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菜價的門面房,買嗎

轉自人間故事

白菜價的門面房,買嗎

何總決定將這些從銀行搞來的房子先“低價處置”,到時肯定會有人貪便宜上鉤,就先把定金收過來緩解資金壓力,反正“低價房”只要不過戶,就算是還在自己手上,這就相當於借了錢還不要利息,拖著不過戶就好了。

配圖 | VCG

2017年春節,重慶的房價起起伏伏,一輪政策過後,就會伴隨著一輪價格漲落,漲幅不過一平方2000,降幅最多也就一平方1000。在這種情況下,除了住房的剛需人群,買房的人少之又少。

回家過年的趙四,放下手中的茶杯,又開始嘀咕:“我現在就後悔,去年回老家為什麼不買那個門面!當時我就在看,XX立交橋邊上那個門面,每天都能看見,來來往往就小區那點人,店面門口貼著白紙紅字的‘轉租’,我心想這個門面都撐不下去了,怎麼可能還有升值的空間?——你說,憑啥今年就漲這麼多!”

趙四說的那個門面,不到一年的時間價格足足漲了七八千。老婆趕緊安慰道:“哪個人曉得今年門面會漲這麼多。”

趙四是快60歲的人了,他年輕時就外出去了大西北做餐飲,一干20多年,這兩年歲數大了,很多次想過回到老家重慶這邊找份自由工作,可眼見著自己的老朋友們晚年生活過得緊緊巴巴,又想到自己的兩個兒子,一個結了婚連自己都養不活,另一個還在讀書,如果自己回來了,上有老下有小,恐怕收入根本就養不活一家人。思來想去,唯有儘快買套房子,掛在兒子名下,以後收收房租,既不用指望虛無縹緲的靠兒養老,也算給兒子準備一份看得見摸得著的“不動產”。

自此之後,在老家買房的想法種在趙四的腦海中揮之不去,可在外面辛辛苦苦幹一年到手的票子的厚度,總是沒有房價漲得快。越是想到以前自己沒有下定決心買房,他越是難受,常常在半夜夢見當初自己買了房。

那時趙四手上有些閒錢,但要真想買房,就發現自己手裡的存款數量相當尷尬——位置好的地方只能買面積小的房子,位置不好的地方吧,買了大房子又怕虧;要想買門面,又因為兒子的戶口已經不在老家,按照“限購”政策,也無法從銀行貸款,至於利息更高的“民間資本”,他又不敢碰。

買得起的看不上,看得上的買不起,就這樣,買房的事就一直耽擱到了2018年。

2018年7月初,趙四在微信上收到了一則劉倩發來的信息:“四哥,你前面讓我幫你找的房子現在有了,因為我們公司這邊準備出一套門面,重慶紅旗河溝的門面,200多平。”

劉倩是趙四大舅子的前妻,不算外人,話說得很誠懇,但唯獨沒有說價格。趙四看完,心裡有些忐忑,劉倩說的這個門面的位置位於主城,前陣子他在網上看了不少房子,那個地方的門面最少都是每平1萬以上,也就是說,買下房子,稅前都至少要200萬以上。

可眼下趙四隻拿得出20萬的現錢,是他和老婆上半年攢下來的。他沒有急於回覆劉倩——雖然自己急於買房,可真到了要把所有積蓄一下用出去的時候,他還是多少有些不捨了起來。

當天的晚上,劉倩又給趙四打來了電話,一陣噓寒問暖過後,趙四開門見山地問:“房子要多少錢才能拿下來?”

