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當瘋癲成為一種病,流行於人類之中,我們親眼見證了瘋癲成名,卻都無法逃離。

法國著名哲學家米歇爾·福柯在瑞典教法語的時候曾寫下他第一部重要的論作《瘋癲與文明》,在書中,福柯以極其犀利的視角來解析歷史上“瘋狂”這個概念是如何發軔的。

福柯從中世紀開始分析,瘋狂、瘋癲與疾病,在那時似乎並沒有任何關係。

十五世紀的歐洲是被上帝的光輝籠罩著的歐洲。

在上帝的福澤下,瘋癲與人類的拯救有著密切的聯繫,在十五世紀死亡與瘟疫盛行時曾經一度流傳了一個怪異的習俗叫做"愚人船"——愚人船裡滿載著瘋癲的人們,那些人們被關在船裡,終日飄蕩於大海上,無目的地,無截止期,只是一船人在無垠的海上飄蕩。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這是那時處置瘋人的辦法,如果現代人看來確實是極為殘忍,但是在那時,這樣的行為更被認作是人類的拯救,是"朝聖的旅行"。瘋癲與不瘋癲的人們,都不覺得這是痛苦,更多的是對上帝的虔誠。

而後,瘋人形象到達文藝復興時期,瘋子更與世間真理所連接,當莎士比亞的手裡產生了哈姆雷特、麥克白、李爾王這樣的傳奇故事時,瘋癲背後就象徵著認識到了世界的真相。瘋狂後即刻找到真我。

那麼瘋子的負面形象到底產生於何時,是在十七世紀以後,當瘋人院這樣的場所普及後,瘋子的形象終於成為了人們內心的恐懼。瘋子在那時被人們冠以人性的壓抑與獸性的爆發。成為動物的瘋人也被關入了籠子裡。

當瘋癲與文明形成二元對立的結構,現代文明摒棄了瘋癲,人們才將它視作邪惡的恐怖的,可是瘋癲是否真的是"瘋癲"的,瘋癲是否是一種病?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古代文明中迷狂的詩人

在很早很早的古希臘,柏拉圖曾就提出過"迷狂說"這樣的命題。柏拉圖認為評判詩人是否高明就看詩人是否憑藉靈感來創作,這裡的"靈感"一是來源於神明附體而是來源於靈魂回憶。只有當創作者達到癲狂的狀態創造作品時,才是一個作品純潔自然的保障,才是好的作品,這樣的作品不受技巧和人為左右。

這不僅僅是一個命題,我們在歷史上不難找到例子,在雅典時期著名的政治家梭倫就曾製造過一場"瘋詩人"事件。當時雅典的社會動盪嚴重阻礙了社會經濟的發展,在雅典周圍分佈著一些城邦,這些城邦在經濟上和軍事上都趕上而且超過雅典,有外邦佔領了雅典的海島,失去海島的雅典在海上貿易上受到嚴重的挫傷。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雅典幾次派兵去爭奪,結果都失敗了。城邦居民極為不滿,政府為壓制群眾頒佈了極為屈辱的法令:"任何人都不得提議去爭奪薩拉米斯島,違者必處死刑。"梭倫極力反對政府屈辱的條約,想要喚醒城邦居民,但是有想逃脫死刑,就在這樣的機緣下他開始佯裝瘋癲。

那時 "瘋"了的梭倫經常出現在雅典的中心廣場上。每每見他臉色蒼白,呼吸急促,雙手不住地擂打著自己的胸部,吸引了許多人圍觀。人越聚越多時,他就會趁此機會對著人群大聲朗讀他的詩篇:

"啊,我們的薩拉米斯,她是多麼美麗,又多麼使我們留戀,讓我們向薩拉米斯進軍,我們要為收復這座海島而戰,我們要雪洗雅典人身上的奇恥大辱……"

在不明真相的人們的驚歎、惋惜聲中,梭倫滔滔不絕地朗誦著,終於,用激越的詩篇,激起了雅典人的愛國熱情和民族尊嚴。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所謂的"瘋詩人"並不僅僅存在於歐洲,在中國歷史上我們極為熟知的李白就是這樣的人物,李白是現代認為的唐朝詩歌成就最突出的人才,但是他與"瘋癲"也常常掛鉤,但凡讀了李白的作品,我們總能從其中讀到些許瘋意,是"將進酒"瘋癲豪飲過後的落寞,是"俠客行"三杯吐然諾後的壯志。李白就是這樣半仙半俗半瘋癲的人物,

