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在廬江同大中學讀高一時。暑假前夕，學校接上級通知，動員學生參加招收飛行員體檢。班裡80%的男同學都報了名。實現“軍人夢”，“藍天夢”。
在白山中學參加了由區武裝部組織的“招飛”“海選”。我們學校有二十多位同學獲得了去縣武裝部體檢的資格，我也有幸名列其中。現場發了一張登記表，表上有姓名性別年齡和籍貫。填寫籍貫時還鬧了不少笑話，有填“安徽”、“皖”和“巢湖”，就是不填“廬江”。
按約定時間去縣武裝部體檢的同學來到白山中學集中，加上白山中學的學生分乘二輛大卡車向廬城開去。一路上說說笑笑，相互恭維著你身體長的壯實，能過關等等。
卡車直抵廬江中學，還有其他區鎮的學生也來體檢。送檢的家長和體檢的學生是人來人往，人頭攢動，場景不亞於時下的送考場面。排隊點名，每人手上自己拿著體檢表，各科室穿插進行。
負責體檢的都是部隊上中青年軍醫，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從動作上能看出來。
當日進行的是常規體檢，“大內”“大外”和耳鼻喉科的體檢。很多同學從所檢的科室出來後，手上沒有了體檢報告單，說明這一科體檢項目就被“刷掉了”。體檢表被留存，無緣下一科的體檢。到了下午只有我們五十多位同學，手拿體檢材料在院子裡焦慮地等待著。同校的同學互相翻看著體檢表，體檢材料有十幾張紙，下方的格子裡都是寫著“合格”二字。縣人武幹事召集手裡有體檢表的同學點名確認，反覆核實。明天上午繼續來體檢，要求交上體檢表。食宿由人武部安排並全部入住人武部招待所。
我們同大中學只剩下了四位同學。按名單順序，和本班的龍德銀同學同住在一個房間裡。第二天還是在人武幹事的帶領下，再次來到廬江中學。很快就聽到了喊我的名字吶。從半開著門邊閃身進了房間。是個“黑屋子”。體檢醫生用手拉著我坐到了凳上，教我雙眼對上面前的測試儀，兩手分別握住下面的兩個旋鈕，暫時不要動。體檢醫生說道:等會我提示問你，你就說什麼。準備好了就開始。能看清兩條紅光束的兩個綠標識嗎，前後相差有幾米，相差幾釐米，是完全平行的嗎，兩個綠標識分別離你有幾米遠？紅光束是相交的嗎，好！你試試兩手上的旋鈕。我再提示你怎麼做。……
主要是自己手動調節兩條紅光束相交和兩個綠標識平行和遠近的事。還有關於視力其他方面的幾項測試。所有這些都是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裡”進行的。這個主要是檢查眼裂和斜視方面的。我也不知對錯，都一一作答。
剛從黑房間裡出來，外面光線特別刺眼。稍微適應後，等在門外的人武幹事把我領進了“神經內科”的體檢室。體檢的軍醫對一位躺在診床上的同學正在進行體檢，體檢的同學還在背念著化學元素週期表。軍醫問了我的姓名後，示意我坐到屋子中間的一張特製的椅子上。椅子沒有四隻腿，是個都有點誇張的一柱基座，就象老式理髮椅子。軍醫走到椅子旁邊，教我把雙手抓住抓緊兩邊的扶手，兩眼閉上閉緊，兩腿放鬆自然下垂。徵求我問道，準備好了就開始。感覺椅子由慢至快在轉動，越轉越快，估計有二十秒鐘的時間。轉速漸緩後，就突然停止。軍醫問我有什麼反應，頭昏不昏，暈不暈類的。我也著實答道就是有點想吐。
“好，繼續閉上眼睛，要閉緊”。軍醫語氣堅定地命令道。感覺椅子和剛才相反的方向由慢至快又在轉動。在不少於一分鐘的時間內自然停了下來。軍醫說，“抬起頭”。我把頭”抬”了起來。軍醫又說道，“眼睛睜開，抬起頭”。睜眼一看，由於離心力的作用，上半身己經完全傾壓在膝蓋上，我以為還是靠在椅背上。軍醫教我抬起頭的時候，我的頭部反而越向下低去。怪不得引起人們的一片嘻笑。
估計是軍醫正在給體檢學生的項目沒有做完，我坐在這“魔椅”上閉著眼，有事無事順反方向又連轉了兩次。到最後是眼水都轉出來了，胃裡早已是翻江倒海。“我受不了吶”。差點都講出口。