“四哥,我先給你解釋一下這個房子是怎麼一回事——這是我們大老闆今天發給我的房子,位置在主幹道旁邊的分岔路上,250平方,只要45萬就可以拿下來。你可以上網查一下那個位置的房子,最低都要1萬一平,所以我一看到消息就給你發過來了……”劉倩在電話那頭細細解釋。

趙四聽完劉倩的話,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這房子有問題——算下來每平方才1800,這門面的價格比住人的樓房還便宜,怎麼可能?但又想到劉倩也算是跟自己沾親帶故過,應該不大可能騙自己,聽她說話的語氣也蠻誠懇,於是,趙四一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四哥,如果是我見到這種房子,我也不敢買,但是你知道,我幹這一行也這麼多年了,公司都是正規合法的,我把李總的微信發給你了,你要對這套房子有意思,就和他聊一下,他是我們的大老闆。”對於趙四的沉默的原因,劉倩大概也明白了七八分,乾脆直接把老闆的微信發了出去。

掛電話之前,劉倩還不忘說了一句:“四哥,這個房子我可只告訴了你,但是我同事會告訴給誰,我就不得而知了。”

……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這麼多年,也該讓我們撿點好處了。”

這是趙四找老婆商量後得出的結論。

劉倩所在的公司是一家房地產經紀公司,主要從事房屋託管、租賃買賣、按揭貸款、分銷代理、權證代辦和政策諮詢業務。

趙四加了李總的微信,介紹完自己是誰、加他的目的之後,先直接打開了李總的朋友圈——裡面基本都是四處旅遊的照片,隱隱約約透露著一種“大老闆”的氣息。

知道了趙四的來意,李總很客氣,發過來的信息也很是真誠:“趙總,我知道你擔心什麼——房子是絕對沒有問題的,我們這麼大的公司,不至於騙錢,跟你說實話,這房子是上家託給我們買的,價格低於市場價,是因為房子是上家從法院拍賣來的。”

趙四接著看見了李總髮來的圖片,裡面是經紀公司的信息和上家簽訂的合同等等。

看到這些白紙黑字的東西,趙四不安的心漸漸平靜了些許,他想,自己至少確定了這些情況都是合理的、真實的。

“李總,這房子我想買,但是能不能給我考慮的時間?”趙四小心翼翼地措辭問道。

“這房子你不是第一個來問我的,很多人都想買,都說了你這句話,我怕你還在考慮的時候,這房子就被其他客戶預留了——要不這樣,你先付1萬的‘誠意金’,我給你保留3個小時,3小時後你要是決定不買,我就退給你。”趙總回覆道。

趙四給趙總轉完錢幾分鐘後,劉倩在微信上給他發來了截屏,是她的工作群裡面的。圖上李總跟員工說:“劉倩的客戶已經下了誠意金,排在第二位,保留3個小時,如果你們有客戶下定(金),3個小時後在(再)接收。”

“現在是法制社會,這麼大個公司根本不怕他跑,這穩賺不賠的投資必須要趕緊下手……”想著想著,趙四就撥通了一個銀行經理的電話。

趙四在外地做生意多年,跟銀行的人多少要打些交道,這次要買房的25萬缺口,只好找銀行貸。

“韓經理,我準備在老家買個門面,錢不夠,想貸款,所以來諮詢一下。”趙四客氣地說。

那邊的韓經理一聽完趙四說的這個門面是從法院拍賣的,直接說:“這個房子不行。”

一番商討過後,韓經理給出了一個解決方案——“貸款買房”肯定不行,最多可以“貸款裝修”——但是必須要先“拿出”裝修用的房子才行,而且,要貸20萬這麼多,也不現實。

得到答覆的趙四覺得太費勁,想了想,還是先找自己的朋友借錢吧,不差錢的就長期慢慢還,若是著急週轉的,等自己的房子一下來,就去貸“裝修款”先給朋友還錢。

趙四一通通電話打了出去,最後只從一個朋友那裡借到了20萬,還是“倆月之後才能到”——那是他朋友2個月後才能收回來的欠款。

3個小時很快就過去了,在這期間,身在西北的趙四先找了自己老家的一個朋友和劉倩一起去看了房,看完房之後,李總問趙四對這個房子有沒有意思,要是有的話,就先付15萬定金,剩下的可以後面分3次付清——分別是上家從法院拿房子、辦證、過戶的時候。

