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小煤窯洗澡,前邊“咚”的一聲,一塊石板從頂板摔在地上

小說:小煤窯洗澡,前邊“咚”的一聲,一塊石板從頂板摔在地上

49、初次下井

新兵下連隊後用了三天時間學習參觀,重點熟悉井下作業環境和生產操作規程。大概瞭解一下部隊所處的地理位置以及周邊環境。礦部設礦長和教導員各一名,勤務兵、司機、衛生員、廚師各一名。連隊的連部設連長、指導員各一名,副連長、副指導員、司務長各一名;設文書、通訊員、衛生員和給養各一名。分三個排,一排有三個班,每個班有四個人,一班負責安全,又兩名戰士輪班跟著老師傅在井下巡邏檢查,隨時在坑道支頂木,替換燈泡,檢查通風帶和瓦斯;二班負責打眼放炮,開闢坑道和新的作業面。三班負責車輛維修及絞車維修,一人負責燒鍋爐,保障戰士喝開水及洗澡用水。二排有四個班,分班是四班、五班、六班、和七班;三排有五個班,分別是八班、九班、十班、十一班和十二班;每班九個人或十個人。這九個班工作實行三班倒制,每個班工作8個小時,做到人休息生產不能停止。另外,還有炊事班,炊事班7個人。

六班長劉洪從礦部領了幾套下井穿的工作服,老兵們戲稱為安全套。我和幾個新兵一看心裡直發毛,這哪是人穿的衣服呀!新兵們每人一套,他們看著堆在地上的一件件破舊的軍用棉褲和棉襖,用手一摸又潮又溼,還散發出一股發黴的汗腥氣味,看著這黑乎乎髒兮兮油膩膩的工作服,新兵們誰也不肯先動手換穿它。班長劉洪看到這種情況就說:“這是原來下井的老兵們穿的,他們復員後挑好的留給了你們。我和幾個老兵一會到澡堂後也就換上這個了,咱們是下井挖煤,再好的軍裝也得變黑變髒,一會你們就看到了,我們穿的比這幾件還埋汰呢。”

李奇第一個換上了工作服,大家也就跟著換上了,班長和幾個老兵領著我們到礦井參觀學習,班長讓我們先到電池房每人拿了一個安全帽帶上,又每人取了一個礦燈呆在安全帽上,又把礦燈的電池別在腰帶上,排著隊來到井口。洗澡堂就在井口,老兵們都在澡堂的換衣間換了工作服出來,果然都是黑乎乎髒兮兮油膩膩的破舊軍裝。這時我們聽到絞車房一聲鈴響,緊接著絞車“吱吱寧寧”開始啟動,一會兒隨著絞車絞動的鋼絲繩徐徐向上拉,後面連掛著四五輛小煤車,分別由一個戰士扶著小車把也緩緩的上來了。每個戰士都是一臉黑乎乎的煤灰,有的從黑煤臉上淌下黑色的汗水,在說話微笑時,看到他們的牙齒格外白格外亮。

“磨蹭什麼呢?老劉。”一個高個子衝著劉洪喊。

“你早呀,四班長。”劉洪也打著招呼。

班長指了指放在煤場一邊的幾輛小鐵車對戰士們說:“每人拉一輛去。”於是老兵梁軍章帶著新兵每人拉了一輛。只有班長劉洪和副班長金四喜沒有拉車。我們在班長的指導下,用鋼絲繩把一個個小鐵車連掛起來,每個小鐵車都有一個戰士駕駛著車把,隨著電動絞車的轉動,小鐵車在鋼絲繩的牽制下徐徐而下。從井口到井下坑道大約有一百米的距離。抵達井下坑道後,梁軍章指導著新兵們把掛在小鐵車上的掛鉤摘掉,每人拉起一輛小鐵車沿著坑道向裡面走去。

這是一個小型的煤窯,井下坑道路面高低不平,巷道狹窄低矮、曲曲彎彎,光線幽暗。到處是用東北松木支起的頂柱,一百度的電燈泡在這裡就像燃燒的蠟燭;坑道忽而塵土飛揚,忽而流水嘩嘩,忽而頂柱碰到了車把,忽而頂板磕在安全帽上。在坑道的兩旁,忽而看到一片片塌陷的石板,忽而看到一個個用紅漆塗抹的閃電危險標緻;幾個新兵在這幽暗的坑道駕車穿行,恍惚是到了傳說中的地獄,比起遊樂場的魔鬼城不知要驚險多少倍。正往前走,忽然聽到前邊“咚”的一聲,一塊碾盤大小的石板從頂板摔在地上。

