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9月，日軍旅團長水原義重苦心經營，實施所謂“山地討伐的進步戰術”，敵第31大隊田中省三大佐率軍1500餘人，採取聲東擊西、避實就虛的輕裝奔襲戰術，儼然作為水原少將的遊刃“牛刀子”侵佔陳莊，妄圖一舉深入晉察冀邊區腹地，消滅我根據地領導機關和後方設施，在日寇“秋季大討伐”中建立奇功。
1939年10月，賀龍、關嚮應在指揮陳莊戰鬥前沿
賀龍、聶榮臻指揮第120師主力和晉察冀軍區參戰部隊，集中6個團的優勢兵力，將計就計，調兵遣將，巧設伏陣，經6天5夜周旋激戰，全殲進犯日軍1200餘人，給予敵人以迎頭痛擊。
陳莊戰鬥粉碎了敵人洋洋自得的“牛刀子戰術”，它是抗日戰爭相持階段中敵後抗戰的一次模範殲滅戰，也是賀龍用兵佈陣的傑作。
聶榮臻請賀龍全權指揮
抗日戰爭進入相持階段以後，國民黨頑固派在日本帝國主義政治誘降、英美綏靖政策的慫恿下，逐步走上消極抗日、積極反共的道路。1939年1月，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制定了“溶共、防共、限共、反共國策”，6月秘密頒佈《限制異黨活動辦法》，隨即積極挑起摩擦，製造平江慘案，揭開了第一次反共高潮的序幕。
對於國民黨頑固派的反共逆施，毛澤東十分警覺，8月7日他致電朱德、彭德懷、賀龍和關嚮應，命令第120師359旅回師陝北、賀龍和關嚮應率120師主力移防晉察冀邊區的冀西地區，保衛陝甘寧邊區。於是，正在冀中的賀龍急電359旅旅長王震，命其將一部留在恆山組成雁北支隊堅持游擊戰爭，旅主力迅速開赴陝北。同時決定把師屬5個支隊留在冀中，協助冀中軍區呂正操堅持平原游擊戰，師主力迅速西移，作為保衛陝甘寧邊區的重要機動力量開赴晉察冀邊區的冀西地區。
第31獨立步兵大隊，採用輕裝長途奔襲
晉察冀邊區各地大雨連綿，引發山洪爆發、河水氾濫，根據地房屋倒塌、田園淹沒，許多人畜被沖走，造成多年來未有的大水災。侵華日軍以為天時可用，遂連續對晉察冀邊區抗日根據地進行掃蕩。我邊區軍民一邊抗災搶險，一邊組織反掃蕩。此時的日軍，已與我軍整整交手兩年，由於他們在八路軍面前吃盡了苦頭，因此日本華北方面軍決定實施所謂的“山地討伐的進步戰術”。在對我北嶽山區進行瘋狂掃蕩時，敵華北方面軍司令部指示敵軍：“對付八路軍必須採用一套新的戰術，找準敵人的弱點，出其不意，以大膽勇敢精神和動作，進行包圍、迂迴、欺騙、急襲，在近距離進行很快的奇巧襲擊。”
9月，敵軍決意實施在“新戰術”指導下的“秋季大討伐”作戰計劃。120師奉中央軍委命令，分前後兩批向晉察冀邊區轉移，參加鞏固北嶽區作戰。果如聶榮臻、關嚮應所料，9月23日，駐石家莊及正太鐵路沿線的日軍獨立混成第8旅團以其第31大隊，並糾集靈壽、正定、行唐、無極各縣偽警備隊，共1500餘人（內日軍千餘人），強徵民夫200 人，大車數十輛，在水原少將旅團長指揮下，由靈壽向北進犯。該路敵軍異常狡猾，擬實行“新戰術”迷惑我軍，企圖以聲東擊西戰法急襲我晉察冀邊區較大集鎮陳莊。