李總的話讓趙四喜出望外:這樣一套流程下來給了自己不少湊錢的時間。很快,他就把15萬定金打到了李總的銀行卡上。

“趙總,我也是第一次見到你這麼爽快的人,我最近在旅遊,在青海,過兩天等我到你那裡,我們面談,然後籤合同,順便你好好款待一下我。”李總說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就是要趙四放一萬個心,他不是騙子,是真的想做成這筆生意。

“李總客氣了,我過幾天回重慶親自拜見你,你是我的貴人。”

趙四心想:如果這房子買成了,劉倩和李總都是自己的貴人,這是白白揀了幾百萬啊!

跟李總寒暄完,趙四立馬買了第二天一早回重慶的機票,他回去簽訂合同,順便自己親眼看看即將到手的房子。

7月末的重慶異常悶熱,樹葉都蔫巴巴地垂著。見了面,劉倩想先和趙四吃頓飯再去看房,趙四拒絕了,劉倩也理解他的急切,趕緊引路去看房。

那處門面地處主城,雖不是最繁華的地方,但離輕軌也不算遠,而且周圍圍著7個小區,人口十分密集。趙四看著街道上的人來人往,心裡已經開始盤算著這門面可以租出多少價、以後可以拿來幹什麼。

“四哥,你這可是撿了個大便宜,今天我們群裡面還在說有好幾個客戶準備下定金,都沒成,都沒你果斷!”劉倩一邊介紹著周圍的信息,一邊奉承道。這筆生意,李總的經紀公司可以拿到17個點的提成,劉倩也至少可以拿到5個點,這種多贏的局面,使得大家都其樂融融。

簽訂合同要等到李總回來之後,而李總正在旅遊,不可能那麼快回來。趙四決定就留在重慶等待李總。

待一個星期後李總回到重慶後,雙方約在了經紀公司見面。趙四到了經紀公司,李總正坐在老闆椅上,人看著很年輕,最多也就40歲,一身一看就價值不菲的名牌,整個辦公室還有種清香的味道。

李總起身迎接著趙四:“趙總,讓你久等了,我帶老婆出去旅遊不好抽身,但還是提前回來了。”

和李總握手的那一瞬間,趙四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我們都著急,先把認購協議簽了再說。”李總笑著從桌子裡面拿出合同。

但合同上有部分內容讓趙四很是疑惑:“這個房子還在法院拍賣嗎?為什麼上面寫的是讓你們去拍賣轉讓後我再認購?”

李總笑了笑,遞了根菸過去:“是這樣的,這房子是上家,也就是一家資產公司拍賣來的,我們和他們有合同,我們處理著這房子,他們已經拍賣下來了。”

李總拿出了和資產公司簽訂的合同遞過去,說:“這家資產公司老闆是何總,上面寫著的他們公司拍賣房子再轉交我們,你的合同上也寫了,拍賣的房子超過1元的部分都由我們承擔。”邊說著,李總邊用手勢比劃了個“一”。

趙四仔細閱讀完兩份合同,確定沒有問題後就簽訂了。簽完了合同,趙四整個人輕鬆了不少,便和李總聊了起來:“我看這何總不簡單,一下子出手幾千萬去拍賣資產……”

白菜價的門面房,買嗎

| 趙四所簽訂的購房合同(作者供圖)

“我給你說,這些房子買時1000出頭一平,近萬平方的面積,你說賣出去值多少錢?翻了多少倍?我掙的這些錢,在他眼裡不算什麼。”李總笑道。

李總的話讓趙四一驚:什麼?才1000多,還買了近萬平,這簡直就是暴利啊!驚訝過後,他馬上問到:“不對啊,這法院拍賣也不該價格這麼低啊?”

