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談《王蒙談語文教育:我要是考作文,都能交白卷》

為何要舊事重提?因為被數十年證明的東西賦予了這篇採訪錄截然不同的含義。

2007-07-12 18:43:13 訊: 日前,著名作家王蒙在接受羊城晚報記者採訪時稱,有些高考作文題讓他一頭霧水,“我要是參加考試,都能交白卷”……

再談《王蒙談語文教育:我要是考作文,都能交白卷》

王蒙談訪錄

記者:羊城晚報曾登了一篇文章,叫《誤盡蒼生是語文》。這篇文章被稱為“讓語文教育界語塞一時”。為什麼它有這樣的力量?是因為您和劉心武(作家)等人發起了對語文課的討論,一批學者以犀利的語言指出了語文課的弊端。我們最近上網檢索資料,發現您對這件事是很執著的,從那以來一直不斷在發表看法。

王蒙:有關語文課的討論,其實我是被動的。我並非有志於、或者是有計劃地想對語文課發表意見,我說的都是很實際的經歷。

我的大孫子學語文,我看他的分數不理想。我心想,別的我幫不了忙,語文我還是拿手的呵,我來教教你,你提問題吧。他當時就說:“您不懂,您不懂!”我不懂?我不懂中學語文?所以就想看看到底他做的什麼題。有這樣一道題:在我的窗外,有一棵白楊樹。然後在原題下面給出四個選擇。第一個:有一棵白楊樹長在我的窗外;第二個:我從我的窗戶上可以看到外面立著的白楊樹;第三個:在窗外有一棵樹,這棵樹是白楊;第四個:窗戶外面有棵白楊的這間房子,就是我住的房子。要求學生從這四個選擇中挑一個正確的。

我一看就傻了,因為它們意思都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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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就傻了,因為它們意思都差不多

【行舟寰宇評註】:本人看到這裡也“傻眼了”。一個作家最應當清楚,任何語句含義都是在特定的語境中被確定的。這個就像古漢語詞彙中的一詞多義現象一樣,雖然孤立起來看,每一個意項都成立,但一旦和語言環境結合,這個詞的理解就被唯一確定了,或者最多可以做近義的解釋。“在我的窗外,有一棵白楊樹。”如果前後的語境只是在於要告訴別人“我房間的位置”,那麼第四個選項就是唯一正確的。作家是最講語境營造的,如此撇開語境去理解句子,只是為了證明語文錯了嗎?

這個還算好,還有更難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中有句話:“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給予人只有一次。”這是原文,然後它在底下也列出幾個選擇:人,最寶貴的是生命,因為生命對於人,只有一次。四個選擇都是類似的這些東西。要我回答呢,四個都對。然後我壯膽指了其中一個說,這個對。我那孫子找出標準答案,證明我答錯了。孫子說:“明白了吧,現在的語文,您哪兒懂呵!”

王蒙感慨語文:語文教學和文學解讀把孩子教傻了

再談《王蒙談語文教育:我要是考作文,都能交白卷》

語文教學和文學解讀把孩子教傻了

【行舟寰宇點評】:《鋼鐵是怎樣煉成的》我是很熟悉的。“人最寶貴的是生命,生命給予人只有一次”這句話其實是有它的後文的,後文意思是:如此寶貴的生命,如果是為了人類的幸福,犧牲也在所不惜。作家在這裡沒有繼續羅列四個答題選項,估計也是害怕記者做出語境上的理解提出異議。顯然日此含糊其辭也僅僅只是證明語文錯了。

記者:聽說有個題目以您的作品出題,您自己也答不上來?