陳莊，位於魯柏山區的西側，慈河北岸，距靈壽具城僅百餘里，為一個800多戶人家的大鎮，是邊區商業、交通重地之一，我邊區許多機關、學校和團體都設在陳莊附近。在此之前，敵機曾4次轟炸陳莊，敵軍曾一度進擾。9月25日，敵人由靈壽向慈峪進犯，儘管我軍只有邊區四分區獨5團一部在那裡警戒，對敵尚不構成太大阻力，但日軍卻使用所有火器作正式進攻，進佔慈峪。緊接其後，該敵繼續向南伍河、西伍河和南北霍營地區作試探性進攻，遭我軍第719團阻擊。
兩次佈陣，圍殲狡詐日軍
八路軍整裝待發準備行軍
26日清晨，賀龍、關嚮應、周士第、甘泗淇爬上山頭考察地形，研究作戰部署，決定誘敵深入，打一個伏擊戰。
經研究判斷，敵人孤軍深入我山區腹地，可能由慈峪鎮、北譚莊、東西岔頭主要道路進犯陳莊，賀龍決心利用山區有利地形，誘敵深入，在北譚莊至東岔頭地區布成袋形陣勢，殲敵於運動之中。部署完畢，賀龍指定張宗遜為前線指揮，授權他指揮各參戰部隊。每逢大戰，賀龍除親掌全局、下定基本決心外，慣常委派一名得力戰將，親臨現場指揮作戰，並相應授予被委派人以根據戰場發展態勢相機調動部隊的權力，藉以充分實現自己的戰鬥意圖，往往取得較好的指揮和作戰效果。
26日上午，日本侵略軍第31大隊主力向白頭山、北譚莊進犯，張仲瀚率719團正面阻擊，便停止前進。為誘敵深犯，719團以白頭山為依託，多次向南譚莊敵人發起攻擊，但狡猾的敵人只以火力相還，不肯向前邁動。張宗遜率伏擊主力不見敵人上鉤，只好下令停止攻擊，按捺取勝的急切心情，等待次日再想辦法，次日上午敵人仍然按兵不動。下午4時，南譚莊、東西伍河和北霍營一線敵軍卻突然全部退回慈峪鎮。傍晚，張宗遜得4分區獨立5團電話報告：慈峪鎮的敵人向靈壽撤退，大炮、輜重已退去很遠。張宗遜十分不解，日軍出師未受重挫，不可能輕易撤走，其意圖何在呢？不久，賀龍、張宗遜得到報告，敵人只留下幾百人控制著慈峪鎮，主力1100餘人已沿小路奔襲陳莊。原來敵人異常狡詐，他們撤回慈峪，又將笨重物資搬運至靈壽，擺出撤軍的偽裝假象，企圖迷惑麻痺我軍，然後以少部留守慈峪，餘者主力以1100餘眾輕裝疾行，以出其不意的動作沿魯柏山及秋山南麓崎嶇小道，經南燕川、灣子裡、長峪直奔陳莊。我邊區第4分區獨立5團雖以一部竭力堵截，但畢竟寡不敵眾，日軍第31大隊主力還是遂願佔領了陳莊。
日軍準備出發掃蕩我根據地
敵人進佔陳莊之後，把群眾來不及趕走的豬羊雞狗全部殺掉，大吃大喝地慶祝“勝利”。第31大隊大隊長田中省三大佐更是洋洋自得，他喜不自禁地在日記中對奔襲行動的組織者水原義重少將進行吹捧：“沒用打就佔領陳莊，這是指揮者的天才。”陳莊附近的機關、學校和群眾早已轉移，家家戶戶空空蕩蕩，鎮上看不到一個人影，而滿街的牆壁上到處塗寫著反對日寇的標語。針對敵人佔領陳莊，賀龍認為：“鬼子孤軍深入，在陳莊又抓不到什麼，必定不會久留，會很快撤回去。這就給我們造成了殲滅它的好機會。關鍵是要弄準鬼子會從那條路撤回去。”
