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和你聊聊,暗戀一個人長達六年是一種怎麼樣的體驗?



藍白色的校服,因被汗水浸溼而妥帖地沾在身上。

耳鬢旁的碎髮幾縷地掉落下來,遮住了視線。

我懷裡抱著沉甸甸的箱子,只覺近乎暈眩。

周圍是不斷上上下下的人群,或帶著肆意的笑意,或低低地埋怨身邊的人。

因為各自懷裡抱著的是高中三年的重量。

繼續往上爬樓梯,父親也在身後,有時被突然插入的人群做了隔離。

又是滿臉狼狽的時候,我一抬頭,竟與他撞上了視線。

我趕緊低下頭,六年來的迎面,一直都是我像逃兵,怕他一次次看到自卑又怯弱的自己。

只是沒有想到,我和他的故事,竟然,終止在喧譁的樓道。

連一聲正式的告別都沒有。

眼睛發了酸,怕淚水,奪了眶,滿了面。

我與他初中是同班,暫且喚他為安。

因為初中是私立中學,沒有分實驗班,所以整整3年同班。

但在我的記憶中,整整3年,我與安之間的對話不超過十句,撇下收發作業的對話,更少。

一直覺得,自己是走了大運,從一個僻遠的農村小學考上了市裡聞名的私立中學。

然後,便無可避免地與安相遇。

但那三年,是我內心十分陰暗的三年,因為,就像從一個以前伸手就見五指的世界,到了學霸能人成群的中學。

而自己是醜小鴨,沒有從小培養的技能,不會繪畫,不懂五線譜,揹著殘舊幼稚的書包。

一切都像自己格格不入,硬生生闖進了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


我一直都習慣了在人群中尋找背影,因為自己覺得難與他們並肩同行。

直到發現安,高高瘦瘦,白淨,架著一副薄薄的眼鏡。

他有一口十分標準的普通話,調侃功力了得,頗受女生的歡迎,很快便成為了班裡的焦點人物。

但那時,自己不知喜歡為何物,但對他有好感。

也許上天眷顧自己,意外地,與他有過幾次“正面交鋒”。

第一次,在初一那年,讓人哭笑不得。

那時,班上有一個男生喜歡我,還跟班裡的男生說了一個遍。

但,被自己不喜歡的男生喜歡,是一次很難受的體驗。

給自己寫情書,在班服背後直接寫喜歡我,讓別的男生約自己出去。

我十分討厭,更難受的是,班裡的人每每拿這個公開起鬨。

更要命的是,當時老師為了激勵大家好好學習,組織了一個一對一學習競賽,可自由報名選擇對手。

於是,不知為什麼,就變成了貌似大型表白現場,主動報名的人就挑自己喜歡的人來作對手。剩下的隨機組隊。

於是,那個男生真的選了我。

當,老師宣佈報名名單時,以“誰對誰”的句式宣佈。當老師唸到我對那個男生時,全班鬨堂大笑。

我低著頭,覺得委屈極了,偏偏自己又怕醜,不敢當面和老師提拒絕。

我去找關係較好的舍友哭訴,舍友滿腔正義,說陪我和老師協商,在老師那裡又大哭一場,舍友則在我旁邊幫我抱不平。

讓人意外的事發生了,老師誤解了我們的意思,於是“善意”地幫我們直接對調了對手。

而安,就意外地成了我的競賽對手。

當然,自己私下竊喜,覺得這是緣分。

但,我與他仍是不熟,只是在最後一學期的測驗評分超過了他,按照規則,要送輸的一方一份禮物。

故事的結局便是,我低著頭,眼睛沒睜開,就快速地把一個本子丟了過去。

再回憶起,安當時臉上的神色都模糊不清,只記得滿臉錯愕的眼神。

第二次,初二那年。

老師又再次嘗試新的學習激勵方法,便組建了學習小組。

我與他,在50人中,又一次陰差陽錯地編在了同一個小組。

我們小組,6個人,3個男生3個女生,且要坐在一起。

這就意味著,必然有一對異性要同桌。

當時組長是一個大大咧咧的男生,非常照顧我的性子,一次都沒有安排我和男同志同桌。

就有一次,組長突然詢問安,願意和他同桌,還是我同桌。

印象深刻,他當時輕輕推了組長一下,笑著說,才不願意和組長同桌,因為我會借答案給他。

當時,在我們初中,老師不批改作業,都是由自己自行對照練習冊答案。

我當時,只覺得心裡暖了一下,原來,他有注意到自己。

畢竟,組裡,剩下兩個女生,一個是班花,一個是全班最活潑開朗的女生。

而自己,沉默寡言,與班裡的男生幾乎是絕緣體。

第三次,仍在學習小組。

那時中午放學,我在低頭寫作業,舍友很調皮,過來和我聊天時,趁我沒注意時拿了一張便籤紙貼在了右臉頰上,然後偷偷遛掉。

我當時毫無感覺,站了起來收拾東西,正在收拾東西,準備離席去吃午飯。

當時,班裡只剩下稀稀拉拉的幾個人,安坐在我後面。

他起身提包,從我旁邊經過,低頭掃視了一眼。

我記得,他當時好看的眼睛戲謔地眯了起來,透過鏡片,輕輕說,“你是蠢嗎?臉上貼了張紙都不知道。”

