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重成微微蹙眉。
女子轉過身,露出一張完整的小臉,右臉在脂粉裝飾下倒是顯得精緻,可左臉生了一塊嬰兒巴掌大的暗紅色胎記,顯得灰容土貌,不堪入目。
這便是母親為他尋的沖喜新娘子?
石七七還不知道自己這副尊容把人嚇著了,一心想著討好病秧子夫君,讓人給自己鬆綁,“相公,你可算是醒了,你渴不渴?餓不餓?想不想如廁?有事吩咐,我一定把你伺候得妥妥當當的。”
所以,你趕緊讓人把我放開啊。
王重成收回目光,掩去眼底晦暗的情緒,聲音沙啞,“不必!”
額……完全沒法接話。
石七七眨了眨眼睛,又湊過來幾分,“相公,你既然醒了,能不能先給我鬆綁,我好給你捏肩捶腿,舒筋揉背?”
鬆綁?
王重成目光下落,這才發現她被人五花大綁,扣在床榻邊,身子不能動。
難怪對他這個病秧子如此殷勤!
此前,分明還聽說新娘子不願嫁過來守活寡,整日裡尋死覓活……
男人閉上眼睛,“不需要。”
石七七暗自磨牙,面上可憐巴巴,“相公,我的手被勒得很疼,若是就這麼綁一夜,明日如何好生伺候你,伺候公公婆婆?”
似乎覺得她煩,男人掀起眼皮,語氣不鹹不淡,“新婚之夜,為何綁你?”
一語中的!
“我錯了!”病秧子看起來不好對付,石七七不敢再耍花槍,老老實實道歉,垂著小腦袋打同情牌,“此前我確實想不開,可如今既然嫁進了門,以後定然安安分分守著相公,為你當牛做馬,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你念過書?”王重成蹙眉,打斷她的長篇大論,眸底劃過一抹精光。
一個鄉野出身的窮丫頭,誰教得她出口成章?
“啊……我……以前經常聽老人唸叨,隨口胡說的。”石七七也緩過神思來,忙找藉口敷衍過去,生怕被人懷疑,“相公,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鄉下丫頭沒念過書,你別見怪啊。”
王重成眸光一閃,吩咐下人,“給她鬆綁。”
不等石七七高興道謝,男子幽幽看她一眼,“安靜,閉嘴,睡覺。”
石七七瞬間無語!
閉嘴就閉嘴,只要不被綁一夜就成。
翌日,天將矇矇亮,蟲鳥未言人先起。
石七七被僕婦李媽拉扯起來,面色不善,“都什麼時辰了少奶奶怎的還睡著?今兒你得去向老爺夫人敬茶……”
石七七無語地看了一眼窗外的天光,聰明地沒有反駁——誰讓她只是個沖喜的媳婦兒呢!在這裡沒有半點兒地位!
對著銅鏡開始上妝的時候,石七七終於看到了鏡子裡那張堪稱恐怖的臉,雖然記憶裡知道原主面目粗鄙,自小受人嘲笑,可現在真真瞧見了,她委實有些不能接受。
李媽似乎看懂了她的神色,眼底劃過一抹厭惡,嘴上卻道:“少奶奶嫁過來,是為給少爺沖喜的,你二人八字相合,只要少爺能好起來,少奶奶面相如何,並不重要。”
石七七面無表情,內心卻冷笑,她長得醜,當然不重要!
若是那病秧子能好起來,還不分分鐘休了她這無鹽醜女,嬌妻美妾滿堂娶?
