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嗣同在甘肅六年:天水種牛痘,平涼賦詩篇,蘭州留下《別蘭州》

蘭州莊嚴寺,

來了個少年,名叫譚嗣同


  譚嗣同在中國近代史上可謂大名鼎鼎。他參加戊戌變法,失敗後,拒絕逃亡,慷慨面對屠刀,要用鮮血,喚醒民眾。百餘年來,無數仁人志士,在譚嗣同精神感召下,發憤圖強,改革創新,為中華民族振興而奮鬥。

追尋志士的步伐。人們也許想不到,“我自橫刀向天笑”的譚嗣同,不僅和甘肅有著不同尋常的緣分,他曾四次來到甘肅。他青少年時代,最為美好的時光就是在甘肅度過的,西北的風沙磨礪了他。

他在蘭州莊嚴寺、陝甘總督府、王氏園林等處留下了足跡,他還冒著風雪,騎馬馳騁河西走廊……


1.四次到甘肅,六年時間深刻了解西北的現狀


譚嗣同之所以和甘肅蘭州結緣,和他父親譚繼洵有直接關係。譚繼洵(1823年—1901年)字子實,號敬甫,又號劍芙,湖南瀏陽縣(今瀏陽市)人。道光二十九年舉人,咸豐十年進士。官至光祿大夫、湖北巡撫兼署湖廣總督。因其子譚嗣同參與戊戌變法受株連罷官,後卒於瀏陽。


譚嗣同在甘肅六年:天水種牛痘,平涼賦詩篇,蘭州留下《別蘭州》


光緒三年(1877年)八月,譚繼洵補授甘肅鞏秦階道,於次年秋,抵達秦州任上。左宗棠經略西北時,形成了一個以左宗棠為首,以劉錦棠“老湘軍”為骨幹的西北湘系集團。譚繼洵能恪守廉潔、務實、愛民的作風,受左宗棠、譚鍾麟的信任和重用,被左宗棠等人所推崇。左宗棠評價的:“胸中純是愛民之憂也”。

1877年,譚繼洵被任命為擔任甘肅的鞏秦階道,六年後升任甘肅省按察使,隔了兩年升任布政使,主管全省的財賦人事。直到光緒十五年,調湖北巡撫。到任湖北後,還曾先後兩次兼代湖廣總督,成為晚清重吏。

   譚繼洵從小生活艱難,而他又通過發憤讀書取得了功名,改變了自身現狀。故而對子女的讀書非常重視,盡最大努力讓他們接受最好的教育。故而,譚嗣同奔波在甘肅湖南之間。

譚嗣同第一次到甘肅時,正值戰亂不久。譚嗣同陪伴父親,在家人的護送下,從湖南瀏陽出發,他們從瀏陽乘船,經過長沙、武漢、襄陽、洛陽、西安到蘭州。當時,蘭州是西北的政治中心,陝甘總督衙門,甘肅布政使司、按察使司等機構都設在蘭州,譚繼洵上任前,必須到蘭州報道,才能前去就職。所以譚也到了蘭州,但是這年秋天就回天水了,第二年春天,他就返回湖南。

此時,陝甘等地正值兵荒之後,再加上光緒元年(1875年)三省大旱,可以說是赤地千里。不僅人民生活極其困苦,就連赴任官員譚繼洵一行也差點死在路上。


譚嗣同在甘肅六年:天水種牛痘,平涼賦詩篇,蘭州留下《別蘭州》

當時,譚繼洵正值酷暑,再加之流疾傳播,譚繼洵一行人,不是中暑,就是得了傳染病。在當時的醫療條件下,感染上傳染病就意味著難以治癒,先是譚繼詢邀請的兩位幕賓死於非命,接著隨從僕人也連接死亡,人數達到十多人。最後譚繼詢也在陝州(今河南省陝縣)病倒了。只有譚嗣同和一位叫劉支田的幕賓沒有染病。

這時,譚嗣同年僅12歲,如此重大之事對他而言無疑是一個考驗。不知所措的少年把劉雲田視做唯一的依靠,劉雲田也極力奔走求援,不僅寫信向親朋好友求援,而且還打著火把奔走幾十裡地去購買藥品。在人們的努力下,譚繼詢的病也逐漸好轉。

   譚繼詢到甘肅上任後,譚嗣同沒有天水做過多的停留,也沒有留下太多的記載。第二年就回瀏陽,跟隨塗大圍、歐陽中鵠等人學習了。

  

2.敢為人先,他是甘肅種植牛痘第一人。


清末,西北貧困的人民,落後的社會現狀、嚴酷的自然環境給少年譚嗣同留下了最為深刻的印象。才使他有了改變社會現狀的想法,這或許就是他最初的變法圖強思想的源頭。

1878年前後,正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大旱時期。旱災給人們帶來了空前的災難,餓殍遍野,疾病橫生。就連譚繼洵這樣的四品官員都染病中途,更不要說普通的老百姓了。

