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歌選讀 | 福建福鼎女詩人陳小蝦,一邊打自己耳光一邊阿彌陀佛](http://p2.ttnews.xyz/loading.gif)
陳小蝦,女,1989年3月生,福建福鼎人,2013年開始詩歌創作。作品發表於《詩刊》《人民文學》《詩潮》《詩探索》《福建文學》《北方文學》《時代文學》《詩江南》等刊物,作品多次被收入年選。2017年,參加由魯迅文學院與福建省作協主辦的“魯迅文學院海峽青年作家高級研修班”並結業。2018年,獲得“詩探索·第三屆春泥詩歌獎”。2018年,參加《詩潮》主辦的“首屆新青年詩會”。
日常
飯後,散步
經過中山中路,溪西衚衕,到達桐江溪
每一天我們會遇見
浣洗的、跑步的、游泳的、練劍的
蹣跚學步的孩子和漫步的白髮夫妻……
有時星晴,晚風侵衣
有時沉悶,接著下起了大雨
有時也會遇見
流浪的、撞車的、溺水的、跳江的……
他們只是在水面蕩起一小圈漣漪
沒多久就恢復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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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天都在重複
就如現在,我們在重複著父親母親
沿著防洪堤,時而順流,時而逆行
相互攙扶著,總是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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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與石頭
“我還真拿你沒辦法了?”
外公硬是要和一塊石頭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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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公曾用石頭雕過菩薩
“菩薩菩薩,何為放下?”
菩薩不語
他把菩薩送給出家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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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他搭石橋,建石頭房
裡頭住著外婆、舅舅和我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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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他硬是要和一塊大石頭較勁
硬是要扛著它上山
給自己做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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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串珠子散落之後
匆忙抓起電話,逐一打過去:
外公、外婆、父親、母親、丈夫
又低頭摸一摸肚裡的小baby
一一確定,在人間
我們依舊一起
串在一根繩索裡
之後,才把珠子拾起
數了數,少了一顆
再一陣心慌
一邊打了自己一個耳光
一邊念著阿彌陀佛
相信自我懲罰
就會被赦免,被原諒
或躲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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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的父親
火柴劃亮時
黑夜中吹來一陣風
他用手護住
吃力地點亮半截潮溼的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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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吸了一口
目光陷入漆黑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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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很久,又吸了一口,然後猛烈地咳嗽起來
逆光中,躲在門後的他,昏暗、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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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我的父親
那一夜,他是一個剛失去母親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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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粉師的遺囑
兒子:
我死後,念一天佛
然後拉去火葬場,燒成灰
沒燒掉的部分請細細研磨
加入麵粉,攪勻
骨灰一半撒進海里,餵養魚蝦
生前吃食它們
死後應當償還
另一半撒到老家的田裡,喂麻雀
生前種田,難免傷及蟲蟻
死後應當償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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蘆花
在曠野,在荒山,在亂石堆上
它們活在所有荒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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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輕飄飄,白茫茫
從荒山來,無一兵一卒
那麼輕易就佔領了我的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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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悲傷
在成片的蘆花中
我早已是其中的一朵
習慣別離,習慣開似雪的花
習慣回憶,習慣在人間飄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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