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散文《窗》


原創散文《窗》


打心眼裡感激窗的發明者,如果設立選舉人票,我建議評審委員會,應該向窗的發明者頒發諾貝爾獎。

原創散文《窗》

從洞居樹居穴居到壘屋結廬,再到今天建築摩天大樓、海景別墅,人類安居工程的旅途漫長而艱辛。原始先民每邁出的一小步,都是人類文明史的一次飛越。窗在其中的貢獻可謂功勳卓著。試想,如果單從居住的功用考量,只要在四壁間造一個屋頂,就足夠用了,為什麼還要造窗呢?

原創散文《窗》

窗應該屬於意識形態,屬於精神和文化範疇。如果沒有窗,窗裡的世界會變得很無奈。因為有了窗,我們才能把窗子打開,讓風兒進來,讓陽光進來,讓鳥的鳴聲進來;才能在窗的陪伴下,走過春天,走過秋天,走過生命的四季輪迴;才能“窗含西嶺千秋雪”、“夜剪西窗燭”;所以,較之於供人們居住的屋,窗——實在是一種奢侈,一種奢侈到偉大的高明的創造。

原創散文《窗》

窗是屋的眼睛,讓憑欄遠眺與臨窗聽雨一樣愜意、舒闊。如果想像是會飛的翅膀,那麼,窗就是落不得塵埃的視覺。要不然,從西半球到東半球,從南亞次大陸到北極圈,設計風格迥然各異,建築材料千差萬別,但只要是給人建造的房子,窗卻是一樣的不可或缺,而且只要裝上玻璃,就要時時擦拭。“心如明鏡臺,何處惹塵埃。”人世間這男男女女、老老少少,不分種族與民族,不分性別與年齡,也不分貴賤與高低,都應該有這樣一扇窗子,不管是砌在磚石間,還是嵌在心坎裡,若窗明如鏡,必世事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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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是詩與畫的世界。我不勝酒力,未嘗有古今騷客把酒臨風的雅興,卻不失雅量;雖不及前賢大儒衣袂飄舞的灑脫,卻不失現代人的瀟灑。茶餘飯後,偷來片刻閒暇,站在我五樓的陽臺上,臨窗眺遠。東南望鞍山如駝,峰峰孤絕,如螺似黛,山下高爐錯落,長煙蔽空。東北望首山雄峙,引群山奔湧,起伏綿延,如海浪雕塑。山下公路似帶,林網如綢,阡陌村舍儼然,一派田園風光。前後是鱗次櫛比的古鎮人家,薄霧與輕煙漫籠,落霞共秋水縈迴。雁影輕掠,鶯歌繞樑,月明星稀,銀瓶乍破,花影婆娑,暗香盈袖,美得出奇,也靜得出奇,而夜竟不知何時跳過對面樓上的女牆,翻進窗子,水一樣從腳下漲起來,又不知不覺地漫過了背後的屋脊,去攻佔喧囂了一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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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是心靈的伊甸園。在窗下的書案上寫字,偶一抬頭,總能看見對面山牆上爬著的青藤。藤與葉柔嫩鮮綠,像一幅雜誌封面上的攝影,又像一幅文人的水彩小品。開始藤蔓只佔了簸箕那麼大,一個夏天過去,不留意間竟擴張成一鋪坑的樣子,因經了秋霜的啃噬,莖變成了可愛的彤色,更是耐看。有幾根還藉著電杆,越過一條不算窄的小巷,爬到了對面倉庫的屋頂上,頑強得簡直令人驚歎。本來嘛,秋天本身不就是一個奇蹟嗎,因為有了窗的加入而更加絢麗多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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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三月間從南方飛到北方的燕子,如今又集合起隊伍整裝待發。它們一撥一拔地從我今生從未曾到過的地方向我的窗外雲集,像人類世界裡的一場最具影響力的盛會,它們利用開會前的間隙追逐嬉戲,完全像調皮淘氣的孩子;它們相依相偎,猶如人世間柔情蜜意的情侶;它們展翅頡頏,向人們展示燕尾服,展示像山泉水一樣清純的嗓子,把紫色的呢喃一層一層地種在人們心間,生長夢,生長思念,生長江南的一城煙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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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過神來,樹冠上、樓沿上、屋頂上、窗臺上、密如織網的電線上,滿是等待號令開拔的燕子,像沉甸甸的五線譜。拙劣的音樂家們拉不出這樣的曲調,只有不屈服命運交響的大師才能譜得出,拉得響。記不清是哪一個早晨,這悠揚的琴聲在季節的弦上嘎然而止——樹還在,屋子還在,電杆和電線也在,而成千上萬只小燕子卻蹤影皆無,但窗子是不會飛走的,它已開始耐心地等待燕子翩躚的春天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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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是戴著眼鏡的繆斯。朦朧晴好的黃昏,清風徐徐,夏蟲唧唧,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從對面的樓上無約地飄來緲茫的琴聲,似一場清明小雨,驅散了白天的燠熱;似一條淙淙的溪流,驅逐河面上漂浮迴旋的花葉;似高高低低隱隱約約的心靈的獨白,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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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由地放下手中的筆,捧起書本,坐回到窗前的椅子上,像一隻盛滿清水的陶罐,在纖長而有力的手指的彈拔下,在黑與白的琴鍵的撞擊下,花瓣般倏然破碎。我的想像無拘無束。它是個十足的好色之徒,騎乘著心猿意馬,在逝去的青春歲月間遊蕩,幻想著邂逅望舒《雨巷》中撐著黃油紙傘的丁香色的女郎,邂後一段纏綿悱惻的愛情,一段痛徹肝腸的塵緣,然後在起起伏伏的琴聲裡回來,重回到琴聲的對面,夜的對面。夜寂寞而明亮,像一棵落光葉子的杉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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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空雲捲雲舒。”世界上有兩種窗子。有形的窗子我們看得見,無形的窗子我們卻未必看得見。看不見的窗子,也許才是最值得我們尋覓與追索的。這句醒世名聯,不知是哪位古人寫下的,每回讀它,我都能讀出一扇窗子來。推開眼前的紛紛擾擾,心裡也就亮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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