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龍門鏢局》中,李倩飾演呂青橙,一個單純、暴力的武林高手。這是一個非常討喜的角色,但她卻說這個角色並不是她最喜歡的,她說自己最難忘的作品,是電影《來不及愛你》。

電影講述的是一個患絕症的父親在生命的最後一刻,為上高三的女兒安排好以後的生活。處於青春期的女兒有一點叛逆,不經意中總在傷害父親。等到父親去世了,女兒已來不及彌補,她考上了大學,在火車站看著別人家父女送別的場面,感慨萬千。

這部電影的情節,與李倩的經歷極其相似,她就是從這樣的生離死別中走過,併成為了演藝圈中最年輕的房奴。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來不及愛爸爸

李倩是湖南桃江人,11歲被北京陳愛蓮舞蹈學校錄取,畢業後進入中國兒童藝術劇院,以童星的身份大放異彩,隨後被周易影視公司看中,16歲時在《武林外史》中出演小泥巴,踏上了演藝之路。

看起來一帆風順,但其中的苦楚只有她和家人才知道。李倩的父母是桃江稀土金屬冶金廠的普通工人,而她在北京學舞蹈的費用不菲,除了學費還有服裝費、生活費、贊助費等各種料想不到的開銷。夫妻倆唯恐女兒在北京因為缺錢而做出什麼錯誤的選擇,所以在經濟上從不吝惜,卻將自己的生活儉省到極限。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當李倩終於成為簽約演員後,父親李祝健打電話跟她說,等她賺了大錢,一定要讓她為自己買張機票,因為這些年來往返於北京湖南之間,都是買最便宜的綠皮車硬座,動輒20多個小時,實在是坐膩了坐怕了,就想試試坐飛機是個啥滋味,聽說飛機上還有免費的食物可以吃,想來一定很舒服。

但真當他圓了這個夢時,他才知道坐飛機是一件多麼痛苦的事情。因為就在不久後,李祝健被查出患了癌症,他沒跟任何人說。為了避免妻子張萍看出端倪,他以女兒初入演藝圈、太單純容易吃虧為由,讓妻子去北京陪伴和照顧女兒。

李祝健獨自到長沙開始接受化療,沒多久便開始脫髮。他停藥了,他擔心會讓家人看出來。他中斷治療回了家,只靠最基本的藥物維持著,堅持著。

李祝健去了一次北京,因為李倩說想他了,但抽不出時間回湖南看他,所以給他寄來了從長沙飛北京的機票。雖然化療已經中斷,但副作用還沒消散,他坐著不動都會出現眩暈,何況坐飛機?一個多小時的航程,李祝健從頭吐到尾,他說自己更像是被扔在一個洗衣機裡翻滾,至於曾經期待的免費飛機餐,他碰都沒碰一下。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下飛機後,李祝健不敢直接去見女兒,他吐得唇青臉白,病態可掬,太不正常了。他給李倩打電話說是在飛機上遇到一個老同學,非要拖自己去聚一下,明天再去找她。李祝健找了一家小招待所住下,強迫自己吃了一碗麵,倒頭就睡。第二天,他對著鏡子打量,覺得氣色比較像正常人了,這才急匆匆趕去橫店找女兒。

李倩在橫店影視城同時拍著兩部戲,李祝健以女兒太忙為由,呆了不到3天就要回湖南。妻子怪他不近人情,好不容易來了怎麼也不多陪女兒幾天?李祝健欲言又止,呆得越久越容易露餡。李倩無奈地給父親買了返程機票,李祝健沒讓任何人送,到機場辦了退票手續,坐火車回了湖南。

李祝健的身體每況愈下,在電話中聽出丈夫有點虛弱的張萍抽空回湖南照顧他,卻被他趕回了北京。他說自己沒事,調養一陣就好了,讓妻子把精力都放在女兒身上。

幾個月後,李祝健又去了一趟北京,他似乎預感到自己時日不多,特別想見女兒。這也是他最後一次去北京,回湖南後病情快速惡化。直到他去世前4天,李倩才知道真相,當她趕到醫院時,父親已經不能言語,依依不捨地離開了人世。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陪媽媽跳廣場舞

