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打坦克

話說打坦克


珍寶島事件後,為做好反侵略戰爭的準備,全軍掀起打坦克訓練高潮

那時受國力限制,部隊裝備比較貧乏。我團所在大軍區只有一個坦克師,主要裝備是仿蘇聯T-54A坦克我國自己研製的59式中型坦克。由於裝甲材料需要稀土等,坦克由設在內蒙的軍工廠製造,自重34噸,乘員4人,時速50千米,最大行程560千米。59式坦克造價昂貴,返修率卻很高,服役二十多年後,從八十年代開始陸續淘汰出部隊

我團工程兵屬於執行國防工程建築任務的部隊,走到那裡要麼打洞子,要麼蓋房子。槍倒是人人都有一枝,副班長以下是那種帶刺刀的步槍,班長是可以打連發的衝鋒槍。除了冬閒時趴在冰冷的地上瞄靶,平時施工期間,晚上站哨和看電影時才揹著扛著,裡邊也沒有子彈。

至於坦克,只是在《解放軍畫報》裡見過,還是靜態的模樣。看到從炮塔伸出半個身子的坦克兵戴著防震帽的形象很威風,常常感嘆路走對了門進錯了。

團政治處河南人張瑞生副主任是南京軍區坦克兵出身,他告訴我們,別看他們那樣子厲害,訓練完了擦坦克那才累死你個龜孫,要說舒服還是咱工程兵,施工棉襖一穿想咋著就咋著。

若干年過去了,現在看工程兵遠不如今天的農民工舒服。

到了一九七二年冬天時,施工停了,全團各個連隊都開始土法上馬進行打坦克訓練,指戰員們開動腦筋,為配合訓練花樣百出。

有的連隊用木頭搭架子釘上木板做成坦克模型;有的連隊用磚頭土坯壘成土坦克;還有的用幾輛板車並聯起來,裝上坦克形狀的框子,蒙上軍用帆布模擬行進中的坦克,由幾個戰士鑽在裡邊推著跑。

我所在的三營十一連,是用磚頭泥巴按照59式坦克砌了個土坦克,炮筒是鋸了一根粗毛竹插在炮塔上面的,坦克身上還畫著蘇軍的標誌,編號“004”,意思就是動動就死。

連隊訓練時,擔任主攻任務的是一排一班。進入打坦克角色的戰士們,夾著用麻袋裝上土紮成的炸藥包,炸藥包上邊還捆綁著做支撐用的木棍。

話說打坦克


他們以戰鬥小組為散兵隊形越過設置的各種障礙,在接近坦克若干米距離時,由弓腰迂迴轉入匍匐前進,等到靠近坦克把炸藥包放置好以後,一班長溧陽戴埠人馮阿祥用嘴巴“咚”地仿叫了一聲,表示已經爆破成功,遂拿著一面三角小紅旗向後方百米外的預備戰鬥梯隊報告:“同志們,敵人坦克已經被我們炸燬了”。

連長蔣雪生看到聽到後,馬上命令通信員兼司號員吹響衝鋒號,滴滴滴噠噠滴滴,他舉起手槍一揮用浙江話喊到: “同志們衝啊!”處於臥倒隱蔽狀態的全連幹部戰士熱血沸騰,一躍而起,放開喉嚨一齊喊著衝啊,端著自己手裡的武器,以排山倒海之勢向坦克方向奔去。

一班個個戰士的綠軍裝上沾滿灰土,他們像土人一般站在坦克上揮舞著三角小旗,興奮的大喊大跳,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

不久,我被抽調到團裡政治處宣傳股幫助工作,剛去幾天,趕上了看內部電影的機會。聽說是總政主任李德生批准在全軍放映的,一共三部片子《啊!海軍》《山本五十六》《解放》。

這些電影只允許組織幹部觀看,駐漢中地區修建三線和其他工程的所有部隊大約有三四個師兵力,統一歸軍級單位的指揮部協調指揮。

看這些電影都是集中到漢中市一家電影院去,每逢這時候,電影院外幾條馬路上停滿了甲乙丙丁冠頭的各種牌號大小軍車,場面大的嚇人。

話說打坦克


每場電影,拉來一千五百多個穿著四個兜的軍人,不但有一身國防綠的陸軍,還有藍褲子的空軍,操著天南海北的口音,稍息立正齊步走,轟動全城。老百姓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的男女軍人 集合排隊,圍觀著、議論著不知發生了什麼大事。

連著一個禮拜,電影院旁邊一座露天簡陋茅房,多次排隊擠進那麼多的綠衣壯漢小解,噴湧滔滔,竟然把一堵豁豁土背牆沖刷倒了。

放映《解放》那次發的票多,宣傳股長上海人陳紀元便叫還是戰士的我上了噶斯六三卡車一起走。

《解放》是描寫蘇聯衛國戰爭期間蘇軍解放柏林經過的寬銀幕彩色故事片,氣勢宏大,引人入勝。尤其是隔一段戰爭場面還穿插一節戰鬥間隙男女挑逗的情節,在那個年代讓觀影者尤為驚異開眼。片中拍攝的坦克大戰場景,轟轟隆隆,陣勢逼真,血腥衝撞,撕裂人心。

電影裡的坦克都是真傢伙,速度快,威力大,所向披靡,無堅不摧。大家這才發覺,成建制的坦克部隊在集群前進時,履帶翻卷,氣浪裹挾著煙塵,射擊孔隨時會開火,威懾力極其強大,步兵如果拿著炸藥包要想接近那些快速移動的鋼鐵堡壘實施爆破,幾乎是不可能的。

看罷《解放》, 再看團裡熱火朝天的訓練場,一方面為部隊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士氣感動,另一方面也遺憾像我們這樣土法訓練不見真坦克的成效實在不敢想象,將來萬一打起仗來僅憑勇敢可能就會抓瞎。

我團一九六五年組建於東海前線,底子是十二軍34師工兵營,抗美援朝上甘嶺的坑道就是老前輩挖掘的,當時政治處還有一位副主任四川人胡明亮就在上甘嶺挖過坑道。建團後,南京修過長江大橋,北京大興堆過山,張家口修築過防禦工事,西安閻良蓋過飛機庫。一路走來,也是哪裡需要那裡去,帳篷一搭就安家。

作為工建工程兵部隊,有的是鐵鍬十字鎬小推車、空壓機攪拌機發電機,還有搭腳手架的毛竹杉木杆。汽車連的解放車開到西北了還一直掛著甲7(北京軍區工程兵)的牌子捨不得換。不過,論武器全團連一挺機關槍都沒有,更別提火箭筒六零炮了。

記憶中,當新兵時打過10發子彈,扔過一個手榴彈。在連部當文書,緊急集合不用背揹包,用一隻旅行袋把全連檔案和小銀行賬款一裝跟著指導員就走。

後來提幹發過一把五四式手槍,和水壺挎包一起整整齊齊掛在牆上,從來沒有摸過。至於坦克至今還沒有當面見過真傢伙,腦海裡只有當年打坦克訓練時那些土坦克歷歷在目,既笨拙又好笑,那些血氣方剛的戰友們都已垂垂老矣,有的已經離世多年。

而崢嶸歲月彷彿刻在心頭,叫人無法忘卻,經常想起來鼻子就會發酸,那種滋味難以形容。



分享到: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