憶賢妻[2015.4.7]

每当我摊开稿纸，想写一篇悼念妻子的文章，心即砰砰直跳，手止不住地颤抖，刚一提笔，泪水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到纸上，氤氲开朵朵紫色小花，再也无法继续写下去。我感到浑身冷得发抖，期盼着印象中那双温柔的手，将晒得松软泛着阳光香味的绿色羽绒服轻轻披上我的双肩，可是妻已经不在了，一切皆已成梦幻。

在家家户户都扯布在裁缝店里做衣服的年代，妻对全家人的衣服尺寸都了如指掌，熟记于心，她总是妥帖周到的赶在换季前准备好，生怕我和孩子们冻着热着。家里人的鞋子也是妻亲自做，深冬酷暑的灯光下，总能看到妻聚精会神一针一线地纳着鞋底，细致耐心、不辞辛劳将全家人的单鞋棉鞋准备周全。

妻子爱整洁，她上班忙工作，下班忙家务，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一尘不染，洗脸毛巾每天都烫洗，散发着淡淡的皂香，闻着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孩子们在妻的收拾照顾下，个个也都干净整洁，博得邻居们一片赞扬。

我年轻时身体瘦弱，特别是“知青上山下乡工作那些年，工作任务繁重，经常加班加点不分昼夜。我清楚地记得有一次知青打群架，其中两人打得血肉模糊，晚上十点多钟了，我还要护送着他们到五里多路远的“一二七”医院救治，妻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打听各种偏方，想方设法给我补身体，生怕我累垮累病。

妻对我十分体贴照顾，她知道我喜欢吃面食，便向邻居崔阿姨学会了发馒头、蒸包子，还动脑筋将粉丝炖肉滤去汤汁后剁碎做馅，蒸出的包子松软可口味道特别鲜美。妻擀的“千层饼”又脆又酥，每次我都狼吞虎咽，妻怕我噎着，又准备好软糯的稀粥让我慢慢喝，看我吃东西的馋相，妻总是开心又满足。

妻待人也真诚大方:有次我家吃蟹糊面，妻将热腾腾的刚出锅的面盛上一大碗送给邻居孤寡老人洪奶奶。老人家激动不已，门口人也经常夸妻大方。妻子总说送人就要送新鲜的，吃剩的东西不能给人家，那对别人是不尊重！

文革期间，我因在报刊上发表的一些文章，被造反派上纲上线地批判，我有理难辨，情绪低落，妻子一直在身边安慰我、鼓励我:“别怕，你是党员，工作兢兢业业，怎么可能反党，组织上是不会冤枉一个好人的，受点委屈都是暂时的，放宽心。”在妻子的劝慰下，我整个人放松多了，情绪也渐渐好起来，妻伴着我一起熬过了这段非常时期。

光阴似箭，孩子们相继成年了，我和妻的工资除了家用远远不够帮孩子们结婚成家，妻果断决定提前病退开了个小布店。我工作忙没时间帮妻，店里上下槽门进货、售货、交税等里里外外杂七杂八的事情全都被妻一手燥办。那时进货很远，要去浙江柯桥等地，有的大捆布四五十斤重，为了节省费用，上下货妻都自己硬撑着搬；为了赶车，妻经常饱一顿而一顿，又是一整天支持一顿饭，因此酿成胃溃疡大出血病根，久治不愈------

现在想起来这些事，我依然悲痛难以自己，妻全心全意地为我付出，而我对她的关爱却是那么少:我没有为她过过生日、没有陪她去旅游、没有带妻进过大酒店------为了这个家，我的妻耗尽了心血、累垮了身体，直至献出了宝贵的生命，而我亏欠了她太多太多，现在日子越来越好过了，我的妻却不在了，我以为我俩会一起相伴相随、愉快幸福地过着美好的晚年生活，可是一切却都太迟了，徒留我满心的悔恨懊恼！

妻！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