一名老師傅帶領一班的兩名戰士趕到現場。劉洪讓六班全體戰士幫助他們清理了路面。老師傅和兩個戰士忙著用坑木在石板落下處支了一個頂子。大約又走了五百米,六班戰士終於到達了作業面。這是一個三米見方的採煤點,裡面能容納一輛小鐵車,在小鐵車兩邊,一邊一個戰士用鐵鍬往車上裝煤,裝滿後由一名戰士拉走,另一輛小鐵車進來,如此順序進行。作業面上的煤被一車車運出去,直到把作業面上的煤全部運出,戰士們才能收工。戰士們收工後,二班的兩名戰士則進來用電鑽打眼,裝上磅藥雷管,到一個比較安全的地面用電池引爆。絕對的安全是沒有的,有時引爆引起嚴重塌方,難免發生坑道被堵,戰士被埋的事情。

50、洗澡

一個小鐵車自重約二百多斤,可以裝五百斤的煤,每個班組戰士要在井下連續作業八個小時,每個戰士要向井外運煤三十車左右,每個班組三個班按二十四個拉車戰士算,可往外運煤七百車左右,也就是三十五萬斤合一百七十噸煤。全連一天二十四小時可生產原煤五百多噸。在如此低級的生產環境和條件下,從這樣一個小型的煤礦下創造出日產五百多噸的成績,除了部隊煤礦,恐怕是任何地方煤礦也想都不敢想的事。新兵們大部分都是十七八歲的年輕人,有的剛剛走出校門,小體格拉著六七百斤重的鐵車子,往往是力不從心。還是老兵們有經驗,他們對新兵們講,別看拉鐵車是苦力活兒,可它需要相當的技術訓練,這裡面的技巧很多,如果你光憑著力氣硬拉,不僅又累又慢,還極易出事。因此,在裝車時儘量讓它後沉一點,拉車時你只要用手腕死死的壓住小車把,如果感覺吃力,你就用小臂也用上,這樣就能借助身體的重量,以小鐵車的車輪為軸,按照動力學原理,車輪自然就會向前轉動前進了。如此以來,拉這麼重的煤車其實也並不需要太大的力氣,關鍵是駕車的技術,尤其這井下坑道高低不平,曲曲彎彎,支柱錯縱交織,稍有不慎,就會撞牆或撞柱子。一會兒下坡,一會兒上坡,一會兒煤灰飛揚,一會兒水流嘩啦。戰士們在井下言語很少,心裡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多拉快跑,因為什麼時候把作業面上的煤拉光了,什麼時候才能收工回到井上。

六班從上午八點下井,收工回到井上時還不到下午四點,看來今天的任務不是太重,除了班長劉洪和副班長金四喜負責在作業面用大鐵鍬裝車,其餘七名戰士每人各拉一輛車。無論是誰,每次把小鐵車拉出井口把煤倒在煤場上時,都要到絞車房拿一個小紙牌。收工時把小紙牌再交給絞車房的記分員登記數目,到月底時全連公佈成績,按總分評比排集體名次、班集體名次及個人名次。名次靠前的被評為先進集體和個人,有的人被樹為拉車標兵,年終還能立功受獎。

我和戰友們把小鐵車停放在煤場上,在絞車房記賬員那裡登記完小紙牌數,然後都來到煤場旁邊的澡堂洗澡。我們相互看看一臉的煤黑灰都笑了。因為這裡所有的人都是這副模樣,脫下這身髒兮兮的破舊工作服時,才明白它為什麼又潮又溼。因為在井下拉著六七百斤的鐵車不停地奔跑六七個小時,身上流的汗水早已把這一身破舊軍棉衣浸透了。這潮溼的棉衣經過煤灰飛揚的坑道地段時,不叫它染黑那才叫怪哩。在上午新兵們看到這身髒兮兮的工作服還無法接受,現在已經適應了。在井下拉車流汗時不覺得怎麼特別,到了井上停下來後才感到這髒兮兮的工作服是那樣的冰涼刺骨。要知道在寒冬臘月的大同,溫度只有零下二十幾度。被汗水浸透的工作服瞬間被凍成冰衣,老兵們有經驗,一上井趕快就到澡堂去洗澡換衣了,從澡堂出來再到絞車房登記小紙牌數目。梁軍章詭秘地對我講,說:“看看,安全套都凍成冰凌了吧,等著吧,部隊的知識多著呢!”

澡堂是一個四米見方的水泥池子,水池裡幾乎泡滿了戰士,這些年輕的軀體就像一條條黑泥鰍在泥水裡翻滾,澡池裡的水越來越黑。由於部隊條件有限,澡堂裡沒有淋浴,二十幾號人只能在池子裡泡澡。新兵們不懂規矩,把衣服一脫,一個個黑泥鰍就像煮餃子撲騰撲騰都下到池子裡。班長劉洪連忙說:“不能不能不能這麼來。”說著他拿一個臉盆從水池裡搖了一臉盆水,先用臉盆裡的水沖洗了一遍全身的黑煤灰,然後才跳進澡池。新兵們都學著班長和老兵的樣子,一個個用臉盆先沖洗一遍,這樣才能保證洗澡的質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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