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春韭貼

【散文】春韭貼

午後,讀楊凝式的《韭花帖》,品味“當一葉報秋之初,乃韭花逞味之始”字義的清秀灑脫,書法的恢宏渾厚,《韭花帖》裡韭香似撲鼻而來,舔舔嘴唇,饞蟲作祟。

正是韭香時,嫩黃翠綠饗客來。春天,是吃韭菜的好季節,不由地想割一刀韭菜,捏幾個水餃,抑或捯飭些韭菜盒子吃。當然,生活在鋼筋水泥的包圍圈裡,割韭菜是不可能的,只能買韭菜了。

  在我的記憶裡,我是割過韭菜的。那時,家在農村,也許是因為新疆地域寬廣的緣故,我家的前院有四五分地,自然種瓜點豆,一畦韭菜必不可少。

  母親對韭菜有偏愛,照顧韭菜像照顧孩子。當秋風掃落葉,霜打萬物枯時,小院的韭菜瑟瑟發抖,細長的韭葉泛著黃,失去了往昔的撲鼻濃香。母親說,韭菜要冬眠了,她開始收割失去生命力的韭菜苗。

【散文】春韭貼

母親總有她的道理,她怕還未枯竭的韭菜汲取根部太多養分,來年春天苗瘦了,葉細了,味不濃了。收割枯萎的韭苗要等霜凍後,母親會讓我過把癮。得到母親應允,六七歲的我手拿小鏟子,開始在韭菜地裡開疆拓土,左手捏著一小撮羸弱無力的韭菜,右手用力剷下去,韭菜便完成了塵世最後的修行,只留根在泥土裡養精蓄銳。母親背來一袋麥草,均勻地撒在韭菜上,彷彿給它蓋了一床厚實的棉被,韭菜在棉被裡呼呼大睡。

  春雷一聲響,驚醒了韭菜,它悄悄從棉被裡探出頭。母親像是知道它甦醒了,笑著,手拿小刀站在了韭菜地頭。哦,母親要包韭菜餃子啊!你看,那一畦韭菜,在麥草的溫暖下,害著羞哩,怯怯地從麥草裡伸出頭,柔柔弱弱地,風撫摸,那嫩黃的小腦袋就捲曲了。

【散文】春韭貼

  春天割春韭,無論我怎麼求,母親都不會同意我割,母親說,我沒輕重,會傷了韭菜根。母親很仔細,小心地扒開麥草,嫩黃的韭菜啊,來不及害羞就裸露在眼前。母親的小刀鋒利,動作輕柔,她左手牢牢握住韭菜苗,右手穩穩地捏著小刀往懷裡一帶,韭菜齊齊地脫離了根部。

  韭菜割好了,擇去敷在葉子上的麥草,洗淨,放在面板上控水的功夫,母親和麵。面和好了,醒著,切韭菜。母親切的韭菜又小又勻稱,每個韭菜丁只有香頭大。灶頭點著火,鐵鍋裡倒油,打幾個自家雞下的蛋。油熱了,只聽“刺啦”一聲響,雞蛋下鍋了,金黃黃的,翻炒幾下,連同鍋裡剩的油倒在切好的韭菜丁上,一把鹽足以讓韭香飄出小院。

  我不知道是不是遺傳了母親的口味,愛吃韭菜。雖然腸胃不好,每年的頭茬韭菜上市,必是要買來包餃子或烙菜盒子的。我做不出母親的味道,但我還是喜歡。

【散文】春韭貼

  我一直以為韭菜只是尋常百姓的最愛,讀《紅樓夢》第十八回,元春省親,林黛玉替賈寶玉作詩“一畦春韭綠,十里稻花香”便喜歡上了這句,時常品味,有勃勃生機在心頭縈繞。後來讀到杜甫的《贈衛八處士》,有詩句“夜雨剪春韭,新炊間黃粱”。卻原來,詩聖也吃韭菜。

  春天,在生機盎然裡,披黃掛綠的韭菜上市了,還等什麼?走,買春韭,包餃子!

——作者:甄小竹(中國西部散文學會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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