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的夏洛克》,平原上的"羅曼蒂克"

中國電影近年來湧現了一股農村題材熱,在類型意識成為創作自覺的今日,更多導演試圖將中國式的鄉村景觀與類型表達相融合,雖沒有了民族寓言的深刻洞思卻豐富了中國電影的語言和形式。《平原上的夏洛克》暫且可被歸入這一創作潮流。

電影講述了農民朝英和佔義“土法”偵查撞傷老友的肇事司機的故事,將偵探元素與農村題材相結合。不過,角色的理想主義人格和對日常生活的浪漫化展示讓電影跳脫了程式化的類型表達,成為2019年中國熒幕的一個溫暖時刻。

《平原上的夏洛克》,平原上的

中國電影中的農民從來都不是牛仔,直到《平原上的夏洛克》。


新時期以來,中國農民在“藝術電影”中的形象多為愚昧、麻木、迷信所包裹,呈現為“一隻黑手”、“麻風病人”,或為舊道德的受害者與施害者。

哪怕是村裡最有出息的年輕人——諸如《人生》中的高家林、《暖》中的井河——也多半充滿了無力感。當然也有二嫫或秋菊這樣為自己的目標不斷奮鬥的堅韌農村婦女,但他們還只是為了拯救身陷囹圄的自己。

《平原上的夏洛克》中的朝英在外形上與此前的農民形象並無二致,樸素而寡言,但行為方式卻堅定而自足。

電影伊始在得知老友被車撞後,他為找肇事司機放棄了農保,繼而放棄了蓋新房。到最後,得知千辛萬苦找到的範總並非肇事司機後又放棄了十二萬元的補償,甚至為此捱了一頓揍。電影通過一再舍財取義的行為讓朝英英雄的一面漸漸顯露。電影結尾,身居陋室、孤身犯險、策馬揚鞭——一箇中國式的農民牛仔躍然熒幕。


《平原上的夏洛克》,平原上的

可惜的是,影片並沒有讓朝英成為一個理想而空洞的英雄符號,他所處的環境是每個中國人至少是在農村長大的人心有共鳴的。掙錢蓋房、託關係找人、求助算命大仙,甚至隨地吐痰……這些相似的人或事充斥在我們身邊,讓每一個觀眾毫不費力地指認這就是農村,而且是中國的農村。

沒有臆想、沒有景觀式的展現、也沒有或俯視或仰視的同情與神化。導演選擇讓他的父親扮演男主角,親戚和朋友撐起了整部電影的人物,彷彿在告訴我們這是一個發生在我們身邊的故事,是你我他庸常生活中的英雄主義。

理想與浪漫

從視聽效果來看,鮮活的農民形象、鄉村景觀與黑色幽默、西部片、偵探元素、搖滾配樂的混搭讓電影擺脫了苦大仇深的使命感和鄉村電影形式的窠臼,也讓蘊藏其中導演的理想主義與浪漫情懷變得輕盈和樂觀起來。

毫無疑問,朝英寄託了導演心中的理想人格。

他承諾亡妻蓋一間“四明四暗、澆築房頂”的新屋;

為朋友湊錢治病、負責到底;

對陌生人的不義之財分文不取……

這一切都是在堅守做人的原則。全片沒有任何表露朝英人格的臺詞,倒有在賣馬時他對小販的一句:“你看這馬多仁義。”也許仁義這個樸素而溫暖的詞也可以用來形容朝英。

這似乎是農民身上一種固有的品質:仁義、老實、勤勞,卻在商品社會的大潮中被淹沒、甚至被嘲笑。小販緊接著回了一句:“仁義又不值錢。”導演在此低調地展現了兩種價值觀的對壘。

理想主義的人多半也是浪漫的,正如導演徐磊。電影對浪漫的呈現是多層次的,既有策馬揚鞭的英雄出場;也有魚遊屋頂的光影盪漾;更有林中尋瓜的“田野芳香”。

這些畫面彷彿是《女人四十》中的那場櫻花雪、《卡利比亞之夜》結尾少男少女們的邊走邊唱。人物在這些浪漫的時刻與生活達成了和解,電影在這些浪漫的時刻收穫了獨一無二的高光。


《平原上的夏洛克》,平原上的

不同於電影世界裡小武、塔洛這些歷史車輪碾壓下的畸零人形象,朝英、佔義雖為通常被視為弱勢群體的農民,

但他們堅定地踐行自己的價值觀,以換得平凡人生中的結伴同行。

在如今“一切堅固的東西都煙消雲散了”的時代,我們都在對自我經驗的懷疑中惶惶終日,這樣一部電影在溫暖之餘讓我學會了安心地相信自己,也許這是一份更加堅實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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