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還沒亮，唐傲天便翻身下床，無情地在外甥屁股上賞了兩鞋底，慢吞吞地道：“胖仔。起床！”
唐颯心裡雖然滿不情願，但表面態度還是很端正的，被舅舅催醒之後，轉身去了趟洗手間，出來的時候頓覺神清氣爽。
甥舅兩人各自拾掇一番，但唐傲天是輕裝上陣，此刻已站在門口等著外甥，眼裡看著笨拙的身子忙碌略覺心甜，但嘴上依然不依不饒地補上一句：“懶驢上磨屎尿多！”
到公司的時候，天色依舊灰濛濛的。
唐傲天立在這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門口，痴痴地望著一生建立的基業，豪氣酸楚夾雜著無奈油然而生，緩緩將眼色向唐颯撇了過來。
唐颯忙伸起胳膊看了看時間，回道：“舅舅，七點十分。”
唐傲天嘴皮子閃了閃，想跟他說句“乖孩子”之類的，但這會才發現這比說“胖仔”彆扭的多。
但“胖仔”說多了，有時候連自己都覺得沒新奇感，還是算了，等以後有了靈感再誇他吧！
“咱們上去吧！”唐傲天的腰板似乎瞬間在一手扶植起的霸業面前塌陷了一般，低頭不知想著什麼，走路也格外慢了些。
自打上次出事後，電梯已給他帶來了陰影，望了眼嶄新的電梯口，他咧嘴一笑：“胖仔！今天就陪我多走幾步，咱們也學學銷售部的那些孩子爬爬樓梯，怎麼樣？”
“舅，你這身體剛有起色......”唐颯驀地心裡一酸，勸說道。
唐傲天不再回話，一步步地往上走，到五樓的時候，他看了眼柳一帆的辦公室，但也只能看到冰山一角。
他說，他剛來這裡的時候還沒有電梯，來來往往全是跑腿起家的，那時候別提有多勤快。
反觀現在的年輕人啊！
......
唐颯微微一笑，對舅舅以前的種種嘮叨盡皆釋懷，望著眼前這個佝僂背影，就像是事急了才知求神拜佛到廟宇前禱告一樣，不由地肅然起敬。
又是一陣無言。
從五樓到十三樓，唐傲天的體力似乎已到了極限，望著外甥管轄的這片天地，僅僅是搖頭一笑。
十三樓，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乾淨利索，物事也羅列有致，看著很舒服。
他還能說什麼？
這個胖子就會做些門面功夫！
“追女生的時候，不要太把自己的身份降低，有時候物極必反，反倒讓她以為你除過臉皮厚，再也沒什麼吸引力了。”唐傲天安排唐颯在公司做個閒差，也就是讓他衣食無慮萬事不愁，即使婚姻大事也得言傳身教些。
不過，他一點也不提他在秦苓面前哭鼻子的事情，只是把話說出口的時候，不由自主地看了眼唐颯的反應。
但唐颯那張胖臉也許是脂肪太多，繼而和心理的想法起了反應，竟像是相互抵消似的，根本看不清任何反應。
“舅啊！人家蘇墨不是那種人。怎麼說了，唉，算了，反正說了，你......也不懂。”
要依著唐傲天以前的脾氣，此刻定當會破口大罵，但這會扶著腰桿，只能認老。
老驥伏櫪，志在千里？
也對，恐怕也就剩下空落落的志向了。
爬到二十層的時候，他再問：“胖仔，咱們還沒到嗎？”
唐颯搖了搖頭。
唐傲天帶著自豪苦笑，呢喃道：“早知道這樣費事，當年就不整這麼氣派了！”
一直跟在唐傲天屁股背後的唐颯，癟著嘴，無奈地在心裡嘆息：反正該說的不該說的，能裝的不能裝的，都被你說的說了裝的也裝了，總之一句話，您老開開心心就好。
但他壓根沒明白唐傲天的意思，他其實想告訴他的是，年輕雖然有為。可也得腳踏實地。
......
......
江都刑警第一支隊。
門口站崗的兩個年輕警察似乎格外開心，倒也不是為攻破了什麼重大案件，更不是本季度的任務達標，言談舉止都帶著一點俗氣。
或者說，今天整個警局的氣氛都很低俗。
老警長不斷卷著老旱菸，也不知道是為了誰卷的，自己平時也不怎麼吸菸，若說是隻為了練習捲菸這技術活，似乎也太醉翁之意不在酒了點。
他心猿意馬地扔掉了手中的活，細數著桌邊的旱菸，道：“媛媛，這孩子真是越長越成熟了！”
卻聽一聲銀鈴般的笑聲接踵而至：“姨父！”
他歪了歪嘴，抬頭望著周邊的下屬，似乎頗有些尷尬，撓頭乾笑道：“回來了啊！”
劉媛媛蹦蹦跳跳地挽著他的胳膊，敬禮道：“任務尚未完成，女兒還需加倍努力！”
老警長樂呵呵地笑道：“哪有？乖女兒可比這些飯桶中用多了。回來的正好，你姨娘也要從國外飛來了，咱們晚上好好聚聚。”
劉媛媛的臉色唰地一變，頗有為難地道：“還是算了吧！她一直不怎麼看好我的。”
......
沒你這小丫頭片子陪著，我這糟老頭子對著黃臉婆也咽不下去飯啊！
老警長心思飛轉，卻沒有留下劉媛媛的其他理由，霎時間不由愁悶萬分。
“那你來這......有難處了嗎？”老警長像模像樣地叼了根菸，嘴角依舊掛著淺笑。
劉媛媛嚶嚀嗯了一聲。
嘿！小狐狸到底是長大了，開始胳膊肘學著往外拐了。
裡面看似忙碌的警員們眼光時不時地會向這邊瞄上幾眼，劉媛媛卻裝作視而不見，始終舉止得體有加。
羨慕的成了嫉妒，流口水的成了噴鼻血。
還是掃地的老伯比較淡定，悄然拾起某位警員文件袋滑落的照片，嘖嘖嘆了幾聲，悄然別在腰間，冷不丁地冒出一句：“這些個衣冠禽獸啊！”
不過，在他出門的時候卻被那兩個衛士堵在門口，他們陰笑著伸出手，左右齊攻，老伯拾起笤帚呼啦啦一陣亂舞，竟讓兩個年輕漢子近不得身。
待逼退這兩警員的時候，他不禁為自己的武術唏噓道：“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隨即，豎了跟中指，洋洋自得地遠去了。
兩個警員卻笑彎了腰，將照片撕成兩半，明天再打算交換保存，以作紀念。
老伯回到家中低頭一看腰間，卻是空空如也，不由抱頭懊悔：“狗東西，竟敢給你大爺來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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