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譯/校對：龍白滔

導讀

Libra與監管到底什麼關係？代表穩定幣全球監管最前沿的兩位中央銀行家和Libra的負責人達沃斯坐而論道。

2020年1月24日，世界經濟論壇區塊鏈和分佈式賬本技術負責人Sheila Warren、新加坡金融管理局主席Tharman Shanmugaratnam、Facebook Calibra負責人David Marcus、歐洲委員會“為人民服務經濟”執行副總裁Valdis Dombrovskis、BIS創新樞紐負責人Benoît Coeuré和MIT數字貨幣計劃總監Neha Narula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的“打造有信用且可信賴的數字貨幣”小組會議上討論了數字貨幣的機會、挑戰和顧慮。這是有關穩定幣最高級別的討論會，新加坡金管局主席Tharman 和BIS創新樞紐負責人Benoît 目前共同主持金融穩定理事會的穩定幣工作組，其任務是為全球監管提供穩定幣監管政策建議。Calibra負責人David實質為Libra的負責人。小組會議的每個人，都是恰當的人來使（數字貨幣）得以發生。

小組討論涉及了廣泛的話題，包括數字貨幣的典型用例、全球央行CBDC調研結果顯示發展CBDC時間表和需求/動因的變化、批發/零售CBDC的差異、數字貨幣與現有商業銀行體系的關係、數字貨幣/穩定幣/CBDC生態的多樣性、數字貨幣對文化的深刻影響、數字貨幣與金融排斥的關係等話題。

小組討論（上）

Sheila：歡迎大家參加我們今天這一節的會議，主題是打造一個可信賴的數字貨幣。那麼在接下來的45分鐘裡，我們將一起討論有關數字貨幣的機會、挑戰和顧慮。大家這周在達沃斯也看到，圍繞穩定幣和數字貨幣的對話模式已經發生轉移。我們現在不是說它會不會發行，或者我們是否會看到發行的機會，而是到底什麼時候以什麼樣的形式來發行。所以今天請來了幾位小組嘉賓，我右手邊是來自新加坡金管局的高級部長Tharman，還有來自歐盟委員會的Valdis，來自國際清算銀行的Benoît，MIT的Neha，以及Facebook的David。那麼，可否先請Neha為我們介紹一下數字貨幣相關的詞彙。這裡很多混淆。我們是在討論比特幣麼？或者它是什麼？

Neha：是的，謝謝Sheila。由於加密貨幣的狂熱，這肯定有點讓人困惑。我認為已經發生的事情是，加密貨幣激勵我們重新思考我們移動和傳遞價值的方式以及我們可以用它做什麼。我們有加密貨幣例如比特幣和以太坊，這實際上不是我們今天要講的。我們更多的是談論數字貨幣。

這裡的想法是，我們談論的是一種貨幣形式，它可能是由中央銀行發行的公共貨幣，也可能是由機構發行的私人貨幣，對應到我們通常所知的政府貨幣或法定貨幣。此外，我們還看到了加密貨幣區塊鏈領域的一些創新。人們創造了穩定幣。其中一些例子是USDT/Tether。穩定貨幣背後的想法是，要麼有人將政府貨幣存儲在銀行賬戶中並一對一地的發行數字代幣以代表其價值，要麼有一些真正有趣的複雜想法，這些想法基於抵押品和算法來維持穩定的匯率。

除此之外，我們還有更廣泛的數字資產。這些可能是數字黃金或房地產、股票、大宗商品的一種形式。這裡的想法是，通過將這些資產打包在軟件中，我們可以實現新的（資產）存儲和傳輸方式。

Sheila：

Neha：我想我們肯定受到了區塊鏈和加密貨幣的啟發，重新思考如何構建這些東西。但需要注意的是，數字貨幣背後並不一定需要類似區塊鏈的數據結構。我們可以用許多不同的方式實現數字貨幣。事實上，很多人對我說，“我們不是已經有了數字貨幣嗎？”你知道我用電子方式付款，用電子方式轉賬。這有什麼不同。我認為這裡的關鍵是我們在討論一個不同的界面。我們說的是用戶或公司可以直接持有的東西，不一定是通過銀行這樣的其他機構。

Sheila：那麼好，Tharman，我將轉向你給我們的理解數字貨幣的框架。有什麼機會？為什麼這麼激動人心？

Tharman: 在我們繼續這場所有不同計劃的賽馬之前，你可能會問我們自己，什麼是真正的用例，我們將在哪裡增加價值，我們試圖填補什麼差距，我們試圖解決哪些低效。

我認為有三大用例。首先是跨境支付，尤其是對那些沒有大額支付的人。非大額支付的最大案例是涉及外來工的匯款業務。那是個大生意。總的來說，它現在效率很低，並不總是可靠，而且太貴了。如果你只付100美元，固定費用就不是一筆小數目。

