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自由”了 自律or放縱

非常時期中學生面對的特殊一課

手機“自由”了 自律or放縱

初二女孩瑞君最近盯著屏幕的時間有些長,除了每天的4節網課,她還會花很多時間在手機上:嘗試別人推薦的手機軟件、查看“學霸筆記”、在遊戲網站上籤到、查找各種攻略……

因為疫情,全國的中小學生都被憋在了家裡,他們靠網課完成學習。不少家長抱怨:正常上學的日子還能控制孩子使用手機的時間,而在非常時期,孩子上網課、大塊的時間需要打發、青春期的能量需要釋放,這些因素疊加後,控制孩子使用手機變得更難了。

前不久,媒體的一則報道更是讓不少中學生家長心神不安——春節假期多款熱門遊戲都出現了因大量玩家湧入而導致服務器卡頓甚至崩潰的現象。某款熱門遊戲的日活躍用戶數量在1.2億-1.5億之間,再創歷史新高。眾所周知,這些用戶中,有很大一部分是中學生。

瑞君的班主任最近在同學群裡分享了一篇文章:一場疫情正在加速學生的分層,最上面一層的學生自律、有主見,最下面一層的學生貪圖享樂放縱自己。

班主任在用這樣的方式提醒學生們要自律不要放縱,而這樣的提醒背後更多的是成年人的擔憂:沒有了監督和管控,孩子們會在自律和放縱中選擇後者。

然而,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在採訪中發現:就在成年人焦慮的時候,中學生們也在思索——這個超長的假期讓他們有了更多跟手機接觸的機會,如何更好地使用手機也是擺在他們面前的課題。

雲端約 線上見

上網課成了玩遊戲的藉口?

“×××、×××來了嗎?”

“晚上7點,一起上線開黑,咋樣?”(開黑:多人一起組隊玩遊戲——記者注)

“我們是兩個班一起上直播課,每次直播課之前愛玩遊戲的幾個同學就會這樣快速敲定時間。”瑞君說。

隨著假期的延續,圈在家裡近兩個月的中學生們無聊得快發瘋了,雖然可以用微信、電話交流,但是直播課給了他們一個“集體進入教室”的即視感:七嘴八舌的打招呼聲、就一個話題隨時出現的插話、一句話引起的鬨堂大笑……這些感覺對中學生們來說都已經久違了。“只要收到可以進入的通知後,我們都會在開課前提前進入直播室。”瑞君說,大家隨心所欲地聚在“雲端”痛痛快快地海聊。愛玩遊戲的同學當然也會趁著這個時候在“雲端”約一下。

上網課給中學生創造了玩遊戲的機會?在很多家長看來是這樣的。

初一學生王軒的媽媽劉女士說,上網課不僅讓孩子有了拿起手機的正當理由,也成了孩子們玩遊戲的藉口。每次媽媽提醒王軒時,他總說:“就玩一會兒,我還要查資料呢。”上學期王軒曾因玩遊戲而被禁用手機,這個假期卻因“停課不停學”而恢復了手機使用權,同時還擁有了一臺新的筆記本電腦。

成年人的擔憂不無道理,畢竟十幾歲中學生的自制力有限,再加上非常時期沒有了老師的監督、沒有了考試的壓力,有些孩子確實在放縱自己。

翻看高一女孩高悅的朋友圈,延遲開學這段時間,她每天最後一條信息基本都是第二天凌晨發出的,而且通常跟遊戲有關。

中學生們真的在放縱自己嗎?

中學生們也在尋找答案。

針對疫情期間同學們使用手機的狀況,瑞君把自己設計的小問卷發給同學,最後收回了將近100份問卷,初一到高三都有涉及。瑞君的問卷中有兩個涉及時間的問題,一個是“這個寒假你每天使用手機的時間”,另一個是“這個寒假你每天使用手機玩遊戲的時間”。結果顯示,參與調查的中學生平均每天使用手機的時間為4.9個小時,平均玩遊戲的時間為1.4個小時。

