍標是被逼的？真有那麼慘嗎？這很無厘頭。
就以該次的地塊具體來講，成交樓面地價6.3萬，周邊房價超過10萬/平方米，再考慮未來時間因素，業內人都能判斷，這個底價雖非多低，也不算太高。放開競拍的話，想必還有大把的民企願意加價來搶。
所以有人會問，“如果是30家入圍，還能圍標嗎？”
V.
我們的輿論場，常常墮入雞同鴨講的困局。同一個事，總有多面共存，這一面如實並不能否定其另一面的謬誤；A面受到的壓力不能成為我們在B面放縱的藉口。如果不能堅持“兩碼事”、“一碼歸一碼”的基本規則，那我們必然墮入認知和行為的黑洞。
當我們習慣性為自己的行為脫罪化、自我合理化時，從來不乏藉口，“我壓力大”，“我受到了誘惑”，“我受委屈了”……然而這都不會讓我們的出格行為有了正當性。
VI.
上海嚴查“圍標”事件，其風向宣示和政策宣貫意味是重大的。
這次被查的，都是地產業國資背景的領跑企業。過去若干年，關於大國企享受特殊優待的不滿輿論不在少數。相對的，自然把民企、中小企業置於更不利的競爭地位。如果這種優待助長了某些大國企更肆無忌憚，那真要把握分寸。畢竟，被收拾的“皇子”幾千年裡都是排著隊的。
順境時，同甘難求；逆境時，更願意共苦，民企也樂得接受。疫情好轉以來，包括華東，各地土地供應明顯增大，上海也要近期推出50塊地，所以此時的圍標，簡直要有了做空上海今年財政的味道；要動員民企一起加大投資、共克時艱，自然需要一種恰當氛圍，明正典刑從“長子”入手正好滿足。
VII.
近些年，總有在這個圈子裡得利者在抱怨土地成本上升，這又不是第一天才有；當我們用土地價格來證明自己的壓力，往往不提房價上漲的事實；當我們抱怨限售限價，卻不會提限售也抑制二手房來爭搶市場的事實；當我們不斷講“房地產是支柱產業”這個提法時，卻不會去比比，餐飲、零售這些所謂更普通產業對穩定、就業的更大貢獻……
有一句流行的話叫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二字。每一個行業、職場人都是在艱難前行，如果要找困難來當作不齒行為的理由，那也是其他行業的藉口更值得同情、更像理由。
自信自強點兒好不好？地產人！我們畢竟還是祖國唯二的暴利行業哎！
在這麼自怨自艾下去，也就剩下哀怨沒有銀行執照了……
圖片引自“格隆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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