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水師奇葩史(一):有錢任性,百萬白銀買“空氣”

1894年9月17日,在中国黄海之上,10艘中国军舰与12艘日本军舰,爆发了一场激烈海战。

这场战役,就是历史上关乎中国国运的“甲午海战”。

参与这场海战的中国军舰,都来自于中国第一支海军力量——北洋水师。

经过“甲午海战”之后,北洋水师这支由清政府苦心经营30年建立起来的海军力量,迅速土崩瓦解。

一百多年过去,中日“甲午海战”对于每一个中国人来说,始终是铭刻在心中的耻辱。但如果你了解了从清政府最开始构思建设北洋水师之时起所发生的的一系列奇葩的故事,你也许会这样说:北洋水师的命运就如同清王朝的命运一样,它的覆灭早已注定。

北洋水师奇葩史(一):有钱任性,百万白银买“空气”

中日甲午战争博物馆外景

1863年9月18日,一个叫李泰国的英国人,从英国带着一帮600人的英国水兵,拖着7艘又小又旧的、鬼都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拽来的军舰,大摇大摆地开到天津,对清政府的官员说,喏,贵国委托我购买的军舰,我给买回来了,交给你们了。

就这样完事了吗?当然还没。

然后,李泰国指着一个人,说,这是阿思本上校,他就是这个舰队的司令。

历史对于李泰国是怎么对清朝官员说的,没得个详细。但从今天能够公开了解到的资料看,基本上的意思也就是这个样子。

需要的军舰买回来了,军舰上有英国人司令,还有英国人水兵,多么好的一桩的生意,可以完成交接了?

北洋水师奇葩史(一):有钱任性,百万白银买“空气”

阿思本舰队

且慢,李泰国向官员们展示了一个合同,据他说是他代表清政府和阿思本签订的。这合同的条款,可真让人犯难:

——阿思本只接受由李泰国传达的清朝皇帝的命,由其它人传达的命令一概不接受;

——李泰国认为皇帝的命令不合理时,可以拒绝传达;

——中国所有的海军,归阿思本一人指挥;

——中国海军将挂用“欧洲性格”的旗帜......

这真是奇了怪了!

外国的船,外国的兵,外国的司令,外国的旗帜,并且,这支中国海军可以不听任何中国人的命令,甚至连皇帝的命令也可以拒绝——这李泰国不是要把中国海军的权力完全抓到自己手里吗?

如此奇怪的舰队,能算是中国的舰队吗?

自然,真这样操作的话,这肯定不能算是中国的军队。

那么,清政府是不是真的委托李泰国向英国购买军舰?是不是真的请他带来舰队司令和水手?是不是真的让他代为签订这种奇怪的合同?

追根溯源,还得从1861年说起。

北洋水师奇葩史(一):有钱任性,百万白银买“空气”

从左至右:李泰国、赫德、阿思本

彼时,太平天国与清政府鏖战。在长江下游,太平军发起势如破竹的强大攻势,打破江南大营,攻进苏州、常州,包围了上海。清政府被搞得手忙脚乱,外国的公使们也纷纷躲避至上海租界。

太平军如此强劲势头,让清政府焦头烂额,不知如何是好。

此时,清政府还听说,太平军亦可能购买外国轮船出海。于是,在1862年1月,清政府和时任代理清政府海关总税务司赫德商议,决定向英国购买英国战船及各种火器,募集外国水手军官。经过两广总督劳崇光的谈判,决定以白银六十五万两(后涨至一百七十万两)购买7舰,并委托在英国休假的李泰国帮忙购买。

说到这里,可能大家感到奇怪,为什么中国的海关是外国人?原来在第二次鸦片战争后,英国就夺取了中国人管理海关的权力,中国海关全部换成了外国人。这个李泰国,就是晚清第一任海关总税务司。在1860年这年,李泰国因为看到天平军攻克杭州,踏破江南大营,“不愿与可能会覆灭的王朝保持紧密的联系”,便以伤病为由请假回英国休养,于是海关总税务司便由赫德代理。

眼见有这么大一笔买卖,李泰国当然高兴得不得了。他要借购买军舰的机会,制造一个控制中国海军的圈套!

