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父親對飲
何俊飛
父親善飲，但酒量不大。父親喝酒，喜歡拿著小杯子，一杯一杯地啜飲，尚未至微醺，酒杯就放下了。他喝的就是酒劃過喉嚨，溫熱肺腑的感覺。
我與父親感情極深，父親喜歡喝酒，我也喜歡與父親喝酒。喜歡在那昏暗的燈光下，坐在小桌旁，與父親對飲。來一碟花生米，用一個小瓷盅盛了白酒，抿一口酒，吃兩粒花生米，沒有人勸酒，也沒有人推卻，悠然自得的樣子，很是享受。父親喝酒快，他總是等著我。我喜歡與父親喝酒那種“醉”的感覺，喜歡在微醉的狀態下與父親說話，父親睿智，博古通今，那個時候，我總是聽者，受益匪淺。有一次，父親陶醉在酒香裡，高興地說：“我們爺倆既是父子，又是好朋友。”聞聽此話，頓覺溫情脈脈流淌……
第一次與父親對飲（也是我第一次喝酒），是在1981年我中考那年，考試前一天晚上，父親拿出珍藏多年的一瓶好酒，跟我說：“少爺（父親一直喜歡稱呼我為少爺，至今仍然如此），明天就要參加中考了，這是人生一次重要的考試，爭取考上一所好中專。這是好酒，來喝一杯。”我當時十幾歲，不知酒為何物，只覺得父親非常興奮，非常陶醉……考慮到第二天要考試，我擔心晚上睡不著，便告訴父親，他笑道：“喝一點酒就能睡著了。”我喝了大約一兩多酒（當時沒有概念，現在回憶大概有這麼多），上床後便呼呼大睡，睡的好香。第二天去考試路上，遇到幾位同學，都說昨晚沒有睡好，我說我陪父親喝了酒，一夜睡到天亮，他們都驚訝不已。由於喝酒睡得好，人精神，我那年中考發揮非常理想，一鳴驚人，成績名列全校第二名，考上了當時競爭十分激烈的中專。現在想想，這既是父親的功勞，也是酒的功勞。所以，我每次看到酒，都有一種特別親切的感情……
近年來父親由於身體原因，不宜喝酒，但他老人家如此好酒，怎能不喝！他說：“我喝得不多。一天只有一、兩錢。”我說，現在生活條件好了，那就喝好酒！
今年父親八十五歲了，元旦那天，我開了一瓶茅臺酒，打開瞬間，一股香味撲面而來，父親啜了一小口，他細細地品，慢慢地咂，連說：“好酒！好酒！”連從不喝酒的母親都說：“好香！”父親倒了一小酒盅，讓我嚐嚐，我品了一口，感覺那一股熱辣的強勁從喉嚨延展到身體的每個角落，刺激每一個細胞，有一股說不出的爽快。我與父親碰杯，父親看了我一眼，端起小酒盅（裡面酒不多）仰起脖子一飲而盡。之後，他咂著嘴，用舌頭舔著嘴唇笑盈盈地望著我，像個天真的老頑童。父子間充溢著親切、融洽與自在，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多年父子成兄弟。看到父親如此高興，我的心裡就如同灌了蜜!推杯換盞中，父子間濃濃的親情展露無遺…
作者簡介：何俊飛 現任定遠縣政協常委、經濟委員會主任、企業家聯誼會會長。曾在《新民晚報》、《特別關注》等20多種報刊雜誌發表作品近百萬字。近年來研究文史，著有《定遠歷史人物新考》、《定文章代表人物研究》、《撥開浮雲看歷史》、《定遠往事》、《隨筆錄》等書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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