正如余光中所說:"酒入豪腸,七分釀成了月光,還有三分嘯成劍氣,秀口一吐,就是半個盛唐"。

當瘋癲與文明沒有定義時,瘋癲成為文明的指引,可是當我們把瘋癲釘上可怖的面具時,人人避猶不及,可是我們卻沒有察覺瘋癲仍在改變我們的文明,所謂的正常人拿偏見排擠怪異,用非理性來成全理性時,瘋癲悄然滋長。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現代文明中迷狂的詩人

所謂瘋癲人們將它定義為精神病,是精神上的症狀。有些人他們瘋癲卻往往製造,另一種精神。在現代文明中,瘋癲早就這樣劃分的清清楚楚了,甚至有了專門的醫學研究與治療,但是在某些時期裡仍然不乏那些迷狂的詩人,用自己的精神來反叛常理。

我們認識顧城,他曾寫下"黑夜給我黑色的眼睛,我卻用它來尋找光明。"這首簡短卻絕倫的詩歌《一代人》。

我們認識顧城,也因他曾經殺害了自己的妻子,是以極其殘忍的手段用斧頭砍死,隨後自殺。

顧城在中國文學史上是朦朧詩派的重要詩人,把他與舒婷、北島相提並論,他在新詩潮的進程中聲勢壯大,在詩歌造詣上是不可替代的詩學意義。顧城創作詩歌以感覺至上,用靈魂來感受詩歌,以性靈寫作,這與古希臘柏拉圖所倡導的"迷狂說"有著跨時代的聯結,顧城在當今時代可能是難以定奪的天才或瘋子,假如顧城生於古希臘,或者他能活成聖人的模樣。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1993年,顧城在新西蘭的激流島上因為離婚與妻子謝燁發生了衝突,他用斧頭砍傷了妻子,顧城在崩潰中留下四封遺書隨即自殺,而他的妻子最終也離世了。這無疑是一場悲劇,我們不能否定顧城在人性上的殘忍,可是如果就這樣單單純純的把顧城判定為殺人的瘋子又似乎過於片面,瘋癲與文明總是這樣相輔相成。

在社會意義上,顧城之死應該叫做罪有應得,可是文學史上的顧城之死永遠是那麼一塊心病。顧城以其孩子般的詩歌藝術,為我們創造了一個人類文明史上不曾有過的天國,他超越世界,帶領我們至一個新的高度。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說完顧城,你是否能想到另一個有名的詩人,他仍然瘋癲但他也不曾瘋癲。那就是海子。

那句"面朝大海春暖花開"不知被多少文藝青年用濫。海子的詩歌也是他精神的象徵,海子曾說過"抒情就是血。他的所有作品都呈紅色,都是用血浸泡過的,都是經過了火烙後生成的"。他是一位不折不扣的抒情詩人,他是狂人式的先知,是神啟式的靈悟,他也以超越這個世界的精神寫成他筆下的詩歌,於是乎1989年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他比顧城要早,他們兩個都以悲劇的形式向世界說了晚安。

古往今來,為什麼“詩人”這個群體,總是容易陷入極端和迷狂?

高度緊張的精神和通靈似的寫作,好像就是一批瘋癲詩人的常態,而他們往往都以悲劇結束在這個世界的旅程,這就是瘋癲與文明的相斥,世界對瘋癲已將定下了邊框,踏出文明的界限即是瘋癲,可是瘋癲往往裹挾著文明,裹挾著文明前進,在最初我們不把瘋癲看做瘋癲時,大概就沒有這許多悲劇,歷史的走向一步一步沉重,更多的定義將文明拖上了更重的枷鎖,其實在當初瘋癲與文明毫無對立時,恰巧是人類文明進步的最快速上的時期。人的生命不該被賦予定義,精神也不該被賦予定義。

"瘋狂不是一種自然現象,而是一種文明產物。沒有把這種現象說成瘋狂並加以迫害的各種文化的歷史,就不會有瘋狂的歷史"。——福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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