如果譚嗣同的人生經歷中少了西北的蘭州,他的思想或許沒有從容就義時的慷慨悲歌,也就缺少了“我自橫刀向天笑”的自如。不過第二次到甘肅,譚嗣同也幹了一件事情,率先示範種牛痘。可以說,他是甘肅種植牛痘第一人。


譚嗣同在甘肅六年:天水種牛痘,平涼賦詩篇,蘭州留下《別蘭州》

事情是這樣的:譚繼洵到秦州上任後,興修水利,按撫人心。當時,天花流行,甘肅仍採用古老的人痘鼻苗種痘。這種方法,雖然能起到預防天花的作用,但是也有極大的風險,一些身體虛弱的人往往死於這種種痘方法。

為此,譚繼洵在秦州成立了牛痘局,專門配備了專職醫生,在春季穀雨後為兒童種痘,但秦州偏遠,民風保守,人們對種牛痘一事比較排斥,不敢接受這種新鮮事物。所以儘管成立了牛痘局,卻無人敢去種植。

在這種情況下十四歲的譚嗣同站了出來,率先種牛痘,以此來向人們證明種牛痘的好處,其實,譚嗣同早已在北京種過牛痘了。有了譚嗣同的現身說法,人們打消了顧慮,開始種牛痘了。《秦州志》對此曾有記載:“時地方尚不知有牛痘,公政避勸種,民不之信,以已子先之,有從之者,獎以彩帛,遣人日往看問,民感其誠,久之始興。”

據記載,清咸豐十年(1860年),蘭州進士吳可讀擬《創設牛痘局啟》,倡導捐款,仿照北京牛痘局模式,在蘭州創設牛痘局,為兒童接種牛痘。清同治十一年(1872年),蘭州發生天花,是蘭州見於史籍的較早記載。光緒七年(1881年),護理陝甘總督楊昌浚在城隍廟設牛痘局,此舉:“保全是邦孩赤無數”。


3.遊歷西北,冒雪馳騁河西走廊


  1882年,譚嗣同再次來到甘肅。這時他已經18歲了,和第一次來甘肅有了很大的變化,他從瀏陽乘船到長沙,然後換船經湘江又到了湖北,再從漢水北上,中途換了幾次船,才抵達紫荊關,再從紫荊關經陝西,到秦州、甘谷,他在天水待了一段時間。第二年譚繼洵調升甘肅按察使,當時甘肅的各個首腦機關均在蘭州,他也就和父親一起到了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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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譚嗣同在蘭州的生活是豐富多彩的,也是他一生中最為精彩的片斷之一。譚嗣同寫下了大量的詩篇,記述了沿途的所見所聞。這成為人們研究他的甘肅行跡的重要依據。在甘肅的日子裡,他先後寫了《平涼崆峒》、《隴山道中》、《自平涼柳湖至涇川道中》、《六盤山轉餉謠》、《瓦亭驛題壁詩》、《隴山》等,其中有一道《白草塬》的詩寫了西北邊塞的風光:

“白草原頭路,蕭蕭樹兩行;遠天連雪黯,落目入沙黃;石立人形瘦,河流衣帶長;不堪戎馬後,把酒唱伊涼。”

他在給友人的一封信中記述了他在蘭州的一段行蹤。在這封信中他說:有一年隆冬,天降大雪,他騎馬前往河西,一路疾行,七晝夜時間奔馳一千六百里(按路程估算,譚嗣同所到達的地方,在今張掖酒泉一帶),一路上許多地方都沒有人煙(似乎是河西走廊的戈壁灘),他忍著飢渴,拿冰就乾糧,趕路不停。等到達的時候,大腿上的肉都磨爛了。和他一樣大的年輕人都非常驚駭,而譚嗣同卻絲毫不覺得有任何特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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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的甘肅是中國最為困苦的地方,很多外省人來甘肅總是叫苦不迭,對譚嗣同而言,這正是一個鍛鍊自己的地方。從小鍛煉出的勇武,湖南水鄉的細膩,甘肅大漠的雄渾,最終鑄就了他敢為人先的性格,養成了變法圖強的思想基礎。


4.寫詩《別蘭州》,夕陽山色橫危檻,夜雨河聲上小樓


  他給蘭州也留下了不少的詩文。張掖路上,曾有個莊嚴寺,這是唐代名剎。這裡是和布政使衙門只有一牆之隔(清代甘肅布政使衙門大體在今張掖路蘭州軍分區一帶)。

莊嚴寺是譚嗣同經常前去遊玩的地方。他在《莊嚴寺》一詩中這樣寫道:“訪僧入孤寺,一徑巷苔深。寒磬秋花落,承塵破傳吟。潭光澄夕照。松翠下庭陰。不盡古時意,蕭蕭鴉滿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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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州的日子經譚嗣同留下了終身難忘的影響。甘肅布政使署院子裡的鴿子和牡丹成為他少年時代最為好玩的的地方。他曾經記述道,甘肅布政使署內的鴿子非常有靈氣,起著守護藩庫的重要作用。甘肅的牡丹由來已久,在全國很有名氣。在蘭州以金天觀、潛園、藩署後園等地方的牡丹最為興盛。藩署後園以前是肅王的西花園,清初靖逆侯張勇請著名的戲劇家李漁進行過設計。改名為“鳴鶴園”,後改為“若己有園”。譚嗣同在這裡留下了幾副對聯,其中有:

夕陽山色橫危檻;夜雨河聲上小樓。

鳩婦雨添二月翠;鼠姑風裡一亭香。

蘭州南郊,有個王氏園林。譚嗣同曾經到這裡遊玩過,寫下《蘭州王氏園林》一詩。這個地方種有松樹,引入渠水,架設兩座木橋。譚嗣同遊覽後,寫道:“幽居遠城市,秋色滿南郊。野水雙橋合,斜陽一塔高。天教松自額,人以隱為豪。為睹無懷象,若吟深悔勞”。

1890年譚繼洵調任湖北巡撫離開甘肅、而譚嗣同也在這之前離開甘肅,前往湖南瀏陽準備參加科舉考試。他寫了《別蘭州》一詩:

“前度別皋蘭,驅車今又還。兩行出塞柳,一帶赴山城;壯士事戎馬,侯封入漢關。十年何獨似,轉徙愧兵間。”

從此甘肅成為他的一段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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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梁啟超解密,譚嗣同受後母孽待,離家找父親避難


譚嗣同四次到甘肅,第一次大約十二歲,還是個少年。等他最後一次離開甘肅,已經是青年了。他到甘肅除了照顧父親,在父親任所讀書外,還有一個原因是躲開家庭矛盾。

原來,譚嗣同從小受後母的虐待。這個觀點是,梁啟超說的。1899年1月,譚嗣同遇害五個月後,梁啟超寫了第一篇記述譚嗣同生平的傳記。梁啟超在《譚嗣同傳》中說:“譚君,……,幼喪母,為父妾所虐,備極孤孽苦。

眾所周知,由於梁啟超與譚嗣同之密切關係,再加之戊戌變法的緣故,梁啟超的這個說法,受到了很多人研究者的重視,不少譚嗣同的傳記中,都有他受後母虐待一事。

不過,對梁啟超觀點,也有人認為不靠譜。反駁者認為,《譚嗣同全集》中,譚嗣同本人並沒有記述這些,沒有任何地方說,受到後母的虐待。另外,譚嗣12歲時,生母去世,童年虐待似乎說不過去。再則,譚嗣同在母親去世後,六年時間裡,大部分時間跟隨他父親在甘肅,和他後母生活的時間不過一年多。故而有人認為,梁啟超錯解譚嗣同給他母親寫的一篇文章的本意。

有反駁者認為,上述這些觀點,恰恰證明了譚嗣同受後母的虐待。梁啟超作為一代學者,和譚嗣同相交莫逆,弄錯的可能性不大。譚嗣同長期在外,不願意在老家待,恰恰說明了,家庭關係不好。

譚嗣同沒有記述遭受虐待,是出自為尊者諱的緣故。應該是,交談中和梁啟超提及遭後母虐待,而沒有形成文字。同時,遭受後母虐待,不能單純理解為打打罵罵,剋扣衣食。在譚繼洵這樣的家裡,不大可能出現,剋扣衣食,不讓上學等情形。冷嘲熱諷、心理壓迫,指桑罵槐、故意刁難等等都可以認為是虐待。

這也就是譚嗣同,寧願千里往返,也不願意在家的緣故。似乎也是譚嗣同性格堅韌頑強的另一個原因。


6.譚嗣同就義後,譚繼洵寫了一副輓聯


1898年9月21日,慈禧發動政變,囚禁光緒皇帝,逮捕維新派。眼見大勢已去,梁啟超勸譚嗣同一起出走日本,日本使館方面也表示可以為譚嗣同提供“保護”。譚嗣同堅辭不受,並傲然宣稱:“各國變法,無不從流血而成,今中國未聞有因變法而流血者,此之所以不昌者也;有之,請自嗣同始!”


譚嗣同在甘肅六年:天水種牛痘,平涼賦詩篇,蘭州留下《別蘭州》

1898年9月28日,譚嗣同和其他五位參加維新變法志士被殺於北京菜市口。

一代志士就此走完了他的人生之路。這次變法的失敗,使中國失去一次追趕世界大潮的機會。落後愚昧的現狀,註定中國要承受更多的苦難。也註定要有一批志士用自己的鮮血來刺激這個早已麻木的國家,使他重新振作。

戊戌變法失敗時,譚繼洵受兒子的影響在家中休養。譚嗣同死後,譚繼洵寫了一幅輓聯:

“謠風便萬國九州,無非是罵;

昭雪在千秋萬世,不得而知。”


譚嗣同在甘肅六年:天水種牛痘,平涼賦詩篇,蘭州留下《別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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