李總臉色一沉,說:“你倒是心思縝密,我這樣說,你知道了也做不了的。”

說完,李總便以要處理其他事情為由,支開了趙四。

可這段對話早就已經深深印在趙四的腦海之中——1000瞬間翻10倍,這樣的暴利任誰都想幹,就算賣光家產也要做。

幾天後,趙四又拿看合同為藉口,提著幾條好煙再一次拜見了李總,李總見趙四那一臉折服模樣,哈哈大笑:“原來合同都是藉口啊,你可真有意思。”

“我就想知道,何總是用什麼方法買下這些資產的,我也就當聽聽故事,開開眼界。”趙四說。

李總又拿出了合同,指著上面的關於法院拍賣部分,一臉神秘地說:“何總雖說是法院拍賣,但真要拍賣起來他也不敢下手,裡面還有差額稅,所以只有一種辦法——流拍。沒人買,那就價格低。”

趙四接過合同,翻看了起來,這次,他把何總的電話深深的印在了腦海中。

趙四下定決心,一定要搞懂這個何總是怎麼操作的,“以後自己有錢了,也一定要操作一次”。

趙四通過手機號碼加了何總的微信。何總是奉節人,他說自己的公司並不在主城,那些拍下來的資產都交由了各個有關係的經紀公司處理,看起來想見他一面,似乎有些困難。

然而,讓趙四喜出望外的是,何總居然說對他“有印象”,因為李總在他面前提起過,“有一個非常爽快的客戶幾個小時內就下了定金”。

經過幾天的暢聊,趙四從何總那裡得知,他的這些資產都是其他老闆付不起銀行貸款之後被銀行沒收的,過了期限只有拿給法院強制拍賣,所以借銀行是多少錢,拍賣就是多少錢,只要“稍加手段”,就不會有人來拍——至於是什麼手段,何總沒說——顯然能夠告訴趙四的就只有這麼多了,趙四也很識趣,沒有再問。

“你要是想做,我幫不了你,這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做的,要有資本,我都需要貸款才行,所以我才告訴你這麼多,但是我希望的是——合作,你也有這種想法,和你們購房者合作比跟經紀公司來的快多了。”何總希望趙四以後買房子可以直接來找他,或者又朋友要買房,也可以介紹過來。

可人是自私的,這種事情就算趙四表面答應了下來,也不會去做的——要是自己能把這些資產全部吃下來,做夢都會笑醒。趙四留了個心眼,只急著把門面的產權辦理下來,好為以後的操作打算。

9月初,到了該從法院拿出房產的時間,趙四早就把第二次該付的錢準備得妥妥當當,可經紀公司那邊告訴他:“(房子)暫時拿不出來。”之後便沒了音訊。

惶惶不安的趙四忍了幾天,直接打給了李總,問他房子什麼時候可以拿出來。

“你放心,我們也很努力,但是這段時間因為有人付不起錢導致了延期,之後又要先簽大戶,只有他們先過完才行,應該是這週五或者下週一,等銀行通知客戶的貸款還了之後,我們就執行過戶交鑰匙。”李總話說得很溫和,可趙四卻更加不安——這在趙四眼裡就是典型的拖延時間,越等風險越大,可這麼大一塊肥肉在眼前,毀約了又不忍心。

正如趙四擔心的那樣,等到下一週,李總又以“產權不能辦理”為由繼續拖延,而這次拖延,一拖就乾脆支到了“明年1月”。

“房子拿得出來,但是房管證這些不好搞,我們公司也只有盡力而為。”李總很誠懇地說。

合同上最後交房的期限是9月30日,這是一個分界點,這天之後,房子若沒有過戶的話,就是甲方違約,就算乙方不要房子了,也能拿到一份不少的違約金。

李總的公司裡聚集了不少和趙四一樣的人,有些人嚷嚷著要退錢,有些人詢問著房子多久才能過戶。本來趙四去是打算詢問多久才能過戶的,可一見這麼多人和他一樣,他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回想到前陣子何總讓他“介紹客戶”的事情,趙四後脊骨一陣發涼:這該不會真是一個偌大的騙局吧?

