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人歌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悅君兮君不知。
古老的歌謠，古老的詩歌《越人歌》，雖然用了古老的表現手法，抒寫的卻是一種直到現在都非常鮮活的情感思緒。
起筆問得很突兀：今晚是什麼樣的夜晚，今日是什麼好日子？言下有一種特別幸運、特別難得之意，居然能夠有機會在寬闊浩蕩的河流上盪舟而行，同行的還有一位高貴的、仰慕的王子。貌似平淡的敘事，實則隱藏著動人的故事。
中間兩句詳細續寫心理活動：承蒙您錯愛高抬，不以跟我這樣的人共處為恥辱和下賤。這是讓步的一句話，是說您這麼禮賢下士，讓人舒心。然而，心裡有些許煩惱，有些奢侈的小願望：一路同行，卻並不能成為您的知己啊。將相遇時的暗自歡喜和暗自煩惱都一一吐露。
結尾最有詩意，廣為流傳。用的是詩經以來的傳統手法，先是起興：每座山上都有高大的樹，每棵樹上都有舒展的枝條。這些都是世間裡多麼尋常、多麼自然的景象。後用比較來收束結尾：山有木木有枝，這種自然的規律，怎麼就沒有延伸、遷移到我的身上，您看，我心裡是有您的，可是您並不知道。也就是說，我不能成為您的知己，這不正常啊，這不對勁啊，所以，讓人多麼惆悵和憂傷啊。
文句不多，設比不深，卻一語同音雙關：連木頭都有枝（知己），我卻獨無，豈不傷痛？言語樸實之處更顯情意深深，思慕綿綿。
電影《夜宴》的情節都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周迅清唱這首歌謠時的清眸，純真而痴心的樣子還在腦海裡浮現著。她真的是一個有靈氣的表演者，微微的小眼神就是情深的、唯美的藝術形象。
一個人一生中，心裡還沒有藏著一個人嗎。從古到今，從中到外，總有那種知音難覓、仰慕難訴的時刻。更難的是，他是你的王，你是他的婢；他是你的主，你是他的客；他是要奔流向前的河水，你卻是岸邊固守的細草。
你說，他叫柳夢梅、梁山伯、賈寶玉、羅密歐……
隨你啦。
2020年3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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