第二是金融包容。在這裡，我認為我們在數字代幣、移動錢包等中看到的是廣泛的數字包容。一開始是信貸計劃。現在你有機會由小企業、微型企業、農民個人支付。每個人都可以真正參與現代經濟。這是一個例子，說明FinTech實際上是如何擴大准入，降低成本，並將人們納入新經濟體的。所以我認為這可能是一個很大的用例，特別是對於新興國家。我覺得這很重要。

第三是從防守方面來看。有一個機會可以減少不可能剷除的大量非法融資。數字代幣要麼是解決方案的一部分，要麼是問題的一部分。總的來說，今天它們是問題的一部分。眾所周知，加密貨幣的使用很大一部分是為了非法融資，無論是以何種形式。但是，，良好的監管和足夠的可見度以及足夠的公共政策作為管理這一基礎設施的一部分，它（數字貨幣）可以成為解決方案的一部分，因為現金經濟被廣泛應用於腐敗和各種形式洗錢。

因此，我們的目標應該是解決現金經濟的問題，而不是尋求我們今天看到的非常簡單的解決方案，這些解決方案實際上正在引入更有效的非法轉移資金的方式。所以總結來說，跨境支付，使其更便宜、更快、更可靠；二是金融包容，特別是對小企業、小企業和老百姓；第三，剷除非法金融。

Sheila：您剛才提出的幾個例子，的確是在全球都能夠發揮很重要的作用。那麼，有些人是真的貧窮，有些是隱形的貧窮，那麼如果說美國的人口或是歐洲的人口的話，我們知道有很多隱形的貧窮的人口。您的看法，為什麼歐洲現在對於數字貨幣呢，這麼熱衷?

Benoît:首先我要感謝您今天主持這個有關數字貨幣的討論。數字貨幣，特別是有央行數字貨幣，根本上來說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有關滿足需求，有關制定原則，有關使之在國際上一致。因為我對它是否使用了區塊鏈技術，或者使用了哪種PoW算法，並不感到興奮。他們在適當的時候就會發生。從根本上來說，這不是技術的討論。在BIS我們今年針對會員國央行做了第二次調研，我一會會談到新興經濟體和發達經濟體之間的區別，剛才Tharman部長開始了這個討論。

調研結果今天剛剛發佈，一些數字很有趣。目前80%的央行正介入CBDC的工作，去年是70%，而2017年是65%。央行有特別聚焦於零售CBDC。我們詢問他們為什麼（從事零售CBDC的工作），得到的回答不盡相同。新興市場的同事告訴說那有關金融包容性和有關現金使用量的減少；發達經濟體的同事告訴我們說，在面臨現金使用逐漸消失時，要確保公民和央行之間的關聯關係。

這裡已經有了不同的動因。其它有趣的地方是當我們詢問我們的成員國央行什麼時候會做？10%的央行回答可能在3年內發行通用目的的CBDC，即零售CBDC。這個數字雖然很小但仍然是去年（5%）的2倍。20%的成員說他們會在中期，即6年內，推動零售CBDC。去年所有表示可能會實施CBDC的央行都是很小的央行，今年大央行加入了進來。現在大約有全球五分之一人口屬於將在3年內發行CBDC的央行所在的司法轄區。給大家一個感覺有關時間表和有關需求的變化。新興經濟體確實聚焦於金融包容性和現金使用的減少。

像Tharman部長說的，CBDC是更廣泛討論的一部分，那有關支付，尤其是跨境支付，有關如何讓跨境支付更便宜和更快速。

Sheila：你提到了一個術語，我想讓我們暫停一下，這就是零售CBDC。David也許你可以帶我們過一下零售CBDC和批發CBDC，向大家解釋一下他們的不同之處。

David：所以在一箇中央銀行發行或將發行數字貨幣的結構中，他們可以用兩種可能的方式發行數字貨幣。一種是批發CBDC，通過現有的銀行系統，另一種是零售CBDC直接面向消費者。今天小組討論的早些時候，Tharman部長提出的問題，你必須聚焦於解決真正的問題。我是一個關注產品的人。

所以我想看看你希望用解決方案解決的問題。如果你的目標是向銀行批發分銷（CBDC），那麼你在解決什麼問題？你可能會有一些效率提高，但銀行目前有窗口，美聯儲歐洲央行等運行都很不錯。或者，如果你選擇零售（CBDC），那麼央行面臨的一個大問題是，你是否有能力並準備好為消費者或小企業服務。那些實際上需要槓桿來發放貸款和推動經濟增長的銀行會發生什麼？也就是說，有一些有趣的混合模型已經被喚起。CBDC使銀行和錢包能夠使用這些設施。這些都是非常有趣的發展，我認為值得繼續跟蹤。但我不得不說，現在全世界對數字貨幣的關注，無論是穩定幣還是CBDC或其他形式的貨幣，都是令人鼓舞的。