調查中的另一項結果也印證了瑞君的判斷。學生們在填答手機的用途時,排在第一位的是“上網課”,獲選比例為73.5%,排在第二位的是“刷微博、微信”等社交網站,獲選比例為69.1%,再往後是“找素材、查資料等”(48.5%)、“看漫畫、番劇、看小說等”(42.7%),排在第五位的才是“玩遊戲”(41.2%),排在最後的是“逛網店”(35.3%)。

但是,成年人與中學生之間在這個問題上的認識還是有偏差的。

“每天晚上一過9點半,我媽就會過來沒收我的手機,也不管我當時是不是正在查資料,還是在跟同學聊事情,只要我拿著手機就認為我在玩遊戲。”那個熬夜玩遊戲的高一女孩高悅說,“所以,我總會等他們睡著了之後再把手機拿過來。我偏要玩一會兒。”

在某種程度上,這種偏差本身把中學生推向放縱那一端。

在使用中學會更好地使用

在線已經成為中學生的一種生活狀態

不是所有人都像高悅那樣走極端,大多數中學生願意跟成年人就手機的使用達成協議。

初二學生溫文從上初中起就過著寄宿生活,每週回家一次。雖然學校對學生使用手機有很多規定,但是跟走讀的同齡人相比,溫文在使用手機時有更大的自由度。但是,在這個超長假期裡,溫先生看著溫文每天抱著手機走出走進,終於受不了了,幾次制止、幾次爭吵之後,父子倆達成協議:白天溫文可以自由使用手機,只要每次不能超過一個小時,晚上10點之後溫文要把手機交給父親保管。

溫文接受了。

其實,這個妥協的過程正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中學生們正在學著如何與家長產生分歧之後,用各退一步的方式和平共處。

同時,他們也在學著與手機和平共處。

“初一初二的時候媽媽給了我一個老人機,啥也幹不了,後來到了初三,太多資料需要轉發,家裡人便給我配了智能手機,剛開始那些天真是報復性地用,媽媽氣得要沒收。”王婭說。不過,有一天王婭發現,有同學經常在同學群裡拋出這樣一句:“之後的半個小時裡我不會碰手機,有急事請留言。”於是王婭開始留意別人都在使用哪些手機軟件。

著名教育專家陶行知曾經說過“生活即教育”,這句話在中學生們使用手機的過程中完美地體現了出來。在與手機的長時間接觸中,很多中學生髮現了手機中的“寶庫”。

“我經常會看別人的分享,很多分享都非常實用。”王婭說,她最近跟幾個小夥伴共同使用了一款時間管理的應用軟件。這款應用軟件設計得很簡單,每個使用者最初都擁有一片綠地,使用者每次給自己限定一個時間,在設定的時間內只要不使用手機,綠地上就會長起一棵蔥綠的小樹,如果在限定的時間內使用了手機,這棵樹就會枯萎。王婭通常在整理筆記的時候使用它,每次設定40分鐘,這大概是她整理一個章節的時間。

這樣的方法有效嗎?

“當然!”王婭回答,“誰會願意看著自己的那片綠地上出現一棵枯萎的樹呢?!”

瑞君的調查印證了王婭的說法。在接受調查的同學中,有48.5%的同學都會經常使用時間管理軟件。

當成年人在擔心中學生沉溺於手機的時候,中學生正在通過使用而學會了更好的使用,他們不僅在學習控制手機,同時也在學習控制自己。

即使是被很多成年人深惡痛絕的遊戲,在很多中學生心目中也不是純粹的遊戲。瑞君每天花在遊戲上的時間大概是半個小時左右,“因為挺有意思,我們幾個要好的同學都在玩這款遊戲。”瑞君說,沒有疫情的時候,同學們會因為所玩遊戲的不同而在吃飯或者課間時自然分成幾個圈子,大家一邊吃飯一邊聊聊遊戲,過生日的時候可以送遊戲“周邊”作為禮物。

最近,瑞君所玩的一個遊戲涉及日本的神話傳說,因此,她剛剛在網上訂了一本《日本史》,“正好趁著這個長假通讀一下,研究一下日本為什麼會有這樣的神話人物。”

(應採訪者要求,文中未成年人均為化名)

中青報·中青網記者 樊未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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