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有感,愁

去教室的路上已經泥濘了好幾天,溼漉漉的地面總是令人心煩意亂,小心的從這條路上經過,回來便是一身泥點兒。是雨,一直討厭的雨。

從兒時至今,我似乎總是不喜歡雨,無論是那纏綿的春雨,亦或是那歇斯底里的暴風雨,在我看來,這一切,都那麼的令人生厭。小時候不喜歡雨,是因為,下雨了,我便不能出去玩兒,現在不喜歡,是因為,它在挑釁我的,心靈。

詩人誇讚雨水的無私,潤物無聲;畫家勾勒雨水的生動調皮;就連藥師也選用雨水來送藥···而吾觀之,這一切都是這麼的虛假:滋潤萬物,我想,這本該不是雨的本意吧。也許是雲的貪婪,瘋狂汲取直至飽和而被迫遺棄的無奈;也許,是雲的喜新厭舊、更新換代、去粗取精的糟粕;為什麼人們卻要把他們當作至寶呢?

我讚歎泥土的廣博,包容萬物,孕育新生;我歌詠朝陽似火,週而復始、愛灑世人。可這雨兒啊,你為何不能引起我一丁點的愛憐?

我不是一個極端主義者,雖不喜雨,卻並不因此而否定它的全部意義。然而,不愛就是不愛,我無法對它的態度有絲毫的改變。我知道,牽強附合的愛只會產生更深的隔閡。佛陀點悟我們要寬容、憐愛世人,理解世事,我深信愛是源自點點滴滴的培養。我曾試圖改變自己的認知,灌注自己的情感,以期稍稍改變自己的行為傾向,從而產生喜雨的態度,我也曾積極心理暗示雨也有不少的優點,甚至也曾傻傻的於雨中漫步,去體會前人所說的雨水輕吻肌膚的溫潤。然而,態度與行為的逆道而馳帶給我的只是一連串的認知失調。這失調只會讓自己對雨產生更深的厭惡。

於是我明白,厭雨,這似乎已不是我後天形成的態度,彷彿是我與生俱來的情感。倘若情感無法改變,那便試圖改變情境吧。找個心儀的女孩同撐一把小傘雨中漫步巡行。站在高聳而隱蔽的樓角,透過霧靄朦朧的窗柩窺視雨中緩緩流動的傘花;委身於屋簷下,伸手觸摸那滴水石穿的剛毅與柔軟···。期待這由雨而生的浪漫能夠衍生出更多的附加價值,妄想通過這猛增的價值而使自己愛上雨。

然,一切的嘗試只是徒勞,原來我厭雨已經到了一個無可救藥的境地,倘若僅限於此,那便也罷了,可我抵擋不住這由厭雨而產生的系列暈輪:厭雨,厭惡雨中穿行的人群,厭惡雨中奔流的車輛,厭惡雨中搖擺的樹枝,厭雨,它已是紮根於內心的一種病態的情感,想到雨,我的腦海中只有那泥濘的道路,那車輛濺起的水花,那摻雜垃圾並散發陣陣惡臭的水流,那雨中因倉促而喋喋不休尖銳刺耳的鳴笛。雨,我無法像藝術家那般將其與美有任何的聯繫。

從哲學上講“存在即合理”。懷疑任何客觀存在的實體即是對大自然的質疑。我無意質疑自然,可我卻是不明白大自然為什麼要追求這種不合理的“合理”?晴空萬里不是顯得更加美麗嗎?我討厭雨,但有的時候我又不得不承認雨也是我所期待的。久旱逢甘霖著實激動了一把我緊張的心。可既然早有甘霖,為何偏偏要等到久旱之後才姍姍來遲呢?這究竟又是意欲何為?

從修身上講,對任何外物的質疑折射的是自身淺薄的修養。我不否認自身的修養尚有欠缺,然而似乎也不至於讓我厭雨到幾乎喋血的境地吧?我積極反思,暗中收斂。可是,這雨呢?還是這麼一如既往的汪洋恣肆。雨啊雨啊,若是你有靈智的話,你是不是也正痛徹心扉的厭惡著我?抬頭仰望陰暗的天空,我能感受到雨的怨恨,呼吸著潮溼而略顯發黴的空氣,我陷入了莊周夢蝶式的沉思···

志南和尚賞“沾衣欲溼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王維歌“渭城朝雨亦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杜甫詠“好雨知時節,當春乃發生”,蘇軾嘆“水光瀲灩晴方好,山色空濛雨亦奇”,王昌齡贊“天街小雨潤如酥”···我可敬的遷客騷人們,為何你們如此喜雨?你們可曾看見,酸雨腐蝕建築,暴雨沖毀家園,為何你們只贊雨這柔美的外表,卻不恥它醜惡的心靈?或許你們眼中的雨如此完美,須知,世上本沒有完美,之所以完美,只是因為我們還沒有看到殘缺。雨啊,或許你真的是有靈智的吧,不然怎會懂得用你那柔美的外表來欺騙世人?

滴滴答答,淅淅瀝瀝,窗外又下起了濛濛細雨,這雨,也不記得下了多久,只是知道下了好些天了吧。我不喜歡雨,不喜歡卻不得不作為,與其說是迫於無奈,不如說是在養心修性,雨啊,我且容忍你的得寸進尺,但切莫將我對你的包容當做你肆意妄為的資本,因為,陰霾的日子總會過去,待到萬里無雲之時,你又要到哪裡去隱匿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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