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1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一首詩歌到底能被讀者讀進多少,讀到什麼程度?或者詩人心中的讀者應該是什麼樣子的?讀者是詩人在心中按自己的寫作標準準備好給出的,還是隻有公眾才能認定詩歌的好壞,從而再認定這個詩人的身價與地位?這一連串的問題確實令人費舌。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詩歌在多大範圍內能進入國家美學範疇或者普及的公眾審美範疇?我對此一直持有一份懷疑態度。詩歌是一項專業,從這個角度說,閱讀也是一項專業;既然是專業,那麼,就有團體與個別,初級與高度,選擇與摒棄,趣味與標準之分。詩歌寫作在一個嚴肅的詩人手上到了一定程度後,便自然要形成自己的寫作態度和詩學取捨,這時候他對詩歌的思考會形成一個巨大的黑洞與空白,會甩開他原已看守的詩歌範圍超拔出來,再去尋找更值得自己去爭取的詩歌寫作真實。這時他會離開本來的詩歌領地與詩歌讀者,去要到屬於他所要的那份詩歌面目,哪怕為了這目的他會失去原有的詩歌榮譽與原有的詩歌閱讀群體。藝術價值告訴他,這樣做是完全值得的。詩歌並不是一般人所認定的那份簡約,那份寬朗的神意及辨析上的明白無誤,它還有多重性的打開,還有更為寬闊複雜的言說自由度,並因自由而成為一門精緻紛繁的藝術。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進入文本追求的詩人,他會在詩歌表達手段上辨認到,哪一些更是值得珍惜的,也是自己能比其他人做得更好的,詩歌在他手上成了一種新的可能,他會發現自己原先對詩歌還有許多誤解,他曾經留在文字裡的有許多是蕪雜與幼稚的,他清醒過來,感到詩歌方法論又可以令自己給出可能的新詩歌文本,並可能做得比別人更特殊更新鮮些。他的這一切計較,必然要讓他在審美的一塊空地上顯露出來,形成一個新的高度,以促使自己配得上所認定的那種詩歌的難度要求。這些努力的結果必然使詩歌脫離了自己原有的模式而趨近了自己所要的寫作真實。他覺得,惟有這樣才“夠得著”自己的寫作標準,同時,在客觀上也要求閱讀者在積攢了相對的詩歌修養後,也隨之“夠得著”自己詩歌作品的審美層次。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這就出現了一個不斷在循環的悖論現象,一邊是詩人的一路狂奔,一邊是在文本中留下了閱讀的坡度,以至造成這個詩人在公眾審視中的迷失或者失望。他的作品可能在別人的閱讀中不斷被偏移或遭到嫌棄,也可能一時間受到孤立而作品永世不得翻身,但作為藝術價值評判的這一頭,只要他的文本追求是正確的與遞進關係的,他的作品在時間中可能最終又會得到承認的。對於詩歌價值的認可,詩人與公眾兩頭的審美結果應該由誰來說話才算數呢?從受眾學及專業學的角度也應該是兩種答案。而對於一個詩人,對於一個一生忠誠於自己藝術手藝的詩人而言,他可能無法去顧及那麼多,他難道只有拋棄了自己的藝術準則及顧及被閱讀的得失來降低寫作標準才是道德的嗎?自然,這是一個具有寫作良心的詩人所不允許的,從社會層面角度來看也是不公道的。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作為一個嚴肅的詩人,他心目中是如何對待作品與被閱讀的關係呢?我曾在《答燕窩十問》中說到這樣一段話:“每個寫作者心中都有自己的讀者對象,或多或少,或一個層面或一個圈子的人,或一個也沒有隻是對空而言,但即使是對空而言那也是作者心中模擬的一個沒有名字的誰。