王蒙:是我的一篇微型小說,叫《羊拐》,說的是我從新疆給女兒帶禮物的故事。作家曾經從新疆回北京探親,女兒說怎麼沒有帶羊拐?到第二年暑假,作家就帶著羊拐回去給女兒。女兒說,我早就不玩這個了。

語文課討論這篇文章的主題,也給了四個選擇,要求選其一:第一,可憐天下父母心,父母關心女兒,女兒並不關心父母;第二,孩子的興趣是與時俱進的,父母應該瞭解孩子的興趣,也與時俱進;第三,業餘生活應該豐富……

我認為列得越多越好,而且都沾邊。如果這個題目只能選一個答案,其它都是錯誤的話,我這個作品就掉了很多價;如果這個題目以一個答案為主,同時還能回答很多條,說明我的作品篇幅雖然小,內蘊卻是豐富的,是最成功的。所以我說,語文教學和文學的解讀,存在一個悖論,你把孩子教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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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教學和文學的解讀,存在一個悖論

【行走寰宇評註】:雖然欣賞文學作品“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漢姆雷特”,但是每部作品都會有一些最基本的東西是確定的。比如“哈姆雷特是他父親的兒子,他的父親被謀殺了”、“哈姆雷特氣質憂鬱、猶如寡斷”等。在這篇閱讀選項裡,第一項女兒已經不玩“羊拐”就證明“女兒並不關心父母”?這顯然是不成立的。 第三個選項講“業餘生活”如何如何,這顯然不符合女兒的身份,因此結論也是不成立的。至於第四項,記者在此處就神略了N個字了。

此處可以看出作家是以純粹的“文人”思維在說事的。文人思維常常不求甚解,追求表述的多義性和無理而妙。但語文學習不是奔著培養學生做“文學家”而去的。語文學習有著極為重要的一塊:掌握語言詞彙,理解語言的工具性。而這種工具性不但服務於語文自身,還要服務於自然科學的學習,而後者是不能玩文字遊戲的,是講求精準度的。文學的語言≠語文的語言的>文學語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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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語文教育者錢夢龍老師

但,至此之後,語文的學習就淡化了語法、邏輯的學習,奔著文學的語言要義去了。導致許多學生讀完大學,一句完整的話講不清楚。。且不要說別的,就連語文自身的許多知識都無憑無據去理解清楚,比如“病句”、“文言文詞類活用”、“文言文的特殊句式”等,要學生以“辯證思維”寫文章時,他們連邏輯是什麼都不知道。文章更是病句滿篇。


記者:今年的高考剛剛結束,您看不看每年高考的語文考題?

王蒙:我跟我愛人今天還在談這個事。她讀書是在50年代,那時高考的題目都特別容易理解。她1954年高考,題目是《我的志願》。《我的母親》也成為過高考作文題。可現在,考的作文題越來越複雜化了,有的題反正我是死活答不上來的。比如《假如記憶能夠移植》,這個題直到現在我都還是一頭霧水。反正我要是參加考試,都能交白卷。

【行者寰宇評註】“移植”無非藉助了生物工程中的一個概念,對於21世紀的中學生不是一個難懂得概念。

還有一個題,我怎麼覺著那麼矯情呵,就是要過河,船上有誠信、財富、榮譽三樣,說最後把哪個撩下來?我想這個考語文的題,把話說那麼彆扭幹嘛?我無意責備現在的語文教育,而是說怎樣把語文課要求的規範性,和文學性很好的結合起來。

【行者寰宇評註】“船上有誠信、財富、榮譽”,無非藉助了寓言象徵而已。“行舟如人生”,而“誠信、財富、榮譽”卻是再直白不過的東西。作家講到最後心心念念還是他的“和文學性很好的結合起來。”否定語文也就是因為它“文學性的削弱”,以及老人家單純的文學性思維滿足不了語言邏輯的嚴謹產生的挫敗感而已。可是縱觀人類歷史,文學是有天賦的人的遊戲,絕多數人是拄著語言的柺杖行走在地球上的。正確的語言格式和正確的語言表達才會使得普羅大眾更準確接近科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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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語文教育家於漪老師

因為作家在大大小小的場合反覆宣揚他的理念,而應和者眾,最終影響了語文教育。就今天來看這種影響是很不利於中國人學好標準的現代漢語的。

語文,訓練學生講好一句話,是一件根本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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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文,訓練學生講好一句話,是一件根本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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