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人民醫院住院部看母親。我走到門前透過玻璃往裡看，母親躺在醫院的病床上，臉色很憔悴，微閉著眼睛，我推門進去，可能聲音太大了，驚著了母親。
母親霎時睜開了眼睛，但是隻睜開了一條縫，我叫了聲“媽”，母親看了看了我，沒有說話，又閉上了。我快要進入不惑之年了，長這麼大，我從來沒有見過母親的臉色如此難看，弟弟、妹妹，父親，一家五口都在，弟弟大學畢業後在縣裡的機械廠上班，妹妹遠赴江蘇求學研究生畢業後留校任教，我又常年不在家，一家人難得在一起，可母親，聽妹妹說，母親是在山上種菜，暈倒了就住院了。
我們每個人都沒有說話，一家人重逢，本是一件大喜事，有好多話要說，生活上的事情向媽媽說說，工作的事情向爸爸談談。
金色的陽光照在雪白的床單上，屋子裡明亮起來，風景甚是好看，我欲言又止，我看得出來，每個人的心情甚是不好，我記是我們三兄妹小時候一家人的全家照，那時的母親笑得特別燦爛，母親年經時是美女，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特別能幹，人又聰明，是一個賢妻良母。據說，那時候和我母親相親的人能從村頭排到村尾，
村裡人都說我父親娶了我母親是積了八輩子的德。
可父親，這輩子從來沒有對母親好過，在我的記憶裡，他們總是不停地爭吵，
妹妹在母親住院期間給我發來一條短信：
你也別說爸了，他一個人在家也挺可憐的，又沒有人關心他，而且媽也不體貼，他們感覺差，一個巴掌拍不響，都有問題。爸這幾年操勞的身體也不好了，老是不停咳嗽。前一段子時間弄家裡老房子，不小心弄到手了（現在應該好了），你那麼大了，少弄一點花樣，踏實穩定一點，他們就少一點煩心事，我那麼多年外面，從來都是報喜不報憂，自己解決生活和工作上的問題。憑良心說，我們是三個人當中，爸媽最省心的一個，不能否認吧。你呢，照顧好自己，就可以。剩下的，我們來，誰也不會煩心。對吧。
天很晚了，父親示意我回去。
我輕聲地叫一聲：媽，我回去了，你多保重身體，我還會回來看你的。
微閉著眼睛的母親輕輕地點了點頭，她太勞累了。該好好地歇歇了。
母親老了，我走了，我知道她會想我，像我想他一樣，但我一定得走，這是一件多麼抱歉的事。
媽媽，請等我回來，我一定會回來，我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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