我當時愣了半拍,才反應過來,低下頭,用手摸了摸臉,手上果然粘上一張薄薄的便籤紙。

待我抬頭,他的背影已經晃悠悠地跨出了門檻。

那個鏡頭,像極了無數在漫畫裡上演的畫面。傻傻的自己才覺得不好意思起來。

但心裡,頓時湧起了暖意,微不可聞地說了一句謝謝。

因為,他主動地提醒了我,哪怕只是無心一句。

記憶裡,剩下的相處,都是無聲的畫面。

正面的無言,刻意的避讓,背影的注視。

而這些情節都被自己卑微地藏在心底,畢竟都只是屬於自己的獨角色。

而我,才在後來遲鈍地發現,對他的喜歡早已超乎了我的想象。

初三那年。

一直成績在班裡前五的自己突然掉到了班二十開外,以前不曾注意的名字一次次地佔據在自己前面的位置。

心裡苦澀,但只能無言接受。

記得,在上學期期末開家長會時,家長和學生聯席。

擁擠的教室裡,老師照例宣讀,並在PPT演示上打出名字,表揚班級前二十和單科前十。

我只清晰地記得,安是班級第十五名,而我脫離班前二十無緣嘉獎。

但,當老師表揚歷史前十時,我的名字就排在他名字的後面。聽著老師唸完安的名字緊接著就是我的名字,心裡激動又期許。

好像,我們並肩站在了一起,而不是我一個人默默注視著他的背影。

於是,心裡暗暗地下決心,要在下學期趕超安,和他一起,同上一所高中。

記憶裡,紛飛的細節在蠢蠢欲動,提示著我三年前我和安的點點滴滴。

是備戰體育中考時,我累乏到虛脫,坐在操場旁邊,低下頭,眼淚簌簌地落下。

好友在旁邊摟著我,輕聲安慰我。

而安,從綠草茵茵中,迎面走來,感受到了他若有若無的目光。

我不敢抬頭,怕他又看到我的狼狽。

他把外套脫下,放在欄杆上,轉身,離開。

我才慢慢抬頭,再一次,看到高高瘦瘦的背影,離我遠去。

是早起一個小時時,在教學樓荒蕪的空地上,倦倦地背完書。

在樓梯轉角處,一次次遠遠看見,晚起的安和幾個男生有說有笑,走上階梯。

而我在背後,躊躇許久,估算著他們已走上一層樓的時間,才遲遲地上樓。

我是怕迎面碰見他,只會讓敏感的自己尷尬。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暖暖地灑在大理岩的階梯上。

多少能散去我心底莫名的陰霾。

只是可惜,我和安,從來沒有一起看到過。

讓我以為,我們是兩幅始終不能同框的人罷了。

是晚自習下課後,我故意與好友儘可能遲一點離開。

換來和他,月下同路的夜晚。

我總是,下意識地拉著好友,在安離開前離開。

這樣,我便有理由,跟我的好友,站在回宿舍的路上,故意駐足,仰望頭頂的繁星。

而我的眼角,盛滿了,他在我們後面姍姍來遲的身影。

因為,只為看他多一眼。

哪怕,夜色朦朧,我連他的臉都未曾看清過。

但這樣也好,因為,他便發現不了。

漆黑中,我眼底對他的喜歡,像頭頂無數的繁星,熠熠生輝。

而我,又換來多一次,不是在背後看他的身影,而是終於站在他面前,小心翼翼地回望。

中考結束,是匆忙的離別。

畢業生要抽一天回來幫忙佈置小升初的考場。

桌椅嘩啦啦地移動,人影匆匆。

我在幫忙拉著一張桌子歸位,安站在我身側,拿著掃把掃地。

我有些不自然,想快點逃離他身側。

忽然,感覺他的目光又一次似乎若有若無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一刻,我感覺,他是要對我說什麼的。

