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芳齡十六》正式海報
雖然貼著科幻驚悚片的標籤，加拿大電影《芳齡十六》中最科幻的一幕也就是，為換臉這一技術冠以DNA匹配的要求而已，且只在一則電視廣告中草草帶過，至於“驚悚”二字倒是實至名歸。
正因為腦洞過大，整個故事的合理性、邏輯性自然還存在許多自相矛盾和疑惑的地方。如果帶著“破案”的心去抽絲剝繭，會發現很多耐人尋味的細節背後，最終的落腳點還是現實、還是人性，或者說，科技進步真的是人類文明的出路嗎？
第1個細節：女孩兒們是不識字的
維斯塔斯學院，名義上是收養孤女的學院，但實際上這裡除了教女孩兒們類似於“三從四德”的女德和皮膚護理之外，幾乎什麼都不教，除了必備的生活技能，例如打掃、洗涮。
當女孩們在為布里克希小姐帶來的“漂亮蕾絲裙子”而暗自喜悅的時候，格瑞斯問裙子的腰帶上寫著什麼？那明明是她的名字啊。
隨後，在玫瑰廳的寢室裡，薇薇安對著繡著自己名字的蕾絲睡衣努力而笨拙地拼讀著，旁邊的女孩相互地打趣“你之前見過這麼時髦的衣服嗎……”
原來，這群女孩是真的不識字。
這意味著什麼？思想的貧瘠和認知的受限，在很大程度上無法掙脫現實的困境和束縛。
從電影中的反派設定，布里克希小姐和醫生校長的角度來看，讓女孩們不識字，只接受自己編寫的教義以及唯一的電影，只是為了更好的控制，製造出完美的臉蛋，將變數和不可控的因素降至最低。事實上，他們幾乎是100%成功的，直到索菲亞和薇薇安這兩個天賦異稟的女孩出現。
所以啊，這個時代最焦慮的往往都是精英們，那是因為知識和能力是帶給人安全感最可靠的東西，而悖論的是，學海無涯，越學越焦慮。
能不能不學？那將是無法想象的驚悚。
正如電影中的女孩，無知單純到相信自己只要乾淨就有美好未來的承諾，殊不知他們只是富人們飼養到16歲的移動膠原蛋白罷了，連“人”都算不上。
至少她們所學校的順從、忍耐、不生氣，在她們的教官布里克希小姐身上是看不到的，甚至，即使學了女德之後，這群從小一起長大的姑娘們之間，也充斥了妒忌、打報告、爭風吃醋的現象，一來是女德無用，二來也是不識字不讀書帶來的短視和庸俗。
第2個細節：薇薇安的側臉
自從九歲那年，薇薇安因為幫助近視的索菲亞撿回洗臉用的瓶子，而錯過洗臉盆前監控器的掃描被帶走懲罰之後，她就成為學院之中最循規蹈矩的一個，但這只是表面上的。
她會在大家睡著之後，在床頭的板子上刻下記錄時間的痕跡，即使對索菲亞還懷有怨恨，也還是禁不住想去靠近她。
於是，在她窺視索菲亞的探索走廊與門的怪異行進中，她只露出了半張臉，這是第一次。
第二次露出半張臉，是薇薇安在看到索菲亞被帶走之後，想到她所說的門沒鎖於是就出去一探究竟，結果就驚訝地發現那些監控居然都是擺設。
兩次側臉，都在暗示著薇薇安的兩面性，表面上越是以“我遵守所有規定”為傲，內心的好奇和反抗就越強烈。
現實生活中也是如此，我們展示給人看的永遠只有半張臉，那是我們想給別人看到的，通過化妝和隱忍也好，通過掩飾和刻意也好，真實的另外半幅面孔，有時候恐怕連自己都接受不了，要麼如薇薇安一樣向陽而生，要麼就如布里克希小姐一樣，會突然在照鏡子的時候變得驚恐。
第3個細節：索菲婭的兩次忠告
16歲，索菲亞和薇薇安再次相見時，明顯的，索菲亞在尋找一切機會想給薇薇安解釋，表達自己的歉疚，但薇薇安總是在拒絕中自我保護。
索菲亞是電影中唯一出現的亞洲人種，在電影中也有著“覺醒者”的人設。
她從13歲就開始不吃維生素，因此發現了很多“秘密”：比如這個維生素是讓她們沉睡的藥物；她們這一層住著四個不同的班，是交替沉睡醒來，進行同樣的上課、洗漱、吃飯的行為；夜裡，會有一個瘸腿的保安偷偷溜進女孩兒們的寢室……
她同樣不識字，而且還有近視的弱點，但她通過無數個漫漫長夜的思考，無時無刻想地都是逃跑，只是永遠缺乏立馬執行的勇氣。
但，當她16歲再次遇見薇薇安的時候，就從“覺醒者”變成了“引路人”，逃跑計劃也終於正式啟動。
她對薇薇安提出的第一個忠告是：不要吃維生素。
薇薇安雖然對索菲亞當初沒有為自己挺身而出心懷怨恨，但同時也對她的話深信不疑。於是，她第一次違反了學院的規定，將維生素衝進馬桶時居然哭了，這是內心覺醒帶來的必然痛苦。
她對薇薇安提出的第二個忠告是：你沒有任何錯。
脫離於電影情節，索菲亞的弦外之音是，有錯的是對她們以教養之名卻施加恐怖壓榨的教官、醫生以及警衛們。敢為為自己活，才是兩個人乃至所有女孩逃出生天的可能，而不是在“不潔”的陰影下直至到自己的臉龐被奪走的那一刻。