寫作者總是依據自己心中設定的這些人而表達著自己的文字,這個對象其實就是他為自己的寫作自我設定的美學高度。他所設定的這種對象與其他對象沒有什麼關係,他對這個或這些人寫著自己的文字,他這樣寫的同時,心中已經相信了他或他們與自己有著相通的寫作美學原則,甚至還高過自己;這當中的他或他們才是他寫作命運的救命恩人或全部依靠。而相對於這個對象以外的其他讀者,他覺得有與無都是一樣的,他寧願不敢得罪於那個對象而放棄其他一千個讀者,他的價值觀告訴他這是值得的,並且在那個虛擬的對象的期待中繼續提高自己的寫作能力。對於一個寫作者而言,一個值得信賴的讀者往往要比他自己的作品更為重要;這種讀者與現實社會的形態沒有關係,與世態的涼熱取捨也沒有關係。我認為寫作的得失盈虧只是價值的得失盈虧,與讀者的多與少實在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認識到了這一點,我們就不會為讀者的流失問題而著急了。有時候擁有太多讀者的作品其文學品格反而值得懷疑。”

原創散文:《一首詩到底被讀者讀進多少?》​ 基此而言,一個嚴肅的詩人他的寫作期待值從來是帶有悲愴色彩的,他一生可能都無法平衡好自己的藝術追求與讀者之間的關係,這當中確實帶有“知吾者謂吾心憂,不知吾者謂吾何求”的一份無奈。現代詩歌在中國只有百年曆史,對詩歌的傳統教育真正意義基本上是近一二十年來才初步開始的,這是我們的詩歌大環境,在這個大環境中,現前的詩歌寫作與詩歌閱讀首尾不相及的現象再自然不過,而更為難辦的是,在文本追求上,詩人本能與超拔的詩歌追求,在與時代同步的閱讀現象中也不會因為要光顧左右而照顧什麼,性情的詩人與理智的閱讀者總不想相互間作擠眉弄眼狀,這也勢必造成寫作與閱讀總是相脫節的現象。所以說,真正的詩歌要在世俗中獲得普遍的掌聲幾乎是難以實現的。一個真正的詩人對自己詩歌寫作的懷疑與修正,對自己詩歌態度的補位與認定,命中註定了他是一個獨行者。當諒解一時間得不到,又粗暴地要求詩人離開認定的詩歌原則去迎合什麼時,無疑是等於摧殘他的創作活力。詩歌被閱讀的難處在眼下的國內詩歌幾乎是全方位的,一般的詩歌閱讀者對於詩歌閱讀的偏移從某種角度還可以理解,可就是作為專業的評論團體與專業的詩歌刊物,許多真正的詩歌在他們手上也同樣要遭遇“有目無珠”啊,在當前的評論氛圍及寫作體制下,又有多少真正的詩歌作品能進入並得到公正的閱讀上的認同待遇呢?記得前幾年在《人民文學》主辦的一次論壇上我與張執浩都說過當前詩歌評論界對於詩歌是一種全面缺席的話題,(當然,我還是認為目前最好的詩歌評論幾乎都出自真正的詩人之手,還有什麼比真正擁有手藝的人更懂得自己的手藝呢?)許多評論家一直站在詩歌寫作的外圍,對詩歌前沿所發生的一切並不瞭解,尤其是對具有探索意義的前沿詩歌的寫作難度知之甚少,勢必致使這些優秀詩歌作品被誤讀或者根本無法賞識。再加上一些非詩歌因素的干擾,所造成的詩歌閱讀上的無效性及扭曲性,真是太多太多,這種現象類似於足球場上的黑哨。而這種集體性眾口緘默又視若無睹的閱讀黑暗,又好像誰都心安理得,與己無關。此外,再看看目前被一些媒體評出來的一些牛B的詩人名單吧,他們到底都在做一些什麼呢?林林總總的現象,應該使人知道,我們的詩歌在社會上是一種什麼樣的閱讀狀況與認知狀況。殘酷的事實是,在時間中,一些人不但喪失了詩人或評論家的身份,後來,連讀者的身份也喪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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