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隨州,溫潤幾許


雪落隨州,溫潤幾許

在殷殷期盼中,隨州今冬的第二場雪終於來了,觸目皆白。儘管,它姍姍來遲。

新雪旖旎,我的神思在雪花中起落。看雪溫婉幾許,雪地幽寂,心輕叩雪的大門,思緒便在唐詩宋詞裡穿越。想起李白的“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軒轅臺”,想起杜甫的“亂雲低薄暮,急雪舞迴風”,想起劉長卿的“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抬頭看,“千峰筍石千珠玉,萬樹松蘿萬朵銀”,雪,讓人流連。

人間“豔色天下畫”,而我唯喜雪花。躡足雪地裡,潔白耀眼。信步來到白雲湖邊,雪鋪滿了湖岸,楊柳枝上也是一層薄雪,晶瑩剔透。湖面如煙,氤氳著一層薄霧。柳宗元的《江雪》,陡然間便脫口而出。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

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雪落隨州,溫潤幾許

詩為心聲。

這首詩傳達的意境心聲是什麼?孤傲還是孤獨?我想應該是孤獨,儘管孤獨之中也有高傲。

孤獨是一種難以言說的心理狀態,一般人體驗不了,自古文人墨客尤其喜愛這種心境。

長期以來,我們民族就是農業民族,傳統社會則是人情社會。普通人求團圓,喜歡四世同堂,天倫之樂;讀書人求聞達,希望揚名立萬,光宗耀祖。孤獨,怎麼可以?

所以,孤獨是沒有的,只有孤單。

孤單很可憐,叫“孤苦伶仃”。

孤傲不可取,叫“孤芳自賞”。

說回來了,能夠體驗孤獨的,是文人騷客,尤其是詩人。

詩人從來就是也永遠都是單獨的個體,不是嗎?集體寫詩就像集體做夢一樣荒唐可笑。

但,能不能體驗是一回事,體驗之後能不能表達卻是另一回事,而且表達的重要性並不亞於體驗。

不能或沒有高超之表達的體驗是沒有藝術價值的,儘管仍然值得尊重。

可以說,正是表達,使詩人成其為詩人。

在這方面,柳宗元堪稱高手,這首詩則堪稱詠雪的極品。

表面上看,這詩不過畫了幅“寒江獨釣圖”而已:白雪皚皚的山間江上,一位穿著蓑衣戴著斗笠的漁翁坐在小船上釣魚,倒也是詩情畫意。然而這詩這畫的背景,卻是千山無鳥鳴,萬徑無人跡的絕滅之境,便更顯得那舟是孤舟,釣是獨釣。何況大雪天,魚們都在水底冬眠,漁翁能釣得到魚嗎?

也只能釣得寒江雪。

雪,潔白無瑕,晶瑩剔透,正是高冷氣質的象徵。

所以,寒江獨釣便既是享受孤獨,也是證明自己。

沒錯,那正是詩人寧可孑然一身離群索居四顧茫然,也絕不肯同流合汙的內心寫照。

也許正因為此,柳宗元才用了“絕”“滅”“雪”這三個入聲字來做這首詩的韻腳。

柳詩人的雪是孤傲的雪,是他孤傲的心,一片冷寂。而隨州下的第二場雪,在我眼裡,卻溫潤幾許。畢竟,隨州乾旱了太長的時間,需要這場大雪的滋潤,有了這雪,堰塘裡明年才會有水。陡然從凜洌的詩意回到煙火人間,請原諒我的唐突和世俗。

雪落隨州,溫潤幾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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