賀龍、聶榮臻、關嚮應等經過研究分析，對敵人撤退方向作出估計：根據以往敵人活動規律，由於他們害怕在來路遭受伏擊，一般回撤不走原路。最大的可能是，敵人由陳莊向東，經南北臺頭、東西岔頭沿大路向靈壽撤退，該路既是捷徑，又可得到慈峪鎮敵軍的北上接應。據此賀龍、關嚮應決心以磁河岸邊的東西寺家莊、馮溝裡一帶作為伏擊地域，集中主力殲敵於運動中。
於是賀龍讓周士第和張宗遜按照他的戰鬥意圖，第2次作出部署：獨立第1支隊（欠1個營）進至陳莊以東七祖院、大莊地區，繼續與敵保持接觸，如敵向東退走，即節節阻擊，誘敵進至我伏擊地區，若敵南退則尾追敵人。以第716團隱蔽集結在東西司家莊至南北臺頭之間，第2團（欠1個營）隱蔽配置在馮溝裡、破門口及其以南地區，佔領伏擊陣地，待敵人通過時，突然將其包圍殲滅。為防阻敵人從原路撤退，以獨立第1支隊1個營和第2團1個營，進至長峪附近擔任警戒，如敵人經長峪南撤，就堅決給予阻擊，滯敵到我主力到達時將其殲滅。以第719團仍位於南北譚莊及東西白頭山佔領陣地，嚴密監視慈峪敵人行動，堅決阻止該敵北援被圍日軍，保障主力圍殲由陳莊回竄日寇。第4團除以1個營仍擔任對行唐、曲陽方向警戒，主力集結於牛下口待命。敵變我也變，根據部署各部隊調動迅速，28日拂曉全部到達指定地點。正在陳莊樂不可支的田中省三，恐怕做夢也沒有想到，被他推崇備至的高明旅團長水原，已把他的整個大隊用“新戰術”送到了賀龍軍隊張開的口袋裡。
八路軍的重機槍陣地
田中的如意算盤打錯了。當田中先頭進到破門口時，遭到第716團的勇猛阻擊，我軍陣地就像閘門一樣，死死卡住敵人去路，敵軍發起瘋狂進攻，企圖奪路東逃。向長峪急進的2團部隊聽到槍聲，迅速回師向北攻擊，獨立1支隊迫敵到高陽莊，也由西向東展開進攻，716團主力則越過磁河，向南攻擊敵人。敵人丟下數百具屍體，好不容易闖過一關，卻很快又落入我軍伏擊圈，為此田中惱羞成怒，立即組隊實行強攻，妄想撕開一個缺口突圍。他們先向左邊突擊，連續發動4次衝鋒，被716團堅決打退，接著再向右衝，經過多次反覆衝殺，第2團雖然傷亡重大也將頑抗敵軍頂回，田中大隊企圖奪取有利地形終難得逞，反而死傷慘重。激戰到13時左右，戰地所有有利地形全部被我軍控制。賀龍為了紮緊口袋，又把358旅第4團由牛家下口調到破門口以東高地，多次打退敵人東竄企圖。至此，奔襲陳莊的第31大隊主力已陷入四面被圍的絕境，日軍的“牛刀子”行將折斷！
阻擊敵援，圍殲田中主力
眼看著精銳的第31大隊即將覆滅，水原義重哪肯丟舍鍾愛，他急調日軍300餘名會同駐守慈峪鎮敵人共計800餘眾，於28日16時大舉向南北伍河進犯，企圖接應被圍在馮溝裡、破門口的田中大隊主力進行突圍。張仲瀚即率719團頑強阻擊，待敵軍進佔南北伍河時無法再進，便與我軍在白頭山地區形成對峙。
為迅速全殲被圍敵軍，賀龍來到橫山嶺張宗遜的指揮所，指示部署總攻，決定我軍於黃昏後發動攻擊。張宗遜立即組織和調整戰鬥部署，獨立第1支隊繼續由西向東，攻佔高陽莊與馮溝裡之間高地，而後向馮溝裡發動進攻；第2團由南向北，奪取馮溝裡南側高地後，向馮溝裡村南發動進攻；第4團由東向西，奪取破門口之後，控制該村；第716團全部涉過磁河，自北向南攻擊，協同以上各部將敵聚殲在馮溝裡地區。當晚我軍發起總攻，各部隊英勇作戰，向敵人實施突擊，第716團擔任主攻，首先佔領了破門口、馮溝裡之間的敵軍陣地，把敵人分割為兩半，接著衝入破門口村。其他部隊也同時攻佔了高陽莊、馮溝裡的敵人陣地，向村內突擊。在進攻過程中，因敵人負隅頑抗以及我軍部隊所帶手榴彈被連綿不斷的雨水浸溼，十之七八打不響，刺刀也不夠用，不能充分發揮我軍近戰的威力。戰鬥到午夜時分，未能解決戰鬥，遂退出村外。