從椅子上下來後。軍醫讓我在室內來回走了二趟。“現在出道很簡單的算術題是100-7”“等於93”我天真地脫口而出，似乎搶答成功。軍醫頭也沒抬繼續說道“直到不能減為止。不能心算，不能簡算，不能停頓，要口算。要一聲聲講出過程。允許你算三次。”
當時腦瓜子都嗡嗡的，走路都有點漂。就是完全清醒，也不會一次一個準。我算了三次，結果分別是5，3，2。軍醫滿意地說“還不錯”。
上面檢查通俗地講是“坐轉椅”，正規學名是“前庭功能”檢測。
輪到我只穿著短褲躺在診床上，軍醫雙手從我的頭部至雙腳逐寸逐寸地按捏揉搓著，所有關節處都進行了搖晃拉伸延壓，聽聲辨音。希望能找出端倪。軍醫拿起細如毫毛的撣子在我眼前示意一下，並在我的身上撣了幾下。問道“有感覺嗎，等會你閉上眼，這個撣子從你身上撣多少下要數清記好，同時身上有三個部位重複撣二次也要記好。結束時你要準確回答我”。
回答完軍醫的提問後。只見軍醫拿著一把橡皮錘，單手依次摟起我的左右大腿下側，使腳離開床面，在膝蓋下二指處位置。用橡皮錘一敲，腿和腳不受控制忽地向前一甩。就和抖音上演的小視頻相類似。
在這個近一個半小時的體檢中，除了檢查身體外，還測試了嗅覺。詢問了是否走過夜路，心理是否恐懼等話題。測試了文化課方面的知識。文學方面的不是讓你去背一首詩，而是軍醫說出詩的上下句讓你來回答。理化方面軍醫讓我自選了幾條定義定律背給他聽。現場給他背了什麼叫中和反應和右手磁力線法則，圓周率只背到小數點後7位。軍醫還說道“這些知識在生活中不一定有用，但作為高中生要掌握好。好吧你去檢查聽力神經”。
中午時分只有二十幾位同學，有三三兩兩站在走廊上，躲在樹蔭下。人武幹事在各個檢查房間進進岀出。念著名單，包括我在內的近二十位同學到縣人武部集中。下午到巣湖，明天在軍分區體檢。
當時心情還小有興奮，夢想還真的能實現。七月中旬的天氣，上午還是豔陽高照。午飯後便是一陣傾盆大雨。在溼熱的雨絲中，從縣人武部上了一輛全新的大客車。四十年前的廬巣路還是一條砂石路，路窄坡陡。同學都在談論棲鳳嶺有道大坎子，晴天都有危險何況是雨天呢，勸駕駛員繞道無為縣城或小心駕駛。大客車在雨中緩慢地行駛著。傍晚時分才到了軍分區招待所。爬了不少臺階才進了招待所入住休息，等待第二天體檢。
體檢就在軍分區招待所進行的。待檢的學生也不多，聚集在走廊裡，喊了誰的名字就進去。體檢的醫生也都是軍醫，每個科室都有3-5名軍醫，還有一位主任醫生負責簽字。這裡的體檢比縣城體檢更為細緻和嚴格。
在五官科檢查我的鼻腔時，說有鼻中隔偏大。幾位醫生輪番看後，體檢的女醫生把我領到隔壁房間。進門就喊“主任，你看這孩子的鼻中隔……”
主任拿上工具在我的鼻腔裡仔細“研判”後，又翻看了其他幾科的體檢情況，在我的五官科“鼻”科欄打了個“？”。吩咐道，讓這孩子去下一科體檢吧。女醫生讓我拿上體檢材料去了外科。
外科自然是裸檢，從頭髮到腳丫。發現右側太陽穴處有塊蠶豆大小的疤痕，醫生一看是癤子留下的。直接引領到主檢醫生面前，主檢醫生用手按摸著說道“傷口癒合不好，顏色深”。便認真寫下了結論。待我穿好衣服時，主檢醫生還簡單地安慰我了幾句。本來我是無所謂的態度，思想上還沒有任何成功的想法。沒想到他這一簡單安慰，反而讓我覺得自己就沒有了前程，很是悽楚，鼻子都酸酸的。現場軍分區一位穿軍裝幹部模樣的領導，簡單地詢問了情況後說道“今年這次招飛是培養戰鬥機飛行員，要求特別嚴。參加空軍身體不行，將來參加陸軍是沒問題的，實現自己的夢想。還能考大學。一樣為國家做貢獻”。還交待了具體的事情。
下午返程坐在回廬江的班車上。車過巢湖大閘時，起身專注看了大閘的建築。無緣“招飛”並沒有影響欣賞巢湖美景的心情。碧空萬里，天晴水藍。湖面上，遠處鼓起風帆的木船，看不出是前行還是停留在原地。近處，數只白色小鳥，振作翅膀，上下翻飛著……
最憶是巢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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