“你們這公司就是騙人,遲遲不肯過戶,現在立馬還錢!付違約金!不付我就把你們告上法庭!”經紀公司裡,一個“地中海”頭的中年男人指著李總大吼,滿臉通紅。

“我不要這份便宜了!今天必須把錢退了,不然不得走!”

見著騷亂的人群,李總顯得很焦灼:“我們講道理,你們想想這房子拿下來是誰賺?我們公司是拿提成,比你們更想拿房子!但關鍵是:拿不了!必須要等!”

說完,李總拿出合同,指著上面的幾行字又說:“你們仔細看看,合同上白紙黑字的寫了,因為第三方因素不能過戶的,不算違約!那是法院和資產公司的問題,你們願意等,就有房子拿,不願意等,可以退錢,違約金一分都沒有!”

李總話說得很決絕,不給反駁的餘地。

……

趙四那天回到家後,回憶著這段時間的事情——從看房到下定金籤合同,到後面的拖時間,一切都是那麼的自然——好像從付了錢之後,各種“不順”就開始了,如果時間拖久了,李總收了足夠多的錢,說不定還真敢跑路。

想到這,趙四就輾轉難眠了。

經過幾天的掙扎,趙四告訴自己:“天底下沒有白撿的好處,自己本本分分掙錢,比什麼都來得好。不要違約金,也打不起官司,只要拿回屬於自己的錢就好了。”

想清楚之後,他馬上跟李總表達了自己要退錢的想法。

“趙總,你確定要退嗎?退了,這房子我們轉手就給其他人了,要不你再考慮考慮?”李總越是這樣說,趙四越是擔心。

“不考慮了。”

退錢的手續辦理得很快,只是手續辦理了,錢卻沒有退回來。

李總跟趙四解釋說:“你等幾天,這幾天公司賬面上沒錢,你們的定金是交給了何總的,我們要先去找他拿錢。”

可接下來一連幾天,李總一點音訊都沒有。趙四問了問其餘幾個和自己一樣的買房人的情況,全都相同,都是一分錢沒有拿回來。

他們不論怎麼問,李總都會以各種理由推脫,到後來,乾脆“生病”玩起了消失。公司找不到人,電話不接,就算成天賴在公司不走,也沒有人來還錢。

趙四不同於那些本地人,他們可以趁週末或者下班時間來要債,可趙四還在外地開餐館,自己一連幾十天都沒有掌勺,生意一下子就下滑了不少——要是把這份生意都丟掉了,自己可就真玩完了。

他問劉倩要到了李總的住處,畢竟劉倩還算“自己人”,也知道自己的難處,向著自己不難。

“你是做大生意的人,不可能這點錢都還不起,你今天不給我錢,我就不走了!”趙四一屁股坐在了李總的門前,大聲吆喝著。

“行了行了,你現在去公司,我讓財務先給你5萬,就5萬,公司賬面沒錢了,明天我自己找還給你。”李總打開門,一臉嫌棄地看著他。

微信轟炸和劉倩的不斷詢問,讓李總不勝其煩。他對劉倩罵道:“趙四和老何都不是人。”老何不肯出錢,趙四不斷騷擾,還說“不快還清錢就把你家的地址告訴其他人”。

到了11月底,趙四把李總的寶馬車押掉了,才算收回了自己的16萬——而其他人還在苦苦要債,有人問起趙四要回了多少,趙四隻說:“1萬,和你們一樣,慢慢來。”

趙四心想,這種時候只能自求多福,能把自己的要回來,哪裡還顧得上其他人?