父親的驟然離世,讓李倩心中空落落的。在她的計劃中,按照自己的賺錢速度,3年後給父親買一輛車,5年後在北京買一套大房子,把父母接來定居養老。可是,她偏偏忘了一句老話——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

經此一事,李倩驟然想通了很多事情,她一直以為趁著能賺錢的時候拼命賺錢,為將來給父母的大房豪車做準備就是盡孝,但人生無常,那些物質上的享受,未必是有命賺還有命花,再多的金錢物質,也換不來永別親人的片刻相處時光,打造未來,不如珍惜當下。

回北京後,李倩成了最年輕的房奴——剛滿18週歲,她就背上了400萬元貸款,在北京買了一套三居室。裝修結束後,她將媽媽和姥姥接到北京,小小的肩膀扛起了一家之主的重任。

為了還貸款,李倩玩命了,她幾乎是一口氣拍完了幾十部數百集電視劇,拿了片酬就還貸。除了拍戲,有人請她拍MV,她去;有電視臺請她錄節目,她也去;有微電影請她客串,她還是去……不久前才流行起來的一個表達情緒但又不是髒話的新詞“我去”,在很早之前就已經被李倩掛在了嘴上,因為只要是能賺錢的邀請,只要打電話給她,她的回答一定是乾淨利落的“我去”。

原定的20年分期付款被李倩大大提前了,她在自己20歲生日那天給自己送了一份大禮——去銀行還最後的100萬元貸款時,她沒有用支票或銀行卡,而是用一個雙肩背編織袋裝著錢來到銀行VIP室,嘩啦一聲把袋子倒了個底朝天。10萬一摞的鈔票堆在桌上,工作人員忙著點鈔,李倩疲倦地靠在沙發上,然後開始流淚。她覺得這一天來得晚了一點,如果當初能先付個首付,哪怕買個單身公寓,讓父母住著,自己也不會在父親離世後留下那麼多遺憾。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逝者已矣,生者尚在,那麼,就對媽媽更好一點,當做對爸爸的補償吧!李倩這麼想,也這麼做。她不再以物質作為孝順家人的唯一方式。作為一個從湖南移居北京的中年女性,李倩的媽媽張萍覺得京城的生活非常無趣,沒有親戚朋友,也沒有同事同學,自己的世界驟然變小到只有一套房子兩個家人,枯燥而乏味。她也沒什麼勇氣去認識新的鄰居朋友,絕大多數時間只能關在家看電視消磨時光。

李倩把媽媽拖到了小區的小廣場,慫恿她加入廣場舞大軍。張萍有點抹不開面子,不好意思。為了幫媽媽加入組織,李倩成了小區最年輕的廣場舞成員,她陪著媽媽一起跳《荷塘月色》、《套馬杆》、《自由飛翔》……這麼年輕的小姑娘跟著一群大媽跳那麼老土的舞蹈,很奇葩。但結果很不錯,張萍認識了越來越多的舞伴,廣場舞也跳得越來越好,最後把李倩的姥姥也帶進了隊伍。雖然老太太動作不大利落,但混在大軍裡抖抖胳膊動動腿倒也不失和諧。

再以後,除了舞伴,張萍又有了一起買菜的伴兒、一起打牌的伴兒,人緣越來越好,她終於不再念叨在北京像坐牢一樣了。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愛是一種現在進行時

還清貸款後,李倩就不那麼熱衷於工作了,她一年只接兩三部電視劇和一兩部電影,不怎麼參加綜藝節目,幾乎不拍廣告。賺錢速度大幅下滑,跟同行們比起來,她的年收入只相當於別人的一個零頭。但她彷佛一點兒也不羨慕嫉妒恨,每年用30%的時間工作,剩下70%的時間生活。

