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和四年七月的最後一天凌晨，原本月明星稀的晚上突然升起一層陰霾，本該休沐的張讓突然升起一股不詳的念頭。
“今日就不回府了。”
張讓看著陰沉沉的天空，突然問身邊的小宦官道:“什麼時辰了？”
“還有一刻就卯時。”
“天都快亮了嗎？”
張讓似自言自語，可今天的夜晚依然昏沉沉的，希望別有事發生。
“近日宮內外有什麼事發生嗎？”
張讓年紀有些大了，精神不大濟，宮內基本事務大多交給孫璋處理，孫璋撿重要的每日送到張讓這。
張讓只看國家大事，一些宮內的風吹草動則有郭勝送來，左豐負責處理。
左豐長陪在張讓身邊，晚上也是要休息的。
這回宮內空出一個小黃門的職務，主要是蹇碩跟左豐在爭，當然呂強那邊也有人，明顯爭不過蹇碩跟左豐。
小宦官道:“侯爺，要不要某去叫左黃門？”
“不必了，就說一點你知道的吧！”
能親自侍奉張讓，小宦官也是才能跟一定權限的。
“程夫人前幾日進獻了牙膏跟牙刷，陛下特別喜歡，侍御史王斌不知從哪弄來一顆養顏丹，太后將王美人的女官秋荻賞給他。”
“蹇黃門的人好像被王侍御史打了，二人關係挺僵。”
“小侯爺親自送一商賈出府？”
“遼東來的劍客竟然一劍擊退了梁陳夫人。”
“嗯？”
張讓眼睛放出一道精光，梁陳氏可是被他救下來的一把利劍。
王越竟然能一劍擊退她，必是先天罡氣大成境。
“這個王越在哪？”
“聽說是被王侍御史給養在府內。”
小宦官見張讓眉頭一皺，沒敢把後半句說出來:最早王越是跟著小侯爺混了。
自從鮑忠被抓後，王斌看樣子是無所事事，可張讓卻有一種不詳的感覺。
“一定要盯緊宮內的情況。”
“喏！”
張讓吩咐下去才覺得有些心安。
張讓這邊剛準備再眯一會兒，蹇碩帶著吉本已入宮。
吉本平日在宮內也算個紅人，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現，而是扮作蹇碩的下人。
蹇碩帶著吉本直奔太后的寢宮。
昨夜王斌帶化身王越的吉本去見蹇碩，真王越卻去見了程夫人，將王斌的謀劃說給程夫人聽。
程夫人連夜啟用秘道傳信給趙忠，蹇碩一入宮就接應。
蹇碩順利的進入太后的寢宮跟趙忠會了面，趙忠又跟剛睡醒的太后稟報了情況。
董太后親自召見吉本。
吉本將王美人的死因，還有何後平時給懷孕宮女灌打胎藥的事說出。
董太后不走大怒。
靈帝前面有數子皆夭折，何後才能母憑子貴。
如今劉辯不知道能不能活到成年，何後竟然敢四處毒殺她的孫子，董太后豈能甘休？
原本董太后想立刻召何後來對質。
趙忠勸住:“太后，這只是吉本的一面之詞，貿然召皇后前來對質只會打草驚蛇，張讓這廝在宮內手眼通天，一旦咱們打草驚蛇，他肯定會將所有證據都銷燬，還會說咱們誣告皇后？鮑忠之事就是前車之鑑。”
“你意如何？”
董太后問。
趙忠道:“某已命人控制住了吉平所說的霍姓宮女，只要再找到她的戶籍就能威逼她開口，再找到幾位受害的宮女，還有陛下的起居注，這樣一一對應才更有說服力。”
廢后那需要確鑿證據，只要皇帝願意相信就成了。
“好，就按你說的辦，要快。”
董太后也知道速度的重要性。
“太后放心，某的人已經去查了。”
趙忠眼裡閃過一絲狠絕之色，對蹇碩道:“蹇黃門去陛下跟前侍候，一旦陛下醒來，就說小皇子有恙，請陛下務必要來太后寢宮一趟。”
“喏！”
蹇碩明白這事有進無退，遂疾步離開。
何後毒殺王美人，四處追查懷孕的宮女，並責令其打胎。
這事兒不是秘密，只是皇帝跟太后不知道罷了。
這事一旦被捅破，何後肯定保不住後位，張讓也得吃掛落。
勝算很大，才是蹇碩選擇上船的原因，鉅額錢只是藉口，沒權再多錢也是人家的。
蹇碩的異動舉動沒有瞞過有心人，趙忠的動作雖然隱秘，可十常侍內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哪能分得那麼清？
張讓得知蹇碩的異常舉動後，立刻讓孫璋、郭勝來，並讓人查趙忠、程夫人的異動。
趙忠待在太后寢宮一夜，程夫人天未明就進宮，這是要幹嘛？
再聯想到牙膏、養顏丹的事兒。
十二大中常侍大都收到牙膏與牙刷，唯張讓一系的沒有。
這是要對付自己啊！
如今這個時間能對付自己的事情只有王美人之死，何後的確做的過分了。
“有沒有陌生人進宮？”
孫璋亦嗅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仔細問前來彙報的小宦官。
“那倒沒有，不過蹇黃門的一個隨從留在了太后寢宮。”
負責皇宮風聞的小宦官道。
“侯爺，大事不好啊！”
孫璋皺眉道:“聽聞醫家有一種奇術能變換模樣，如果說這個被留在太后寢宮的隨從是吉本，那就糟糕了。”
吉本是皇后的心腹太醫，許多打胎藥，死亡決斷書都是這廝寫的。
這也是為何何進要殺人滅口。
張讓真為何進的愚蠢感到頭疼，非得殺人滅口嗎？
只要自己不倒，何後不倒，吉本會有膽子承認自己開過打胎藥，開假死亡決斷書。
我讓善後，是給吉本一筆錢封住他的嘴。
他倒好想一了百了，結果翻盤了吧！
“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立刻處理掉何後留下的首尾。”
張讓開口道:“實在不行就讓何後去請罪，讓她的心腹頂嘴，就說下人揹著她乾的。”
“這種事她不會傻到親自吩咐吧！”
張讓說完有些不自信的問。
郭勝訕訕一笑道:“不至於吧！”
郭勝都有些不太相信，沒辦法開始是他說何後多麼賢良淑德，聽話。
可何後一上位，妒意大發，弄得宮裡雞飛狗跳。
你說你一個皇后，內有張讓外有何進，還怕劉辯不能繼位嗎？
多幾個皇子又能怎樣呢？
非得逼得人家墮胎，去死才甘心。
張讓對何後無比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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