2019年2月,趙四暫時放下手中的餐館回老家過年時再一次見到了劉倩,一聊,才得知劉倩已經換了家公司上班。

“李總的公司出了很大的問題,我不敢再待下去了,就辭職了,就在年初的時候——那批房子到還沒辦下來……”

劉倩是李總經紀公司的老員工了,客戶多、人脈廣,敏銳的洞察力讓她早就發現了門臉房不對勁的地方,可礙於老闆的面子,不好當面問,就一直耽擱。直到後來李總和何總在辦公室大吵一架之後,她才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

李總的公司雖說是不小,但一個經紀公司不需要太多資金流動,所以賬面上並沒有多少錢,收來的定金本應該要等到交房日連同後續的打款一併交給何總。但何總在前期,以自己公司的貸款還沒有下來為由,想要提前把錢划走,李總也沒有多想——畢竟對方是這麼大一個資產公司,需要流動資金是很合理的。

問題就出在這筆提前划走的資金上。雖說是何總的要求,但說到底,還是李總違規操作了。李總本以為房子的產權證很快就能辦理下來,沒想到何總那邊卻一拖再拖,到後來就演變成了客戶的大規模退款。

李總公司的固定資產並沒有多少,只能靠拆東牆補西牆,幾百萬的退款,他壓根就拿不出來,問起何總,何總每次都信誓旦旦地說:“你們挺一下,這邊的問題很快就解決,前面的定金已經用掉了,我這邊還囤了其他的房子,搏個十幾天,很快就能還上。”

趙四他們購買的這批資產,何總早在2014年就拍賣下來了,說是拍賣,其實基本都是何總靠著關係直接和銀行交涉“拿”下來的,一直囤在手裡面不著急出手,直到2018年何總資產公司的資金流斷了,貸不上款,以前買房產的貸款又壓得他喘不過氣,這才決定處置這批資產。

當時市面上的房價普遍在1萬左右,要以市面價格賣出,顯然很難快速回籠資金。何總決定一邊先“低價處置”,到時有人貪便宜上鉤,就先把定金收過來緩解資金壓力,另一邊則在以市場價處置這些資產,想著一旦貸款政策鬆動,他的公司就可以翻身了——反正“低價房”只要不過戶,就仍算在自己手上,這就相當於借了錢還不要利息。

何總聯繫到了開經紀公司的李總,把房子“打包”給他,讓他處置,超低價格的房子當然好賣,李總也覺得自己是在白白拿提成。

看似“多贏”的局面,在趙四他們交完定金之後就結束,房子的產權不能下來,大家都要虧,只有何總是賺的。因為把定金早早劃給了何總,還錢的事自然落在李總身上,何總只需要偶爾吐點錢出來,能拖就拖。

錢,李總斷斷續續還給了購房人們一部分,到了2019年1月,只剩下最後的一個真的鐵了心要買房的人。本來一切都還好,只要等那人拿到房子,就不算詐騙,可臨近過戶的時候,何總卻又找上李總:“這個房子如果真的要過戶,還存在一個問題:我在接手這個房子以前,有一份租賃協議,是原房主簽訂的,一共13年,要是你們客戶願意執行租賃,我們就過戶。”

“你什麼意思,租賃協議我怎麼不知道?你把房子交給我的時候沒提過啊!”對於何總的這種哄小孩的方法,李總顯然是不信的。

“沒辦法,就是這樣!愛買不買,大不了毀約,我退款。”何總也直接耍起無賴,反正就是不會交房。

……

後來的事情劉倩沒有繼續對趙四說下去了,因為那個時候的她已經辭職了,只從以前同事口中略微知道一點——那個客戶似乎和何總私底下和解了,因為他承擔不起這麼多年沒有房屋使用權。

何總只象徵性地賠償給了李總最後一套交易失敗的房子的錢,李總其餘的損失因為是自己提前划走定金造成的,要不回來了。

至於其購房人的錢要回來沒有,趙四並不關心——在他眼裡,只要自己的錢拿了回來就萬事大吉了,哪裡還有時間去管其他人。

(文中人物均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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