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代的幸運兒:送外賣的脫衣舞者

最近在美國俄勒岡州,大小企業為了適應新冠病毒帶來的衝擊,出現了大量的“適應性發明”。在關閉與關門之間掙扎的許多美國民眾認為,世界沒有結束,只是不太“正常”,他們必須迅速調整業務模式以挽救自己不斷流血的企業。

尼爾曼擁有的一間唱片商店,是波特蘭最早以COVID-19預防措施關閉的零售場所。為了照顧年邁的父母和幼小的孩子,現在他不得不整夜開車挨個在客戶的門廊上放黑膠唱片,用送貨方式售出自己的商品。QuarterWorld商場則將經營的笨重遊戲彈球機,逐一運送到有需求的房屋和公寓,向顧客出租一個月,以應對生意停滯帶來的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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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位於東波特蘭的脫衣舞俱樂部在暫停了自己的主業後,則推出了食品交付服務Boober Eats,受到全美國關注。客戶只要繳納30美元的送貨費,就可以在家中訂購漢堡包和薯條或任何其他菜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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屆時,兩位配備了口罩、手套和洗手液的脫衣舞者將在強壯的保鏢陪同下,按照疾控中心制定的六英尺原則將食物運送到顧客家門口,他們還提供歌舞甚至是擺姿勢拍照的服務。顧客只需牢記“請勿觸摸”的標準即可。儘管這項服務很受歡迎,還收到了來自加拿大多倫多的訂單,但是現在俱樂部員工送餐的工資只是以前的四分之一,接近了最低工資,舞者只想盡力維持,失去工作對她們來說是毀滅性的。


因為在美國,像髮型師、紋身師和很多Uber司機一樣,脫衣舞者通常被認為是獨立承包商,而不是僱員,這意味著她們必須在杆子上租用空間。出於同樣的原因,他們也沒有資格獲得美國傳統的失業救濟保障。如果俱樂部關閉,就像全美許多服務行業的工人一樣,舞者也被完全剝奪了收入,因此看似噱頭的荒誕送餐,純屬生存的稻草,抓不住就要餓死。這類人在美國大約有多少呢,據華盛頓公平增長中心稱,這是一個潛在的龐大工人群體,約有1000萬至1500萬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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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疫情中,不管屬不屬於傳統失業救濟保護的人群,現在美國申請失業救濟的人數已經超過2600萬,消滅了自2010年以來,整整十年創造的2280萬份工作崗位的就業增長,令人大跌眼鏡。兩位經濟學家,亞利桑那州立大學的亞歷山大·比克和弗吉尼亞聯邦大學的亞當·布蘭丁表示美國的失業率已經超過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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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別是在即將舉行的總統大選中,有幾個關鍵的搖擺州受到了從製造業到酒店業裁員的重創。3月份,在密歇根州,已經有100萬工人或勞動力的21%申請了失業。賓夕法尼亞州有近20%的工人失業,而俄亥俄州則接近15%。夏威夷是最糟糕的州,自從旅遊業遭受重創以來,失業率接近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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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前的3月27日,為了緩解國內新冠疫情爆發導致的經濟和財政混亂,更是為了以大力度重新開放經濟來保障自己選情的特朗普,快速簽署了一項2.2萬億美元的,關於疫情救助的《新型冠狀病毒援助救濟和經濟安全法案》,也被稱為CARES法案。

法案將為中小企業提供政府擔保的近3500億美元貸款,為每位美國居民提供最高1200美元現金補貼(孩子500美元),還首次將覆蓋面擴大至失業保險法通常未涵蓋的個人:自僱人士,也就是——獨立承包商、自由職業者、獨資經營者或零工——文章開頭提到的那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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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表面上看似慷慨、充滿人性和西方民主制度優越性的法案,在一個月來的執行操作方面,和簽署他的人——特朗普一樣,表現出各種不靠譜的跡象,“確保最需要的人先收到錢”也許就是個笑話,底層失業者根本看不到任何希望。

在法案簽署後,美國勞工部花了近2周時間才向各州發佈指南,但指南里卻充滿了模稜兩可的話。例如最簡單的,工人被診斷感染新冠病毒後可以成為PUA援助的對象,但診斷的標準卻沒明確,是測試結果呈陽性還是醫生電話或遠程醫療的診斷。也許我們會驚訝,不是都應該進行核酸檢測嗎?抱歉,美國那旮沓有點落後,欠缺檢測能力。

指南里這樣的地方很多,被認為是勞工部要通過為實施該法案創造真正的監管障礙來限制該法案。“他們頒佈了令人困惑且非常嚴格的法規,試圖嚴格限制誰真正有資格。”伊利諾伊州州長表示這是“迷宮般的規定”。不僅如此,在勞工部制定的原則之下,誰可以申請失業救濟金的規則因州而異,因為美國沒有一個單一的全國性系統來獲得福利,各州的規定相差很大。同時,每個州都要為此開發一套應用程序來確保發放準確,這些都需要時間。

