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5 第六章:闢庸

翌日,天矇矇亮,清雲峰眾弟子早早起身,在外面修煉功法、劍法。弟子居中,莫齊二人正自酣睡之際,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兩位小師弟在嗎?”

聞聲的二人猛然驚醒,想起了仲義要帶他們去順天峰的闢庸,不及穿鞋,便跑去開門,卻見仲義正手託兩套衣物,一臉微笑地看著他們。

“二師兄,先進來吧!”莫瀟天讓道。

仲義將手中的兩套衣物分別遞給二人,說道:“將衣服穿好,一會我帶你們去闢庸。”

二人接過,迎進仲義,將門關好,然後更換衣服,卻不料怎麼也穿不好,要不就是這邊鬆弛,那就是那邊寬出,讓二人極其狼狽。仲義見狀,略搖搖頭,過去教二人穿衣。

衣服穿好,莫齊二人互視一眼,不由眼前一亮,果如仙童一般。衣服是青白相間的緊身衣,腰帶是不知何種材料縫成的白色腰帶,袖帶與髮帶也是非麻非棕的繩帶,腳下踏著的是白色的雲靴,果真是脫塵脫俗,雖說不如王室子弟,卻也憑空生出一股仙氣。

二人穿好,在原地轉了幾圈,又細加打量起衣服來,笑的合不攏嘴。這還是他們第一次穿這麼華貴的衣服。

仲義見二人笑也笑了,樂也樂了,便說道:“現在時辰也不早了,我們走吧!”

二人點頭,走出房間,將門反手關上,隨仲義去了順天峰。

順天峰位於紫霄派左手,乃是除去宗天峰外最高最廣的靈峰。山上一片蒼茫,霧氣朦朧,草青樹翠,百花綻放,猶如那夢幻仙境。順天峰中並無門閥,皆是人宗列峰中被選入諸閣中做事的精英弟子,分別是藏書閣、煉丹閣、闢庸閣。

藏書閣即是收藏各種典籍的地方,其內書籍浩渺,據說世間學問,失軼古籍,盡在其中。煉丹閣即是紫霄派煉製各種丹藥之處,為紫霄派諸峰弟子提供各種靈丹妙藥,以助弟子提升修為,治癒病疾。闢庸閣即是教書授藝的先生,他們雖然修為不高,學問卻是不低,各家學問包攬腹中,天文地理,諸藝百技各有精通,是教授紫霄派入門弟子習學各種學問禮儀的地方。

闢庸閣位於順天峰負陰的峰腰上,處於蔥鬱林木之中,環境清幽,佔去大半個峰腰。其中設有學堂馬廄,校場賽道,十分的壯觀。

因路上貪戀順天峰的各種優美景緻,耽擱了不少時辰,學堂內也已經開課。仲義帶著莫齊二人在走廊中左拐右拐,來到一處廳堂內,對著一名靜坐於几案之後的素袍老者揖道:“晚輩仲義,見過先生。”

蘇楊本是世外散修,於機緣巧合之下來到了紫霄派,並在順天峰立足,因精通各家學問與技藝,被掌門親點為闢庸的大長老,修為雖不比仲義高,輩分卻高出仲義太多,而且仲義初來此地時,也是他教的,所以仲義不敢不見禮。

“是仲義啊,”蘇楊睜開雙眼,指著左邊席位,微微笑道,“來來來,先坐。”

仲義拉著二人繞到几案之後坐下。蘇楊開門見山:“仲義,你乃清雲峰二弟子,再過百年清雲峰執峰長老之位,不是你大師兄就是你的。你也算是大忙人,怎麼今兒也有空光臨寒舍了?”說著,瞄了莫齊二人一眼,心中已知一二。

仲義朝蘇楊拱手道:“先生有所不知,清雲峰中人才濟濟,群枝爭秀,義之才力早已跟不上大師兄了。再有,義近年來皆在峰中靜修,欲躍金丹,清雲峰一應事務皆由常師弟打理,義在峰中也只是一個閒人,何敢當此褒語。”

蘇楊聞言,心頭一驚,忙用眼神打量了一番仲義,見他神色自信,無半點虛假造作,當即長嘆一聲。想他當年在自己這裡還是一個黃口娃子,如今竟長成了七尺男兒,金丹在即,真可謂是天縱之才。一想到自己修煉一百餘載,學富五車,見識淵博,竟也半生在修仙道上沒有建樹,雖說此生金丹有望,卻也跟不上現在的年輕人了。

仲義不知蘇楊為何嘆氣,他繞過話題,道:“先生,晚輩此來,是有一事相求。”

蘇楊已知仲義所求,道:“現如今也未至門派募徒之際,風順長老卻收此二徒,想必是來此地進修的吧?”再用眼神打量了莫齊二人一眼,不待仲義回話,他即道,“以老朽眼光,此二子器宇不凡,骨直意定,他日修仙之途或有建樹,在我這敝舍之中可找不出幾人了,我就收下了。”

仲義離開席位,朝蘇楊深揖一禮:“多謝先生。”轉對莫齊二人:“你二人跟隨先生學藝,千萬切記不可在此生事,有何疑惑可向先生請教。”旋即轉對蘇楊,“那麼先生,晚輩這就走了。我這兩位小師弟,就拜託先生了!”

