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戰爭之59:順化慘案

作為佛教徒,佛陀誕生的日子當然是一個重要的節日,參考聖誕節。但跟聖誕不一樣,千年來佛教從印度傳往世界各地之後,各地定下的佛誕日有所不同。1950年,世界佛教徒大會在斯里蘭卡召開,定下每年的五月月圓日,即陰曆十五,為佛誕日,。

1963年的佛誕日,是5月8日。

越南戰爭之59:順化慘案


鄧西(Dang Sy)1929年生於順化一個傳統的天主教家庭,高中畢業後進入大叻的國家軍事學院,大約是在50年代後期被送往美國本寧堡陸軍中心培訓,回國後在陸軍一師晉升為少校。1963年時,他是任承天-順化省的副省長,同時是負責順化安全的主官。

吳廷琰主政後,對佛教徒多有不公,比如在政府、軍隊內公職人員的提拔任命方面,比如土地改革中的田地分配方面,比如“戰略村莊”行動中的徭役、補貼方面等等。

這當然就會引起佛教徒的不滿。

而當時的越南,佛教徒大約佔8成人口。

早在1958年,吳廷琰政府頒佈的第十號令禁止在公共場合展示宗教旗幟,但幾年來大家都沒當回事,該用照用。比如5月4日,順化的天主教徒就升起梵蒂岡旗,慶祝吳廷琰的二哥吳廷俶擔任主教25週年。

但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動機,5月7日,鄧西引用了那個十號令,宣佈禁止一切宗教旗幟的展示。這動機俺實在猜不透,可能他覺得天主教徒太張狂,需要約束;更可能是針對次日要慶祝的佛誕日。

此舉終於引發了多年的積怨。

5月8日,大約四千名順化的佛教徒響應釋智廣主持的號召走上街頭,揮舞佛旗之外,還打著要求宗教平等及反吳廷琰政府的橫幅。為引起西方國家的關注,橫幅多以越英雙語書寫。

入夜,佛教徒在釋智廣的指揮下包圍了順化電臺,要求電臺播放他們的訴求。臺長不從,躲起來呼叫消防車及政府的安全部隊。鄧西率領步兵戰車來前來解圍,帶著釋智廣進入電臺與臺長及協商。大約在晚上八點,雙方達成妥協,釋智廣同意帶佛教徒散去。

但三人尚未走出大門,電臺外突然發生系列爆炸,引起聚集者踩踏。黑暗中,為控制局面防止越盟游擊隊的破壞,鄧西三次鳴槍為號,士兵應聲投出MK3A2手榴彈。聚集者散去之後,現場留下的是八名遇難者,一名垂危者送醫後不治。

大致上,這是聯合國獨立調查的結果,其他的,有士兵直接射擊人群的說法,甚至有更慘的傳言。但事件造成9人死亡,30餘人受傷,是沒有疑義的。

這就是1963年的順化慘案。

9日上午,鄧西面對近千名示威者,聲稱昨日之事實不得已而為之,指責是越盟游擊隊的恐怖活動迫使政府軍做此反應。佛教徒不滿,繼續繞皇宮示威,所幸沒有再次發生衝突。

下午,順化政府聲稱為了防止越盟的滲透,當晚九點後實行宵禁。雙方矛盾可能再次激化的情況下,釋廣德勸說佛教徒收起旗幟,服從宵禁命令,由此避免了潛在的衝突。

5月10日,六千餘名佛教徒參加了遇難者的葬禮,釋廣德就順化慘案提出五項訴求:1、取消旗禁;2、宗教平等;3、釋放被捕人員;4、懲處相關責任者;5、賠償。指揮軍警維持秩序的鄧西答應賠償,並作了道歉。由於雙方都比較理智,這次集會也沒有發生暴力衝突。

聯合國的獨立調查結果,應該有比較高的可信度,但這已經是後面的事了。順化慘案發生後,在當時南越社會引起的轟動效應可以想象。不可避免,吳廷琰方面承受了各種壓力,但他否認政府軍有任何處置不當之處,使用的手榴彈是震撼彈而非破片殺傷彈,一切都是越盟游擊隊的陰謀。

5月13日,佛教徒將五點要求正式成文;15日,8人組成的代表團面見吳廷琰遞交聲明;18日,美國駐越大使諾爾丁面見吳廷琰,勸他接受佛教徒的要求。

吳廷琰不知是耿直地被矇在鼓裡,還是認為佛教徒的要求過分了,聲稱“他們要求平等對待,但本來就已經是平等的啊”,最終,他做出的讓步是開除了相關責任人,並向每名遇難者賠償了7000美元。

以當時越南人的收入,這筆錢不少。

順化慘案到這裡應該是畫上了一個句號,但這只是佛教徒危機的開端。

越南戰爭之59:順化慘案


至於鄧西,在吳廷琰身亡之後,1964年被軍政府判處死刑,接著被阮慶特赦,改為終身監禁。1967年,文職政府的阮文紹撤銷了對鄧西的指控,恢復原職,但鄧西選擇退役,在西貢的美國銀行任職。

1975年南越被滅之後,鄧西作為舊軍人被監禁5年,1980年出獄。同年,他跟當時無數的越南人一樣投奔怒海,順利到達印尼,之後到美國與家人團聚,2006年去世。

個人認為,順化慘案的本身,背後不一定有越盟的身影,但隨著佛教徒危機的惡化,最終在西貢引發震驚世界的釋廣德自殺事件,背後應該有越盟的操作。英文暫時找不到,但以前看過的中文有提到,雖然不是很詳細。

越南人不少是通中文的,所以,雖然看到的E文都說佛教徒危機跟越盟沒有直接關係,但當時老外畢竟是外人,不如越南人瞭解情況。俺選擇部分相信這中文的說法。

最初的爆炸究竟是誰幹的?一個可能當然就是吳廷琰指責的越盟,但此外另有人稱是CIA或者美軍顧問團,目的是激化矛盾讓吳廷琰下臺。時至今日,未有定論。

MK3A2確實是震撼彈,在密閉環境中相當有效,但在開闊地使用時,殺傷力有限。所以遇難者的真正死因,恐怕很難知道了。

最近找到一個比較有意思的,叫《天命之隕:美國背叛越南總統吳廷琰》(The Lost Mandate of Heaven: The American Betrayal of Ngo Dinh Diem, President of Vietnam),看了一點,裡面聲稱吳廷琰對佛教徒並沒有歧視,反而造了不少寺廟。作者是一個叫Geoffrey Shaw的博士,跟那個杜撰萊茵大營傢伙不一樣,這是個專注東南亞跟中東的人。看完的話,可能會總結一下,至少,兼聽則明麼。

最後一點說明。陰曆的月是29.5天,所以會出現五月有兩個月圓日的情況。這時,有些國家會以第一個為佛誕日,有些則以5月31日為佛誕日。

跟前面一樣的原因,“鄧西”這中文名字不一定準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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