巴巴地收拾了好幾個時辰,沒回石七七昏昏欲睡之際,頭皮總會傳來警告的拉扯疼痛感,生生將瞌睡蟲趕跑。
等到去了大堂之上下跪敬茶,石七七瞧著這陣仗,瞌睡蟲完全嚇走了。
夫家人很多,看著她的眼神多是不屑和厭惡,當著主家的面,倒是沒敢率先吭聲。
上首坐著一對中年男女,婦人王氏便是她昨日見過的兇惡婆婆,邊上的嚴肅中年男子該是公公王林——城中小有名氣的商賈。
石七七恭敬地敬了茶,一排排喊了人,一直端著盤子,手都快舉酸了。
毫無意外地,大家對她這副尊容,無法直視,都只是敷衍著應付一聲,走個過場,便離開了。
公公和兄長有生意先行離開,房間裡只剩下主家婆婆和長嫂,還有妹妹王雨鑫,個個瞧著她面色不善。
“娘,就算是要給二哥沖喜,也不至於找個這麼醜的吧?”王雨鑫性格直率刁鑽,在家裡又得寵,絲毫不顧旁人感受,張口就將新嫂子嫌棄個遍,“哎哎哎,你醜死了,別杵在我跟前晃,看著眼睛疼,你去廚房準備早飯吧,動作利索點,若是餓著我們,要你好看。”
說著,她乾脆動手推搡了一把,將石七七推了個趔趄。
石七七跟動物園的猴子似的,被人上下評判嫌棄一番不說,還要當牛做馬,受人使喚,偏偏她還反抗不得,只能跟著廚娘忙活了一早上,端了早飯上桌,還要被王雨鑫挑三揀四。
“人醜就算了,做事還笨手笨腳的。”
王氏蹙眉,眼底嫌惡毫不掩飾,“有什麼辦法?只有她的八字同成兒相合,昨日紅妝濃抹還不覺得,如今一看,確實醜得嚇人。”
方才眾人的眼神她不是沒瞧見,嘴上雖然不敢說,可心裡頭不定怎麼嘲笑她兒子娶了這麼個醜婦回家!
長嫂柳氏沒說得太過,“這相貌確實……不雅。”
想到這裡,王氏臉色沉了下來,“你還傻愣著幹什麼?回房去伺候成兒起身,以後少出來丟人現眼。”
石七七巴不得離她們遠一點,省的被王雨鑫當丫鬟使喚。
誰知,她抬腳就要走,王雨鑫卻故意伸出腳絆她。
“啊……”石七七尖叫著摔了出去,狼狽地撞到桌面上,打翻了不少飯菜,大多數灑在了自己身上,狼狽不堪。
“你怎麼搞的?把一桌子菜全都毀了,我們吃什麼?你是不是存心的?”王雨鑫惡人先告狀,站起身就踢了石七七兩腳,嘴裡還不解氣地罵罵咧咧:“真是醜人多作怪!”
是可忍,孰不可忍!
石七七忍不下去了,在王雨鑫再次抬腳踹過來時,一把抓住她腳踝,狠狠用力,讓人摔了個狗吃屎,呼天喊地地叫喚。
“反了反了!你還敢動手!”王氏拍桌而起,命令家丁將石七七綁起來扔到門外,吩咐李媽用家法教訓她。
順便出了昨天沒撒完的氣!
石七七咬牙挨鞭子,疼得心肝顫,硬是沒喊一聲,差點被打死。
反倒是一旁摔了一跤的王雨鑫一個勁兒喊疼,王氏心疼女兒,也看石七七不順眼,便命令家丁狠狠地抽她。
這一鞭子,打得石七七險些一口氣喘不上來,直接昏厥過去。
“住手!”
王重成被人攙扶著過來,掃了一眼縮在地上,臉色蒼白的女人,臉色微沉,“娘,打死了她,誰給孩兒沖喜?”
王氏還沒說話,王雨鑫便衝過來叫囂著,“二哥,這個醜女人故意毀了我們的早飯,還對我動手,不抽她一頓,如何讓她知道規矩?”
王重成瞥她一眼,冷冷道:“不懂規矩!長幼有序,何時輪到你如此說道自己的嫂子?”
王雨鑫哆嗦了一下,二哥雖然是個病秧子,可若是真生了氣,只一個冰冷的眼神看過來,誰都吃不消。
王氏擺擺手,也不願惹兒子動怒,“罷了,你帶回去好生管教,莫要讓她再出來惹是生非。”
王重成咳嗽一聲,虛弱道:“勞母親費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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