但我,早已拉著好友,瘋一樣地逃離課室。

那些生長在他身上的喜歡,我真的害怕他發現。

那個自卑怯弱的女孩,是以何種勇氣喜歡他的。

而我還未意識到,這可能是我和他,最後一次,在同一個教室,以同班同學的身份相處。

十一

我順利地考上了市一中,而他也考上了和我同一所高中。

半年前默默許下的願望,算是達成了吧。

我依然記得,在市一中公開長長的錄取名單裡。

我一個個挨著名字往下數,生怕錯過我想看到的名字。

終於,在名單的末尾,我看到了他的名字。

我才長吁了一口氣。

幸好,我和安還有機會在同一個時空裡相遇。

只是,我們沒有同班。

報到的那一天,大堂裡貼滿了分班的名單。

我在樓下,看到了沒有穿著校服的他,努力地從一張張名單裡尋找著什麼。

站在他身後。

我不知道,他尋找的目錄裡,有沒有一個叫我的名字。

十二

高一,他的班在六樓,而我的班在三樓。

連在同一條走廊碰到的概率都為0,我也慢慢失去了他的消息。

三層樓的距離,怕都沒有初中三年的隔閡深刻吧。

後來,在飯堂裡,遇到以前一個同班好友,她驚訝地和我分享關於安的小道消息。

她說,你知不知道,安和以前同班的一個女生交往了啊。

我心裡緊緊地抽搐了一下,隨即雲淡風輕地低下頭扒飯。

良久,才淡淡地回了一句,哦。

畢竟,我喜歡他,除了自己,不曾有人知道。

我慢慢地以為自己放下了。

因為,故事的結局,擺在眼前,已經是悲劇。

十三

或許蒼天弄人。我和他又一次不期而遇。

高一下,一次晚自習過程中。

我正低頭,與作業苦戰。

當時,我的位置正對門口。

門口外面來了幾個人,窸窸窣窣,好像準備進來。

我做作業做得入神,一時沒有發現。

待我後知後覺一抬起頭,竟發現安剛要跨進門口。而他的臉,剛好面朝整個班。

我們的視線,硬生生地在空中撞上。

我不自然地趕緊低頭。安遲疑了一會兒,便已經站在了講臺。

我不敢抬頭,聽到他沉厚的聲音,一點點地落在耳畔。

好像在幫一個主持人比賽做宣傳,看誰有意願報名。

他走出了班。許久,他站在窗外,注視著裡面,等待著答案。

我低著頭,才感覺到他注視的視線應該包括了我。

經過班裡嘰嘰喳喳的討論,仍沒有一個站出來。他便和那幾個同學離開。

莫名地,我有些失落。

隨後,我在心裡輕輕地罵了自己。

畢竟,他已經有了女朋友。

再不捨的故事,也該到了盡頭。

十四

高二分班,我進了文科班,他也是文科班。

但,我們仍然不在同一個樓層。

再看見他時,便是在光芒萬丈的晚會舞臺上。

他領著社團,脫了眼鏡,穿著風衣,在舞臺上大放異彩。

在全級的目光注視下,接受女生們的愛慕。

我坐在漆黑的舞臺下,才發現我還是很在意他。

但,我也可以大膽地看著他的側臉,和很多在臺下的女生一樣。

我又不用再看著他的背影了。

因為,他發著光,儘管我努力蜷縮在黑暗中,也一樣能看到他。

回到宿舍,舍友們爭相討論他的名字。

無意中,問到我,你認識安嗎。

我錯愕,點了點頭,說道,安是我初中同班同學。

女生們羨慕地看著我。

我轉過身,眼淚突然落了下來。

我,一直看著他的背影。而他,在人群中卻看不到我。


十五

高三,又一次分班,我僥倖進了文科實驗班。

這一次,我與安終於在同一條走廊。又聽說他與他的女朋友已經分手了。

迎面撞上的概率大大增加,幾乎在自己意料不到的時刻都能碰見他。

卻不知為何,我已經不再不安和緊張。

也許迎面見到的機會,太多次了,但我始終沒有抬起頭看到過他臉上的表情。

在他身後,我還是和五年前一樣,刻意放慢腳步,好讓我不會趕超在他的面前。

我才發覺,人的心理慣性一直都富有韌性。

否則,為何,我還是願意在他身後,一直看著他的背影。


十六

我和安的故事,在六年近乎無聲的獨白裡,接近尾聲。

只有自己親身經歷過,才會知道,暗戀裡的獨角戲,不是總會有電視劇裡的雲開月明。

它是一場默劇,你一個人身處其中,深陷渾然不知。

待落幕時分,一切都會揭曉,結局悲傷簡單。

就像淡淡地開始一樣,又歸於淡淡地結束。

從始至終,一人花開,一人落淚。

就像我,注視了安六年的背影,也終於揉進了記憶的漩渦,成為我筆下再平淡不過的故事。

但,不可否認,在六年裡,那個自卑又怯弱的女孩,終於成長,懂得了喜歡。

十七

最後一次,視線交匯。

又一次的不經意相遇。

我又一次地逃避。

故事總是重複上演,但我已不覺遺憾。

手裡的箱子似乎頓時失去了重量,我快步向前。

走進嘈雜的教室,放下箱子,低下頭,假裝擦掉額頭的汗水,順便拂去了臉上的淚水。

我轉過頭,向身後吃力的父親招了招手。

一併把安最後留給我的背影收入眼簾。


最後,送給看這篇文章到最後的所有人一句話,

暗戀成詩,星河長明。

祝君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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