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洲經濟現狀恰似今冬的天氣狀況，雖無寒流侵襲，也難見風和日麗。截至2019年，歐盟已連續7個財年保持增長，負債率和失業率也在平穩下降。但與此同時，外部環境不斷惡化，不確定性顯著增加。此間分析普遍認為，歐盟經濟正處於十字路口，很可能在未來兩年陷入低增長和低通脹的長期“雙低”態勢。
歐洲經濟增速放緩
歐盟委員會在2019年11月7日發佈的最新一期“秋季經濟展望”中預測，歐元區19個國家的國內生產總值（GDP）將在2019年增長1.1%，在2020年和2021年將分別增長1.2%。這組數據比2019年7月發佈的“夏季經濟展望”時的數據分別下降了0.1和0.2個百分點。針對歐盟（28國）經濟的增長預期也從1.6%下調至1.4%。隨著經濟持續增長，歐元區和歐盟各國就業市場得到逐步改善，歐元區失業率有望從2019年的7.6%進一步降至2020年的7.4%，歐盟失業率則將從2019年的6.3%降至2020年的6.2%，均為本世紀以來最低。主要受能源價格下降因素的影響，歐元區和歐盟成員國通貨膨脹率在2019年和2020年將分別維持在1.2%和1.5%的低位。
歐盟經濟和金融事務委員莫斯科維奇表示，歐盟經濟基本面仍然良好，並有望在未來兩年繼續擴張，但決不能低估前進路上的強勁逆風。
歐洲政策中心首席執行官祖裡格日前接受中青報·中青網記者專訪時也表示，目前比較合理的判斷是，除非發生極端事件，歐盟經濟將延續增長態勢，但增速會隨著各種阻力的增大而放緩。
外部風險嚴峻複雜
歐委會負責歐元及金融穩定的副主席東布羅夫斯基斯近期表示，歐盟經濟在嚴峻的外部環境下展現出了韌性，“但我們的前方是一片複雜兇險的水域”，國際貿易糾紛加劇、地緣政治局勢緊張、製造業持續疲軟、英國脫歐等問題，都給經濟形勢帶來高度不確定性。
祖裡格則對中青報·中青網記者進一步表示，與2008年金融危機時期相比，歐盟和歐元區經濟目前面臨的下行風險主要來自短期和長期外部壓力。
從短期來看，地緣政治緊張、中美經貿摩擦、歐美貿易紛爭等問題均對歐盟經濟增長構成嚴峻挑戰。新年伊始，伊拉克、伊朗等中東國家安全形勢陡然惡化，地緣政治緊張加劇，不僅導致國際油價飆升和歐美股市震盪，而且嚴重打擊市場信心，歐盟無疑是最大的受害者之一。中美兩大經濟體的博弈勢必將是一場“持久戰”。歐盟與美國之間的貿易糾紛也遠未解決，雙方在汽車進口關稅、航空企業補貼、數字服務稅收等敏感問題上分歧嚴重，不排除在2020年重燃戰火的可能性。
從長期來看，歐盟更擔心多邊貿易體系和世界經濟秩序遭遇危機。貿易摩擦升級不僅衝擊相關國家經濟，而且破壞多邊貿易體系。歐盟的繁榮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世界經濟秩序的穩定，德國、荷蘭等很多歐盟成員國經濟高度依賴出口，如果以世貿組織為核心的多邊貿易機制長期無法正常運轉，必將對歐盟經濟造成嚴重不利影響。
英歐關係仍存變數
雖然英國脫歐已成定局，但英歐未來關係前景仍然存在多重不確定性。英國首相約翰遜發誓要在2020年年底結束過渡期並達成“全面夥伴關係協定”，這意味著雙方團隊也只有不到11個月的時間，而歐盟與第三國商籤自貿協定的平均時間是7年。歐委會主席馮德萊恩近期在倫敦政治經濟學院演講時表示，歐盟希望與英國建立零關稅、零配額、零傾銷的高水平經貿關係，但想要在2020年實現這一目標“幾乎不可能”。
祖裡格則指出，英國脫歐談判的獨特之處，在於它的本質是“止損”而非“獲利”。如果約翰遜政府拒絕延長過渡期，最好結果也只可能是英歐雙方簽署一份內容非常有限的基本協議，而這無疑將對英國和歐盟經濟都造成更嚴重的打擊。
英國國家統計局日前發佈的最新數據顯示，英國經濟在2019年11月僅比去年同期增長0.6%，為7年多以來的同比增速新低。經濟專家將此歸咎於英國國內政治以及英歐關係前景的不確定性。英國統計學家羅博·肯特-史密斯認為，儘管最近3個月經濟略有增長，但英國服務業和製造業持續走軟，建築等行業的表現也乏善可陳。
祖裡格表示，即便英國在2020年年底結束脫歐過渡期，英歐之間的後續談判也將至少延續數年之久，這將在很大程度上制約歐盟及英國與第三國商籤自貿協定，從而對歐盟經濟增長造成拖累。
轉型升級勢在必行
隨著英國脫歐成為定局，德國在歐盟經濟中的引擎地位進一步凸顯。對於以出口為主要增長動力的德國來說，外部環境惡化帶來的負面影響尤為突出。2019年，德國經濟罕見地一路下滑，增長率預計只有0.5%。德國聯邦統計局1月9日最新公佈的數據顯示，2019年11月德國出口額環比下降2.3％，跌幅遠高於預期，這給那些希望德國經濟觸底反彈的人們澆了一盆冷水。
祖裡格認為，2020年仍可能是德國經濟艱難困苦的一年。由多位知名學者組成的德國經濟專家委員會則公開呼籲：好日子已經結束，是時候進行改革了。專家們指出，德國在採用新技術方面進展緩慢，投資低迷，創辦新企業的門檻太高。德國政府執著於預算平衡而拒絕將財政盈餘用於刺激經濟的做法也受到外界質疑。
歐委會在2019年“秋季經濟展望”報告中指出，在全球經濟增長乏力和國際貿易摩擦加劇的背景下，歐盟經濟增長將更多依靠內生動力，需要各成員國採取積極有效的財政政策。歐委會副主席東布羅夫斯基斯則在敦促高負債國降低債務水平的同時，鼓勵收支狀況良好的歐盟成員國運用積極財政政策刺激經濟增長。
外部風險加大和內生動力不足，恐將是長期籠罩在歐洲上空的陰霾。要想逆水行舟，歐盟還需內外兼修。
中青報·中青網駐歐盟記者 鞠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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