于是,他在英国上串下跳,得到了英国政府成立中国舰队的批准,对外号称“中英联合舰队”;同时,自封曾在两次鸦片战争中来华参战的阿思本为司令,并私下以清政府的名义和阿思本签了那个奇怪的合同。同时,为军舰招募了600名水手,于1862年9月将舰队带到了中国。

清政府原意是,这只舰队必须由中国人为统帅,英国人任副手,换句话说,指挥权必须归清政府;而且,不是他召集600名水手就算了,同时得挑选中国人上船学习。但李泰国的用心是,只要他私下以清政府的名义和阿思本签一个所谓的合同,将“指挥权归英国”的“生米煮成熟饭”,不怕清政府不承认。

很显然,对清政府的意思,李泰国是揣明白装糊涂。他如此的操作,让清政府感觉进了圈套,于是双方就闹得很不愉快。

李泰国这一波骚操作,更让诸如曾国藩、李鸿章、曾国荃等镇压太平天国的一帮地方实力派十分火大。

北洋水师奇葩史(一):有钱任性,百万白银买“空气”

从左至右:曾国藩、李鸿章、曾国荃

当时,他们正在长江下游与太平军作战,正指望着用这些军舰来扩充自己的实力,以更好对付太平天国。谁知道,军舰倒是买回来了,只是自己根本用不成,而且还有一个英国军舰司令将带领一帮英国人来和自己抢功。这样的生意,既然自己赚不到,也不能让别人赚到。于是,他们也竭力反对。曾国藩对朝廷说,阿思本“意气凌厉,视轮船奇货可居,视汉总统如堂下厮役,倚门之贱客”,“水陆将士皆将引以为耻”;曾国荃亦提出,“长江水师帆樯如林,无须轮船会剿金陵(南京)。”

国内的地方实力派们一肚子意见就不说了,李泰国这一波操作,还实实在在触犯了其他国家的利益。

首先跳出来反对的是美国人。

眼见英国人要获得如此巨大的利益,时任美国公使蒲安臣在一个秘密报告中说,“阿思本做了中国海军统帅,我们的工作就很困难了,因为我们美国人对于海军的规则,从来是不遵守的。这件事,中国政府就是不反对,我为了美国人的利益,也不能答应的。”法国、俄国等很多国家也纷纷表态支持美国。

这样一来,可让清政府脑壳痛极了:接李泰国的招吧,却怕触怒了美国、法国、俄国和地方实力派;不接李泰国的招吧,又怕把英国得罪了。

如何是好呢?

左右为难之际,还是曾国藩提出了一个“万全”的解套方案。

他说,“以中国之大,区区一百七十万之船价,每年九十万之用款,视之直如秋毫,了不介意。或竟将此船分赏各国,不索原价,亦足使李泰国失其所恃而折其骄气。”意思就是说,中国这样的大国,区区一百多万两银子,犹如九牛一毛,不算啥,根本不需要在乎;不如解散舰队,把船只送给外国人,还可以挫伤李泰国的骄横之气。

眼见这难题也确实不好解,淸廷无可奈何,只好同意曾国藩的建议,以“中国费数百万之帑金,竟不得一毫之权柄”“中国兵权不可假于外人”为由,拒绝李泰国和阿思本的要求,并照会英国舰队取消。

李泰国可不是吃素的,背后有大英帝国撑腰,他一万个不答应解散舰队。

北洋水师奇葩史(一):有钱任性,百万白银买“空气”

美国公使蒲安臣(中)

后来,清政府请美国公使出面调停,费了许多唇舌,答应一定给他一笔很大的遣散费。好说歹说之中,李泰国看到各方面的反对,知道事情确实做不成,与其什么好处都捞不着,还不如敲榨一笔遣散费,大大地发一笔横财?于是,最后也就同意遣散舰队。

在与清政府达成妥协后,李泰国将这7艘军舰连人带物又拖回英国伦敦拍卖;并将售船所得的钱,作为遣散费发放给了船员。

遣散完毕,李泰国后来又向清政府诉苦,说卖船的钱根本不够遣散之用,清政府只好掏腰包补给他,共计购船经费一百三十万两,另补经费三十八万两。而且,那个自封的“司令”阿思本也没有白跑中国这一趟,清政府另外给他“犒赏”了银一万两。

我们现在经常抨击某些国人“有钱任性”,不知道当时李泰国和阿思本抱着银子欢欢喜喜回去时,一路上也是不是这样想法呢?

北洋水师奇葩史(一):有钱任性,百万白银买“空气”

一百多年过去了,他们作何想已经没多大探讨价值。只不过,经这么一折腾,清政府暗自下决心:求人不如求己,与其买别人的,不如自己造吧!

慢慢地,北洋水师就随着这个构想,一步步走进中国历史舞台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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