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州風情之喝篇(下)

代縣人常喝的另一類稀飯也是在小米稀粥的基礎上加工出來的,但與稀粥不同的是熬出來的稀粥已沒有了稀粥的純甜和純香,而是在稀粥中加人了菜絲、土豆、麵食和各種調料,使稀飯變成了人為的特色風味。因此,這種稀飯代縣人不把它歸在粥類裡,也不叫粥,而是叫飯。常喝的飯有兩種,以鹹味為主的叫“擱和飯”,以酸味為主的叫“粉漿飯”。

擱和飯是在白稀粥快要熬成的時候,加入白蘿蔔絲、土豆塊、嫩白菜葉等菜類,並一起煮熟後,再在飯中勾少許莜麵糊熬製而成的。擱和飯必須有白蘿蔔絲和莜麵加入,飯中只有有了白蘿蔔絲和夜面的味道,才算是正宗的擱和飯。熬好後的擱和飯還要根據喝飯人的喜好進行最後的加工。如果喝飯的人愛喝清淡的,就只在熬好的飯中擱少許鹽,撒一撮新鮮香菜,攪和起來即可食用。如果喝飯的人愛喝味重的,則要在熬好的飯中除了擱鹽、擱花椒粉、擱味精等調料外,還要進行熗油。通常用來給擱和飯熗的油有兩種,一種是當地特產的胡麻油,愛吃素的人就用它熗上蔥花或摘麻花,使擱和飯充滿了陣陣清香的味道。另一種油是農家戶戶都不缺的羊尾巴油。過去,代縣的農家都有養羊的習慣,一家人多則養十幾只,少則也要養三四隻,每到小雪節氣,各家便會宰殺幾隻,供一冬天食用。殺的羊多了,羊尾巴自然也就多,這就給愛吃羊腥味的老代州人提供了絕好的油脂,熗羊尾巴油也就成了不少老代縣人做擱和飯時最喜歡的葷腥味。熗羊尾巴油時,最常同熗的是幹芫荽,幹芫荽用羊尾芭油一熗,就會產生一種特殊的香味,就會使擱和飯的味道更加香美。熬製好並熗了油的擱和飯,熱氣騰騰,油香西溢,一碗下肚,腦門冒汗,渾身舒坦,是老代縣人在天涼後最愛喝的飯食。

粉漿飯是以粉漿為主料,再加小米、土豆塊、菜絲等一起熬製而成的。過去,代縣民間有好多做粉條的作坊,發酵後的粉漿就成了老代縣人熬製粉漿飯最主要的原料。老百姓啥時想喝粉漿飯了,就會早早起來,挑一擔桶,到粉坊裡買兩桶粉漿回來,倒進鍋裡,再加適量的水,用火燒開了,撒一些小米、土豆塊和菜絲在裡面。等熬熟後,也像做擱和飯那樣,勾一些雜麵糊,熗一勺胡麻油或羊油,一鍋香美的粉漿飯就做成了。

在農村,有些人家還要在飯裡煮一些玉米麵圪旦或莜麵圪旦,亦或者下幾根豆麵條,使家人在喝粉漿飯時又有喝的又有吃的,喝一肚子既解渴又耐飢。地道的粉漿飯舀起來稠稀適中,喝起來酸中有香,喝上一頓久久難忘。有一段專門給粉漿飯編的民謠曾長期在代縣流傳,叫:“粉漿飯,泡圪旦,大人娃娃都喜歡,大碗小碗都舀上,一氣就喝他兩大碗!”直至現在仍有人在繼續傳唱,可見代縣人對粉漿飯的痴迷程度。

除了粥類和飯類喝食外,代縣還流行著另外幾種風味獨特的喝食。一種是“羊肉白稀粥”。在熬好了的白稀粥中汆進少量拌好調料的羊肉餡,再把粥燒開了,就熬製成了一種風味獨特的肉稀粥,喝一碗,既解渴,又營養。按常規說法,白稀粥代表著標準的中原農耕飲食文化,羊肉則代表著典型的草原畜牧飲食文化,本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種飲食文化,在代縣,清香甜美的小米稀飯偏偏跟又葷又羶的羊肉混在一起來熬,一起來吃,可見北方草原文化對代縣衝擊之深遠,兩種文化在代縣糅合之緊密。可以說,只有在代縣這個兩種文化衝突異常頻繁、異常激烈的地域,才能做出這樣獨特的飯食,也只有長期經受兩種文化衝突和糅合的代縣人才能喝下這樣獨特的飯食!

還有一種極具邊塞特色的喝食就是代縣人最愛喝的“羊雜割湯”。羊雜割湯是把羊的內臟以及羊頭肉、羊血切碎了,攪拌在一起,配上花椒、辣椒等調料,加水熬製而成的。為了消除羊內臟特有的羶氣,代縣人往往把蘿蔔條和白菜條下進去一起熬。這樣熬成的羊雜割湯既有羊下水的濃香,又有蘿蔔白菜的清淡,十分適合關里人的口味。羊雜割湯是冬季最佳的禦寒食品。在北風凜冽、嚴寒逼人的冬天,喝一碗熱呼呼的羊雜割湯,立刻會渾身燥熱,體內充滿無限的活力。

除此以外,代縣人常喝的飯食還有很多,如老百姓常喝的面拌湯、莜麵糊、玉米糊…,上講究人家喝的雞蛋湯、紫菜湯、銀耳湯、腥湯、油茶之類,可以說,代縣人日常喝食的花樣全國少有,喝食營養的豐富程度全國亦少見!


代縣的老百姓以喝為主,直喝的酣暢淋漓。代縣的斯文人也不例外;他們以喝養命,但喝得別有情趣。從民國年間到解放初期,代具的教師都以小米當奉薪,於是,小米稀粥便成了這些斯文人一年四季的家常飯。久而久之,人們竟把稀粥視為教書人的代名詞,都稱教書人為“喝稀粥的”或“稀粥行”。直至現在有不少教師在自報職業時仍戲稱自己是稀粥行的。從南到北,以飯名命名的斯文行業在全國恐怕獨此一家!

豐富營養的代縣喝食,直把尋常百姓喝得身強體壯,養育出無數的邊塞勇士;也把代縣的文人墨客喝得腦聰目明,歷朝歷代佳作連篇。試想,如果我們把代縣經典的喝食讓那些竊笑代縣的同胞嘗過幾頓後,他們肯定會改變自己的無知想象,會對代縣喝食充滿無限留戀。從而,我們也可以進一步地想,如果有好事之人把代縣的精美喝食索性搬到國外去,讓老外們敞開懷喝上一年半載,到那時候,讓說“古的忙寧”的人見了面就改問“您喝了沒有?”,我看也不是不可能的,有花樣繁多、味道鮮美的代州喝食做主,世上什麼奇蹟都有可能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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