蘇楊擺了擺手:“無妨,我就不遠送了。”言訖,朝仲義略略拱手。

“晚輩告辭。”

仲義離開後,莫齊二人大氣都不敢出,整個廳堂內氣氛顯得異常壓抑。

蘇楊見二人遲遲沒有動靜,略咳嗽一聲。

二人聞聲,當即醒悟過來,離開席位,走至蘇楊前面,跪下叩道:“學生莫瀟天(齊風雲)叩見先生,望先生日後不吝賜教。”

蘇楊略略抬手:“先起來吧。”

“謝先生。”

蘇楊盯著二人,徐徐說道:“你二人初來我紫霄派,尚有許多規矩不懂。我在這裡簡略說一下,凡是進修闢庸的弟子,皆需在此地學習七年,不論七年後是否學有所成都必須離開。另外闢庸每日巳時開課,申時下課,若是遲到,則治以笞刑五十。”

二人齊聲喊道:“學生絕不會遲到!”

“嗯。現在早已開課,我帶你們過去。還有,今日所學為琴課,莫要驚擾了其他學子。”

“學生知道了。”

蘇楊站起身子,整理了一下衣飾,繞過二人,走出廳堂,遠遠的傳來他的聲音:“隨我來吧。”

莫齊二人聞言,緊隨蘇楊而去。

不消一刻,三人很快便來到了一處幽靜的學堂之外,裡面正傳出舒緩的琴聲,琴聲甚是怡人,如那悠悠白雲,舒捲浮沉,使人胸臆寬敞。

蘇楊在門外站定,指著後面幾排空席,對二人說道:“後面有幾張空席,你們一會便坐那裡。你們初來闢庸,可先熟悉熟悉,不必急切求學。”

“學生知道了。”二人低聲應了一句,便走進學堂中,霎時,滿堂學子的目光齊刷刷地射來,似要在他們身上看出個子醜寅卯,羞的二人將頭垂到了懷裡,默默走向後面偏僻些的空席坐下。

學堂四十丈見方,佈置簡樸而不失優雅,四周皆有窗扉向外敞開,面向外邊的清幽樹林。學堂之中共有一百張席位,席位均擺琴架,琴架邊擺著琴譜。正前方設一講壇,講壇上正有一名白髮老者端坐於席,微閉雙目,輕挑琴絃,發出一陣陣悅耳琴聲。在琴師的頭上,掛著一塊金色長匾,書著“習琴修身”四個大字。

琴師彈完一曲,將琴朝前一推,掃視滿堂學子,緩緩說道:“古之善琴者多矣,由以師鍾、呂賢、簇子、銳賓……為重。古之琴曲有《蒼雲》、有《飄雪》、有《秋至》、有《夏霜》……。方才老朽所奏,乃徐國師馮的《蒼雲》……”

琴師講為多時,眾學子東倒西歪,昏昏欲睡,然而琴師卻彷彿意猶未盡,講個沒完,就連方才進入學堂,屁股還未坐熱的莫齊二人,也是互相依靠地呼呼大睡起來。

琴師講畢,眾學子大半已經是欲睡不睡,不成體統。他略一咳嗽,長嘆一聲:“你們若是不想聽,就自己練吧。就習老朽方才所奏《蒼雲》,琴譜就擺在架子上。”

眾學子你推我攘,紛紛坐直,佯作認真,盯視琴譜有頃,雙手撫琴,琴聲漸起,雜亂無章,可謂醜態百出。

莫齊二人此時也被琴聲驚醒,互相推開對方,抹去嘴角口水,目視那如天書般的琴譜,竟是呆住。琴師見滿天學子皆在彈琴,唯獨二人無動於衷,知是新來的學子,當下便走去教琴。

聽著琴師在身後一會又是宮商角徵羽,一會又是琴聲的音韻,一會又是彈奏的方法和技巧,一會又是親自上手細心教導,莫齊二人如同木頭人般,呆愣原地,任由琴師擺佈,可以說是左耳進右耳出,完全聽不懂他在講個什麼意思。

滿堂學子有偷瞄他們的,見他們那副呆樣兒,皆是掩嘴偷笑,讓琴師連連皺眉。

琴師向前看去,見眾學子哪裡是在彈琴,分明就是各自玩著各自的,或交頭笑談趣事,琴聲完全被吵雜聲掩蓋,他頓時面容更色,滿臉怒意,卻又無可奈何,最後只是說道:“汝等豎子,看看自己成什麼體統!何不向秦雪學習?”

眾學子聞言,紛紛將目光投向坐在後面一名年約十一的少女身上,見她正全心投入琴聲,忘我彈奏,皆是面容羞愧,紛紛投入琴聲之中。

琴師見滿堂學子安靜了下來。扭頭看了眼莫齊二人,見他們目光直視琴絃,一臉認真,還以為他們是聽進去了,捋須有頃,一臉滿意之色,連連點頭:“嗯,不錯不錯,可塑之才!你們且就先按照我所說的彈奏,總有一日,定能達到老朽這等境界。”言訖,起身走去,回到講壇之上閉目養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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