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道家的觀念裡,道本無形,它必須作用於自然之物,透過物的媒介,才能彰顯道的功能

比如“上善若水”。水澤被萬物,至善至柔。

波德萊爾的十四行詩裡,人的情感與萬物相互應和,在自然這座廟堂裡,組成“象徵的森林”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劇照

那裡香味、顏色和聲音都互相呼應,“有的香味新鮮如兒童的肌膚,翠綠有如草場”。

人們天生愛用自然之物表達情感,最常“遙寄相思與明月”

而今天,小布要介紹的藝術家有些特別。

他寄情於

他用蠶的生命軌跡來創作藝術,這過程綿長混沌而鮮活。

他叫梁紹基。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蠶寶寶是他的畫筆,也是他最好的朋友。

最打動我的作品,是《床/自然系列No.10》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談到他的創作靈感時,梁紹基說:

為了熟悉蠶

,我經常在蠶室過夜

有一天夜裡,大概打了3、4個小時瞌睡後

醒來發現脖頸附近的蠶

已經在我衣領與脖子中間織出了一層薄絲

我突然覺得自己與蠶之間有種共同的命運,

疲於奔命的我也好像那條脆弱的蠶寶寶。 

後來我用銅絲做成一個小小的床架

讓蠶在上面自然地吐絲成繭,有了作品《床》。”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蠶對環境的溫溼密度、氣味甚至光照都很敏感,它們在不同的材料上會有不同的反應

梁老越是和蠶相處,越覺得蠶的生命和人一樣微妙

於是他仿照新生嬰兒的襁褓,用絲綢將蠶溫柔地包裹起來: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寶寶》梁紹基

還有件作品叫《殘山水》

他嘗試讓蠶在絲帛上吐絲、排洩、化蛹、產卵

黑色黃色,斑斑駁駁,隱約還殘留著特別的氣味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殘山水》梁紹基

一反春蠶默默耕耘、蠶絲潔白輕逸的形象,倒像是一掛宣洩生命流逝的瀑布。

小布這才明白,原來蠶的藝術最打動人的,是時間

梁紹基的所有作品都要耗費大把時間。相應地,蠶的生命也給三維的裝置增加了時間的維度。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窗》梁紹基

用蠶創作作品是要從養蠶開始的,要瞭解它們的習性,與其互動,要體會生命體的變化莫測。

也正是在這漫長時間裡,在窺視生命起始和終結的循環往復裡,梁紹基探尋著人與自然萬物的哲學暗合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星瀚》梁紹基

梁紹基已經是位七十多歲的長者,三十年前開始在浙江天台山山腳下居住。他也和蠶一起生活了近三十年。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星瀚》局部

來到天台山以前

,梁紹基就開始探索纖維藝術,曾經師從壁掛大師萬曼

這位巴黎藝術家帶給他先鋒的藝術理念,教會他激進大膽地思考和創作,所以在梁老的作品中能看到貫通中西的技藝和哲學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永動機》萬曼

梁老參加過1989年的“中國現代藝術展”,這是在中國藝術史上具有里程碑意義的一次藝術展。

他當時的作品是《易——魔方》,以絲綢、枯乾的蠶繭、金屬和宣紙為材料製作而成。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易——魔方》梁紹基

枯繭的虛影在光中微顫,激發了他用富有生命意念的活體材料做裝置的慾望。

天台山這塊幽靜的土地,給蠶的生命賦予了靈氣。

選在天台山,小部分原因是浙江乃絲綢之府,而更重要的是梁紹基被那裡深厚的隱逸文化吸引。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唐代時,天台山出了個詩僧寒山,他常以“雲”入詩,“白雲抱幽石”“白雲西復東”等等。

詩如其人,寒山也像雲一樣放浪形骸、灑脫淡然,這給了梁老許多靈感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雲》梁紹基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雲鏡》梁紹基

雲朵虛空,蠶絲也縹緲輕盈。雲甚至成了蠶絲的意象。

《沉雲》中,蠶絲裡包裹著的是

唐代古香樟木殘骸,想到寒山的“白雲抱幽石”,有說不出的禪意。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沉雲》梁紹基

但是,梁紹基不是個隱士。

他的藝術看似避世,但一直與生物學、高科技等跨學科領域發生著關聯。

“當我跨越了纖維藝術裝飾性的藩籬拒絕了材料表面豐富性的誘惑,回到織物原始起點時,發現了存在於科學與藝術生物學與生物社會學紡織與雕塑裝置行為藝術的臨界點。”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梁紹基

他搬至天台山也並非是遁世,而是一次長久的“藝術禪修”。他始終關注社會,關注當下。

“天台發展的節奏比外界慢了兩個節拍,正因如此,容我對都市已縱即逝的許多事件和現象能於這‘僻壤’靜觀一番。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平面隧道》梁紹基

他曾用蠶絲包纏汶川地震災區的遺物廢石: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汶川石》梁紹基(圖片來源見水印)

《月庭》是中東歷史的剖面,直指兩河流域的悠久文明和當今社會的複雜衝撞: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月庭》梁紹基

《於無聲處》則通過繭形油桶的“日常化”以及塑料的脆弱,提出當下對人性的思考: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於無聲處》梁紹基

梁紹基曾問天台山的老僧“什麼是當下”,老僧回答:“當下就是剎那的剎那,瞬間的瞬間……”

他頓悟,當下即是永恆,所謂永恆即是生生不息的變化過程。

梁紹基戲謔自己是“四不像”的浪跡者,“非藝術家、非蠶農、非科學家、非修行者,卻又是之”。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他說,“世上的生靈都在荒唐的、無法平息的矛盾中尋覓著自己的生存空間。生命的不易不僅來源於自然,而且來源於人為。

而象徵生命的蠶絲――柔弱欲斷,然而又似斷非斷,顯示了頑強的生命意志、百折不撓的生存信念和以柔克剛的能耐及其綿綿延伸永無止境的生命關聯。”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孤雲》梁紹基

學者夏可君把這類藝術歸為虛薄自然主義(infra-naturalism)。他的解釋是,“自然”似乎認為自身相對於人類而言是次生的,但其實恰好是原生的,並且恰好要懸置人類自身的主體性。

也就是說,虛薄的自然主義不是自然科學對自然的對象化與技術化宰制,而是藉助於身體的觸感,重返自然的自然性,是道化的自然。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時間與永恆No.2 對話E》梁紹基

發現自然的自然性以自然的目光來觀照自然,進而以自然的目光來觀照人類,是梁紹基一直在做的事,也是他期待人們做的事。

梁紹基用“恍”來命名他在木木美術館的新展覽

沒被蠶寶寶咬過,卻成了會操控絲線的“春蠶俠”

是他萌發用蠶創作藝術時的念頭

“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

這是《道德經》裡的一段。

大概意思是說,

道這個東西,是無狀之狀,無物之象。

它深遠闇昧,是那樣的恍恍惚惚。

但又只有依據它,才能觀察萬物的伊始。

恍恍惚惚,是生命的困頓,是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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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中出現的部分藝術文化作品:

《床》

梁紹基

《寶寶》 梁紹基

《殘山水》 梁紹基

《窗》 梁紹基

《星瀚》 梁紹基

《易——魔方》 梁紹基

《雲》 梁紹基

《雲鏡》 梁紹基

《沉雲》 梁紹基

《平面隧道》 梁紹基

《月庭》梁紹基

《於無聲處》梁紹基

《孤雲》梁紹基

《時間與永恆No.2 對話E》梁紹基

《永動機》萬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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