她也沒有談個戀愛之類的,而是打算陪著媽媽到處旅遊。父母大半輩子都呆在湖南,去得最遠的地方就是北京,而且每次來都是為了照顧她。純粹為了旅遊而旅遊,他們這輩子都還沒有經歷過。

爸爸永遠沒了這機會,但媽媽還能補上,再帶上姥姥,可以讓母親玩得更加無牽掛。李倩的計劃是,從國內開始,讓媽媽決定她想去的地方,習慣了旅遊生活後,再往國外發展。

可是,出行並不順利。李倩一早就叮囑媽媽:“咱們是去旅遊,是享受不是逃荒。”無論吃飯還是買東西,媽媽都要打聽價錢,然後感慨:“乖乖,一瓶礦泉水都要這麼貴啊!”第二天再出去,媽媽的雙肩包沉甸甸的,拉開一看,是她連夜在房間冰箱裡冷藏的涼開水,好幾瓶。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每每如此,出去一次媽媽就心疼一次,幾次之後就拒絕旅遊了,說李倩賺點錢不容易,不能這樣浪費。

那好吧,可即便呆在北京,媽媽也格外儉省。每次出去吃飯,媽媽出門前都要帶上好幾個飯盒,剩下點兒湯湯水水都要全部打包回家擱進冰箱。再之後,出去吃飯的隊伍從3口縮減成了一人,媽媽和姥姥送李倩出門,一再叮囑:“我們在家把昨天的剩菜熱熱吃了,你吃不了的記得打包回來。”這叫什麼事兒,原本是想盡孝,結果變成了她們在家每天吃頭一天的殘羹冷炙。

李倩覺得唯一能讓媽媽和姥姥吃好的辦法就是——在家做飯。李倩炒了京醬肉絲、油燜大蝦、白灼甘藍,煮了個紫菜肉絲蛋湯,拿捏著一頓飯正好吃完的分量,做了兩種主食——媽媽出生在水稻產區,姥姥則喜歡吃麵食,做米飯時換了小火,放進去兩隻饅頭。飯桌上,她看到了二人發自內心的滿意笑容。只是媽媽的笑容中略有遺憾:“這蝦有點貴吧?”得知是人家送的蝦,媽媽點點頭:“那趕緊吃,別浪費了。”

就這樣,李倩成了家裡的大廚,雖然沒有學過系統的廚藝,但美食吃得多,出手水準就不低。她開始將一些吃過之後再三回味的餐廳招牌菜嘗試著在家推出,雖然無論從賣相還是味道都有點差距,但媽媽和姥姥都是滿臉享受滿足的表情,一迭聲地稱比在餐廳吃要可口得多。

李倩就這樣變得婆婆媽媽了,以前在外邊吃飯,吃完一道好菜最多會贊一下,向朋友推薦一下。而今,她會想方設法找廚師打探一下具體的烹飪方法,要不要走油、需不需勾芡、幾分火幾成熟……她會找個本子記下來。當本子上的菜品達到120道之多後,她擺了一桌家宴,邀請的客人包括楊冪、喬振宇、趙子琪、熊乃瑾、霍思燕等,讓眾人驚豔。


李倩:不能來不及愛你


於是,李倩家成了這幫饕餮愛好者的集散地,他們頻繁登門拜訪,禮物始終是食物:一竹筐奉化水蜜桃、一簍子慈溪楊梅、一包羊尾筍、一袋海蝦白蟹,還有草繩捆著的青蟹……李倩很不客氣地接過手,留一半充當加工費,一半端上客人的餐桌。對於這些白送的不吃白不吃的東西,媽媽和姥姥的胃口極佳。

《龍門鏢局》殺青後,李倩又回家了,還是老樣子,給媽媽做做飯,陪媽媽跳跳舞、散散步……只要媽媽跟她在一起,她覺得幹什麼並不重要,陪著她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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