我一直在想，描寫兩個女孩兒的友誼有什麼更深層的含義。
索菲亞9歲時被嚇壞了，眼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薇薇安被帶走懲罰卻沒有站出來辯解一句，但在16歲可以馬上逃離牢籠的門口，她選擇走下樓梯去救所有的女孩，她說：
“曾經，我拋棄了我的朋友，因為這個地方教會我的、灌輸給我的，只有恐懼，但我不會再恐懼了……”
電影中樓梯多次出現，這一次，索菲亞選擇了喊醒大家
而薇薇安，在9歲時因為一次善意的舉動卻遭受了本不該承受的屈辱，從而變得隱忍而冷漠。
兩個人的不同成長經歷，讓她們最終，一個雖然缺乏行動的爆發力但終於學會了全局看待整個事情，一個雖然有勇有謀、甚至敢去和醫生周旋但卻陷入了“自私”陷阱。所以，兩個人的相遇與互補，才是最終彼此的救贖。
第4個細節：光頭富商與妻子的博弈
整部電影中，最恐怖的場景，除了瑞塔那張被剝去了整張臉的展示瞬間，就是光頭富商與妻子挑選“貨品”的這一刻了。
一對來自上流社會的老夫妻，在與布里克希小姐的周旋中，也是暴露了眾多耐人尋味的情緒。布里克希小姐，介紹著兩個姑娘，一個田園，一個甜美。
顯然，富商本人丹尼森先生被薇薇安的容貌給吸引住了，毛骨悚然地說：
“太完美了，想象一下，從來沒有被一縷陽光傷害過……”
有意思的是，太太一邊在鏡中端詳著你保養得當卻依然衰老的容顏，一邊毫不猶豫地對布里克希小姐說選擇奧利維亞。
為什麼？也許是太太可以為了取悅丈夫換上她人的容貌，但無法容忍丈夫對陌生的容顏動情。又或者，並不是“女為悅己者容”的設定，而是太太不過是想維持自己的年輕貌美罷了。
但無論是哪一種可能，對於奪取她人臉面和生命的冷血婦人，不過是一副紅粉骷髏。
而隨後，丹尼森不動聲色地同意了。因為無所謂吧。
第5個細節：布里克希小姐的罪與罰
她可能是整部電影裡最矛盾的一個角色，她是醫生校長的情人，但應該不是妻子。她是醫生換臉手術的受益者，但同時也是受害者。對於醫生校長而言，她是自己的活招牌。但對於布里克希小姐自己而言，這張臉美則美矣，但終是屬於死去的靈魂，是枷鎖，也是獨自凝望鏡中時恐怖的深淵。
她自言“一切都太遲了”的時候，何嘗不是在無奈中掙扎。
第6個細節：薇薇安與醫生校長的二三事
9歲那年，薇薇安因為“不潔”實際上就是因為沒有遵守規則，而被帶去懲罰，但沒有像其他姑娘一樣消失，應該就是醫生校長的授意，捨不得薇薇安完美的容貌，將來不僅可能給自己帶來財富，更可能成為一個完美的作品。
16歲這年，薇薇安和醫生的初次見面，她認出了醫生的聲音，並對他產生了好感和好奇。也許是來自對父愛的渴望，薇薇安選擇了對他傾訴，包括睡眠痂這樣的私密事。甚至，醫生看出了薇薇安自己所提到的薇薇安·雷伊的好奇，並想辦法讓她在衛生課上看到了她的容貌。
那一刻，薇薇安露出了最甜美的微笑。
薇薇安第一次感受到被寵愛的微笑
只是，下一刻，當醫生察覺微微沒有吃“維生素”的真相時，裡面暴露出真實面目，並給她打了大劑量的鎮定劑。
最後，他們再次交鋒時，就已經是站在生死的對立面了。醫生恐嚇加誘騙，但又暴露了另一個殘酷的真相，這些女孩子都是當年被父母拋棄的，從那一刻開始這些女孩失去的就不僅是家庭、父母之愛，還有身體髮膚、受教育的權利甚至看星月陽光的可能。她們之所以被囚禁似的又活了16年的唯一價值，就是一張沒有受過陽光傷害的臉而已。
所以，那一刻，薇薇安對抗醫生的唯一手段就是劃傷自己的臉毀容，以此找到黑暗中的那一點光，以及最後的求生慾望。好在，成功了，她們等到了陽光照進來的那一刻。
所以，結論就是，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不要去幻想大叔與蘿莉的浪漫了，《洛麗塔》在很長一段時間是禁書不是沒有道理的。
所有的女孩們，自己才是自己的救世主，依靠、依賴和幻想，最後只會是壓死自己的稻草。
電影中提到的《黑暗旅程》、《茶杯裡的風暴》、《飄》這些電影，也確實是女孩們必看的好電影，尤其是《飄》中斯嘉麗，雖然有諸多的缺點，但她就是活得很精彩。最後，附上電影中最唯美的兩個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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