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我本來不寫散文,而是寫小說。我想學狄更斯,也想學卡夫卡。但是我看見了,我爬不上去。這個時候我面臨一個選擇:是寫二流的小說,還是寫一流的散文?結果我寫了散文。”

王鼎鈞先生在接受採訪時回答了這樣一段話。

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這個人生半載經歷過抗戰和內戰,見證了國家風雨飄零、硝煙戰火的九旬老人,被稱作“一代中國人的眼睛”的華語散文大師,在他的晚年將自己的平生代表作抽選成冊,以自己的悲欣為序曲,讓我們順著文字彙成奔騰的江河,通過他的有情之眼,看到世間百態,看到愛,看到美,看到智慧……

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江河的旋律動聽,散在四方

1、形散而神不散

中國現代作家李廣田先生說:“詩必須圓,小說必須嚴,而散文則比較散。若拿比喻來說,……至於散文,它就像一條河流,順了壑谷,避了丘陵,凡可以流處它都流到,流來流去卻還是歸入大海……

《江河旋律》這本作者的自選集,匯選了他平生作品的三大類——美文、雜文和變體——的代表作。如奔騰的江河一般,書中的人、物、情、景,稍有感觸便信手拈來,不拘一格地運筆揮灑在書頁上。

時而細筆勾勒閏中秋,華苑看臺賞月的情景,“夜色如雪,化中夜為黎明,這時,月重新磨洗……只有美;美走過去,落下來,草上霜華四濺。”感情抒懷;時而浮翩聯想手患惡疾,不停訪治的畫面,“於是,這隻手好黑,黑得很邪惡。每天看見別人比我多一隻手,心裡嫉妒得要死。嫉妒絕非美德……”人生探討;時而侃侃議論消失了的紅羽毛,“有學問的人坐在辦公室裡搖頭晃腦,認為全臺灣八百萬人,每人出一塊錢就是八百萬元……社會公益不能光靠窮人出錢,要靠有錢的人出錢。”評語言志。

一篇篇文章似江河點滴漫步天上地下之間,可以寫風土人情,現往事回憶,繼歷史典故,發人生寄語,各自生髮開來,然後傾瀉而下,抒發筆者的真實情、真實感,落筆似不經心,然則真情卻貫穿於中,輕釦心絃。

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江河的旋律奏響,叮咚抒情

2、情述於景,形於言

《毛詩序》雲:“情動於中而形於言”,法郎士在《生活文學》的序言裡說過:“為了真誠坦白,批評家應該說:'先生們,關於莎士比亞,關於拉辛,我所講的就是我自己'。"但凡言語,書寫於筆落在紙上,就有它的觀賞性,或者是述於己,或者是述於人。作者借筆觸描繪他所看見的社會生活,寫出自己心緒的起伏波濤,再由後來看到的人感同身受。

“粗茶細吃,細茶粗吃。”在《茶與心情》這篇美文裡,王老借茶葉這一意象寫出喝茶的門道,“酒使人喧鬧,茶使人安靜”、“日子多了些甜美,茶的回甘裡有生活的回甘。”往深處再尋,卻能看到對於茶所代表的中華文化,其源遠流長內心抱有的態度與欣賞;

“我們像蛋糕一樣被切開了,但是我們不是蛋糕,我們有意志。我們相信抗戰會勝利,就像相信太陽會從地平線上升起來。”《失樓臺》裡的堡樓坍塌了,這個守護著一代又一代人家園的象徵,因為避免戰火的波及,在一夜之間悄無聲息地堆散在地上……堡樓不僅僅是井院裡堡樓,它還是守護家園抵禦進攻的防線;它也象徵著我們無數人的信念,象徵著一直矗立在我們心中的堡樓,永不倒塌。就像王老相信太陽會從地平線上升起來一樣,現在的我們內心有如此信仰。

野柳湖邊,一尊立著的銅像登上了社會頭條新聞的版圖,這都是因為在《頭條新聞,匹夫有責》這一雜文裡,政府相信風俗之厚薄繫於一二心之所向,王老也相信以身作則能夠移風易俗。可後來顯現的卻是無數的孩子學銅像人救人溺亡的行為,枉顧家長的叮囑。社風的風俗不能靠一時的標榜來改向,最後的最後,人們都知道了這個道理。

王夫之在《夕堂水日緒論》裡言:“煙雲泉石,花鳥苔林,金鋪錦帳,寓意則靈。”“寓意”即融情於景,讓景中帶有畫面感,字裡行間有靈有性,王老通過一系列的物事描繪出他所看到的景,傳遞他所感到的情,由此及彼,讀之無不感慨。

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江河旋律中的真與幻

3、文學的真實,是藝術的真實

《莊子》曰:“真者,精誠之至也。不精不誠,不能動人。”概皆“真、誠”都是作者的真性情,他在自己的天地間揮磨潑灑,如實地反映自己的客觀感受和真實世界。可文學世界來源於生活又高於生活,王老以社會生活為素材,素描構建出心與物契合的書中世界,是為“幻”。

美文《與我同囚》裡理髮店的小姐和“我”一同出現在理髮的鏡子裡面,看著灰濛濛的鏡子,看著鏡面上出現的頭顱,“我”陷入狂想,一陣乒乒乓乓,結束狂想,回到現實,我們依然被規矩的鏡框套在方寸比例之間……

進士第的時代雖然過去,但是卻留下了令人唏噓的二先生求學故事……在進士第的宅院裡,一篇《哭屋》,寫盡“我”入學時的所有見聞,伴隨著背誦《琵琶行》時發出嗚咽聲音的書屋,是不是二先生的哭聲到底無處證明,可是“真正有學問的人離開了,後行者手裡還握著一把種子,撒下去,老天會讓它長出來”。

華語散文大師王鼎鈞:一代中國人的眼睛

莊子曾言“生有涯而知無涯也,以有涯隨無涯,殆已。”現如今我們可翻閱到的書籍浩如煙海,不能爭一夕長短、不經挑選就大讀特讀;也不應乾脆“解放雙手”,讓腦子空空如也。正如王老在書裡所說:“讀文章,猶如‘吃書‘。詩可以細品,小說可以大嚼,散文則如零食,乘興隨意。”

讀王老的這本文集,自是應該乘興所至,無關乎文式體裁的不拘一格,只細琢磨文字,品讀字裡行間透出的歷史風雲變幻、人生哲思和汨汨情愁。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