但每個星期數以10萬計的下崗員工失業救濟和眾多小企業貸款的申請,讓很多州失業辦公室不堪重負,很多救濟金的發放被拖延和擱置,而且幾乎沒有哪個州為急於尋求援助的獨立承包商和零工提供任何服務,留下了成千上萬正在遭受苦難的工人。


這裡還有一個秘密,就是數量龐大的獨立承包商和零工,絕大多數應該屬於公司員工,享有更多福利和保障。儘管美國製定的關於獨立承包商的政策初衷,是鼓勵個體企業家主動出擊、進行創新,但是他們是“被動”成為了“自己的僱主”,從而失去了。因為很多大公司發現,可以利用美國勞動法中的獨立合同或自僱身份來免於或降低工人的工資和福利,同時還能保持對這些工人的工作方式的重要控制權。

像優步司機就是這種現象的一個很好的例子。Uber公司的商業模式建立在使用獨立簽約身份來搶劫司機應得的僱員薪水,並將經營成本和風險轉移給司機,但Uber宣稱司機通常被僱用在公司外部,並且僅依靠駕駛來獲得部分收入,並有靈活的時間表,是真正獨立自由的。這種將僱員故意分類為個體經營者的做法,導致獨立承包商的世界被一個非常繁榮的表面和一群不是很富裕的工人所分割,大多數人都是低薪、缺乏體面的福利以及有意義的工作時間獨立性,與群體裡高薪者,那些專業的個體企業家的收入差距有6到7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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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大多數名為獨立承包商、實為低收入的工人,是疫情爆發期間最脆弱的群體。許多獨立承包商像送貨員、司機、美髮師等需要提供面對面的服務,在工作中最容易感染新冠狀病毒而失業,雖然因為法案有史以來第一次被納入失業保障,但大多數州目前不接受獨立承包商和其他自僱工人的索賠。官方的失業數字與實際領取救濟金的人數之間的脫節凸顯了一個經常被忽視的事實:被視為失業者和領取失業救濟金是完全不同的兩件事,而兩件事之間沒有多大關係,不工作都是必要條件,但不是唯一條件。

不僅如此,CARES法案的執行亂象還有許多。本是幫助小企業度過難關的3,490 億美元的紓困借貸救命金(ppp),卻遭到擁有上百家分店的大企業的半路劫殺。

據《華盛頓郵報》,許多依靠外送業務苦苦掙扎的小型獨立自營餐廳根本擠不進申請名單,但是市值16億的Shake Shack漢堡和2.5億的Ruth's Chris Steak House(牛排館)卻分別得到1000萬和2000萬的紓困金,總共有超過70間上市公司獲得了紓困金。

最讓人詬病的是,該法案當中除了PPP,本身就包含另一項針對中型企業以上、總額5000億美元的紓困金。大企業何必要硬搶資源?更不用說在疫情時期,不少大型企業也沒有用刪減高管薪酬來度過難關。真正首當其衝的,還是那些正在放無薪假的基層勞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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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約一間獨立小型餐廳後廚


同樣尷尬的,是美國政府為每名納稅的居民提供最高1200美元的現金補貼,現在有大約六千萬普通人需要更長時間的等待。因為他們要麼是平時工資不直接打入銀行賬戶,稅務部門沒有銀行信息;要麼是前兩年沒有報稅記錄;要麼是工資太低還未夠報稅額度——雖然他們為社會所做的貢獻,未必比其他人少。

《紐約時報》報道,現在美國人的“居家隔離”(stay-at-home),實際上是“白領隔離”。有體面工作的人坐在家裡安全地辦公。而像快遞員、外賣員、貨車司機、超市收銀員、家庭護工等藍領們,則暴露在危險的環境裡,在整個社會幾乎停擺的時候,為了生存還要繼續支撐基本生活運轉。

而特朗普們往往還會踩他們一腳。據《紐約時報》報道,簽署CARES法案之前,特朗普和財政部長直接拒絕了原法案中計劃給予美國郵政服務的130億美元的贈款,而改為100億美元的財政部貸款,並且條件是除非美國郵政提高亞馬遜等在線公司的包裹運費(美國郵政服務通常是亞馬遜、UPS、聯邦快遞和其他運輸公司的供應商)。儘管遭受疫情重創的美國郵政有幾十萬名工人要養活,在冠狀病毒爆發期間社會比平時更多地依賴包裹和郵件,來為全國的農村和偏遠地區提供“最後一英里”服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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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件的起因也很“特朗普”,因為亞馬遜創始人兼首席執行官傑夫·貝索斯(Jeff Bezos)擁有《華盛頓郵報》,特朗普多次指責該報對其政府採取了不公正報道,還指責郵局官員對大型在線商人“非常放鬆”。

所以,現在美國還能送外賣、有錢賺的脫衣舞者已經很幸運了……雖然CARES法案把獨立承包商納入救濟範圍,但美國小型企業管理局(SBA)已公開、明確排除了這些在美國是合法的性工作者和成人產業為援助對象。這讓數十萬從事該行業的人員感到困惑和沮喪,已經為公司繳納數百萬美元稅款的導演朱爾斯說:“我不禁要問,只是因為我的行業,是否需要將我排除在呼吸機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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