八路軍向日軍發起衝鋒
幾乎與我發動進攻同時，慈峪增援敵軍向白頭山發起兇猛進攻，第719團的戰鬥異常激烈。賀龍擔心阻擊防線被援敵擊破，命令張宗遜急調358旅第4團進至山門口及橋塔巖地區，加強白頭山縱深陣地，協同719 團阻敵增援。被圍敵軍遭我一天一夜的衝殺已死傷累累，眼見援軍無望，處境危殆，仍幻想以出我意料的行動來逃脫滅頂之災，遂於拂曉集中全力，拼命往魯柏山上爬去。魯柏山又高又陡，他們趴在光禿的山崖上，既無掩護又沒依託，我軍則以各種火力猛烈射掃，又給敵軍極大殺傷。敵人爬上山頂，輜重和重武器喪失殆盡，活下來的也只剩下二三百人。同時少數零散寇兵，沿破門口山谷逃至石佛峪西山。殘餘敵人滿以為爬上魯柏山就可從山背後溜之大吉，他們萬萬沒有料到4分區獨立第5團早在山後萬寺崖堵住去路，而民兵、游擊隊和群眾也卡住了所有的大小山溝和荒僻小道。張宗遜得知敵軍突圍情況，迅令第716團、獨立1支隊及第2團一部展開多路追擊，將敵人重新包圍。
賀龍
時間對敵人來說預示著生存轉機，對我軍而言代表著圍殲制勝，因此增援敵軍拼命發動攻擊，企圖儘快突破我軍阻截防線，救援已山窮水盡、走投無路的田中大隊；我軍則迅速收縮，緊鑼密鼓向殘敵四面猛打，英勇頑強回擊援敵。29日上午，援敵發動更為猛烈的攻擊，白頭山陣地曾一度失守，張仲瀚率719團經過激烈反攻，又將陣地奪回，該戰異常艱苦，戰鬥達到白熾狀態。賀龍為支援4分區獨5團截斷敵人退路，防敵與其增援部隊接合，又調358旅第4團進至沙灣地區。同日中午，被圍困在方圓不足一里的魯柏山狹窄山頂上的殘敵，無糧無水，又缺彈藥，還不斷受到我軍迫擊炮的火力殺傷，已經死傷慘重，兵無鬥志，處境更加困難，該敵至死不甘待斃，不斷髮電作垂死前的乞援哀鳴：“現在西側鞍部苦戰中，刻下身邊憂慮，望至急以飛機及增援隊來援，開彈藥糧秣。”14時敵派飛機3架進行轟炸掃射，企圖掩護殘敵突圍，17時又有3 架敵機進行主援，投下6大包彈藥食品，其中一半落在我軍陣地上。
29日18時，我軍各部經調整部署，從四面向魯柏山殘敵發起進攻。命令一下，槍炮齊鳴，殺聲震天，我軍戰士猶如離弦之箭衝上山頂，向敵射擊，與敵肉搏。至16時，援敵得知第31大隊被我軍全殲，遂經慈峪撤回靈壽，戰鬥於當日下午結束。
八路軍繳獲的輕重機槍
陳莊殲滅戰，我軍以3倍於敵的優勢兵力，歷經6天5夜的運籌、周旋和激戰，以亡142人和傷415人的較小代價，斃敵旅團長以下1280餘人，俘敵16人，繳獲山炮3門、輕重機槍23挺、步槍600餘支，戰馬50餘匹，使以“牛刀子戰術”闖入我根據地的狂妄敵人遭到慘敗。
閱讀更多 國防時報排頭兵 的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