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邊美食:吃碗蕎麵

沒吃過蕎麵,一定不是本地人。不吃一碗蕎麵,不算到過定邊。


八月豐收的顏色脹滿黃土坡的時候,蕎麥花早已結晶,經過陽光和雨露滋養後的面香在人們的舌尖上第二次綻放。


定邊美食:吃碗蕎麵


蕎麵,是定邊土生土長的食物,是最樸素最簡單最親民的食物,是最有煙火氣的食物,也是最沒有貧富觀的食物,尋常百姓愛吃,闊人也愛吃。


蕎麵的做法看起來簡單,又不簡單。簡單,是誰都會做,只要一碗水,一把火,就可能做成一碗麵;說不簡單,是想吃到躥勁兒的一碗麵,得下功夫。這個功夫,不一定和時間有關,也不一定和最好的師傅口傳心授就能掌握。有的人一輩子在做面,一輩子都沒做出滋味地道的面,更沒做出一碗讓人回味悠長的面。


相比城裡,鄉村更能感受到手工技藝的溫度。最好的那碗麵,在家常的飯桌上。定邊的婆姨們,各人都有一雙巧手,都能做出一種味道。有一千雙手,就有一千種味道。活色生香的蕎麵花樣百變地端上了各家各戶的飯桌,日復一日的日子,才不那麼單調乏味。


定邊美食:吃碗蕎麵


蕎麥最家常的吃法是餄餎,筋道、堅韌。長長的麵條,從餄餎床子壓下來,大火煮熟,撈在海碗裡,配上臊子,最能吃痛快。臊子可以是葷的,可以是素的。素的不比葷的味淡,葷的也濃重得實在。葷素沒有貴賤之分,各有各的口感,各有各的誘人處。葷當然是肉多,羊肉、豬肉都不錯,切塊的炸豆腐、炸洋芋塊,芫荽、芹菜、蔥花做成的澆頭才是重頭戲。塊頭的大小、用量、比例都是依據各人的口味自己選擇。素的,可以是酸湯的,一碗冬天的醃菜湯,配上醃好的洋蔓菁條,酸爽無比。也可以幹拌,臥一個雞蛋,放燒紅的清油,澆在調料上,拌起來,吃著厚重,踏實。


吃餄餎,不能急,要慢慢來,兩手抱著大碗,低著頭,哧溜哧溜,吃得越響越顯示出對面的肯定。爽滑筋道的麵條,經過舌尖的品咂、咀嚼,再到下嚥,是一個特別享受的過程,直吃得汗流兩頰,喝完最後一口湯,肚子吃撐了、吃脹了,還捨不得放下碗,還想吃,就算吃好了。主人根據你的吃相,就知道你吃飽了,還是不免要很熱情又很厚道地問一句,再來一碗?客人打著嗝,連連擺手。


最讓人慾罷不能的餄餎是喜宴上的。它能揪住人的胃,也最能攫住人的心。你永遠不知道其中的奧秘,不知道為什麼用了同樣的食材、同樣的做法,就是同一個廚子,在自己家裡和在宴席上的咋就這麼不一樣。這或許就是廚房不可言說之神秘。定邊人,特別是城裡人,過事行禮,最惦記的往往就是那一碗蕎麵餄餎。這碗麵吃好了,主人和客人就都安頓了,他們家的事也就過好了,一碗餄餎的分量,超過了一桌子山珍海味。


定邊美食:吃碗蕎麵


蕎麵剁著吃,又是一種滋味。和餄餎比起來,澀,不柔溜,爽滑感消失了,但是,就是這一點欠缺了的爽滑,蕎麵本色的味道才能大顯身手。來親戚了,拿什麼招呼,一碗剁蕎麵,實在,又不失體面。那一根根細若遊絲的面,一筷子一筷子挑起來,才下舌尖,又上心間,是蕎麵的味道,又是人情的味道。


人和食物的相逢,和人與人的相逢一樣,講究的是緣分。蕎麵,和大塊羊肉的相逢可以說是天作之合,一葷一素,一涼一熱,搭配起來,變成了定邊人心中至高無上的美味。肥美的大塊羊肉享受之後,再來一碟小菜,可以是泡菜,酸菜,或者苦菜,一碗羊湯蕎麵,這一天就過得平凡而又富足了。羊湯清而不膩,味足鮮香,澆潑在滑爽的面上,真的是麵筋湯鮮,一碗下去,腸胃圓滿,不僅來了精神,頓覺天下大定。


定邊美食:吃碗蕎麵


另一種精巧的吃法是搓圪坨,放在掌心,精靈子似的,跳來跳去,比餄餎和剁面費時間,需要主婦拿出很大的耐心和嫻熟的搓面技巧。細緻精心的吃法,更顯情義綿長,樸素的一碗麵,也能吃出堅貞不渝的恩情。民歌裡一句:蕎麵圪坨羊腥湯,死死活活想跟上,不知道比流行的海誓山盟要意味深長多少倍。


蕎麵的吃法豐富得讓你無所適從,一天一頓,也絕不重沓,刀削、攪團、抿節、搓面、涼粉……一碗水一碗麵一把旺火,能變出一百八十種美食。只要點燃爐火,端起碗筷,每個人都可以在瞬間參與和蕎麵創造舌尖上的非凡史詩。


定邊美食:吃碗蕎麵


如果你不會做,又實在想吃,想湯湯水水吃得舒坦,吃得香,又想吃得便宜,定邊的大小蕎麵館到處都是,餄餎、圪坨、剁蕎麵,家家都有,酸湯、葷素臊子,口味眾多,保證你吃得腸胃沸騰,忘記來處。作者: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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