因為就我們而言，六個月前，當我們開始這一旅程時，整個想法其實並不是圍繞著某種確定的做事的方式，而是更多圍繞著讓我們團結起來以嘗試解決一個問題。這個問題，你知道，是不能接受的：17億人目前缺乏銀行服務，還有10億人銀行服務不足。我們仍然缺乏一個全球網絡來轉移數字貨幣。在電信領域，我們從一分鐘一美元的國際長途電話費，發展到不花錢而僅僅用一個非常便宜的安卓（Android）設備就可以使用超值的通訊應用程序。但貨幣的情況卻不一樣。它沒有變。有些網絡已經有50年的歷史了，互聯網已經有30年的歷史了。我們仍然缺乏一種簡單、廉價、高效的方式讓人們能夠使用並轉移數字貨幣。所以我個人對我們今天的談話感到非常興奮。今天小組會議上的每個人都是恰當的人來使它（數字貨幣）發生。所以我希望它能發生。

Sheila：好吧，這是建立在這一點上，我很想聽到你的觀點。你認為有什麼是對現有銀行體系的修改？這對商業銀行是威脅嗎？有什麼影響？

Valdis:首先，當我們從歐盟的角度來看這一點時，我們如何應對加密資產、穩定幣或其他舉措的發展？首先，我們需要看到這些倡議正在解決哪些缺點。從這個角度來看，在某種意義上，如果你關注加密資產或像比特幣那樣的加密貨幣以及其他的加密貨幣，會有非常不同的情況。它們並沒有被廣泛用於價值存儲和交易，它們非常不穩定。實際上，歐盟委員會呼籲歐洲監管當局就這些投資的高度投機性向投資者發出警告。同時，仍有一些需求尚待解決，包括快速、方便和廉價的跨境支付。在歐洲我們正部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有一個歐元支付區，你可以在歐元區進行歐元轉賬，費用與你在國內進行歐元轉賬相同。

上個月，我們將這一系統擴展到整個歐盟或歐元區以外的國家。我們可以以同樣的成本進行歐元轉帳，但仍不夠快。因此，目前在歐洲我們正集中精力開發泛歐即時支付系統。這就是像libra這樣的舉措出現的原因，因為從某種意義上說，它們似乎在國際範圍內提供了同樣的解決方案。所以我們要看看這裡有什麼。很明顯，這裡就是歐洲的銀行體系。因為如果我們談論即時支付，其他的舉措都是由歐洲銀行體系推動的，並且與之緊密關聯。如果他們自己不解決這個需求，其他人會解決這個需求。是Libra或其他一些倡議，時間會告訴我們。因此，這也顯示了歐洲銀行體系需要滿足這些更快、更便宜的支付需求。這不是這裡的重點。

那麼，如果我們研究穩定幣倡議，特別是像全球穩定幣倡議，當然會出現一些問題。有人曾經提到過，比如反洗錢、逃稅、消費者保護、個人數據保護等一系列需要解決的問題。所以我們最近在歐盟做的，針對不同的加密資產——包括穩定幣——做了我們稱之為的監管映射，尋找它們在當前歐盟法律體系中的位置，我們需要一些新的法規嗎？基本上，結論是，是的。特別是對於像穩定幣這樣的加密資產，可能需要新的法規。我們將在下一個FinTech行動計劃的背景下準備它們（新法規）。但有一點我想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們不想監管歐洲以外的金融創新。我們希望在應對潛在風險的同時，規範歐洲的金融創新。

（未完待續）

龍白滔博士的新著《數字貨幣：從石板經濟到數字經濟的傳承與創新》對央行數字貨幣、穩定幣的原理、分類、對金融穩定性和公共政策的影響等、以及主要經濟體的觀點和監管勢態等問題都進行了深入的探討。除此之外，本書還討論瞭如下有爭議性的話題：

貨幣起源於國家需要而不是物物交換

商業銀行通過貸款創造大部分貨幣，而非央行發行

Libra並不挑戰美元霸權，而是擁護美元霸權

標準通證經濟類似資金盤或龐氏騙局

加密資產交易所本質是 “銀行“數字資產研究院學術與技術委員會主任朱嘉明、北京控股集團有限公司前董事長衣錫群和中國金融博物館理事長王巍聯袂推薦！

本月底上市，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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