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2 以“魚”盛名的中魚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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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南以“魚米之鄉”享譽中外,但以魚字命名的鄉鎮屈指可數。洞庭湖區“魚”字鄉鎮只有南縣的中魚口鎮、安鄉縣的下漁口鎮、津市市的金魚嶺街道。清末年間,南縣盛產菱角的“菱角湖”有三條水港與沱江相接,水流進出,魚群來往,漁民到此捕魚,居其上者稱“上魚口”,不久此港淤塞佚名。居其下者稱“下魚口”,居其中者稱“中魚口”。中魚口現為“鎮”名,其下有下魚口村落。中魚口因“魚”得名,因“魚”盛名。全鎮養殖水面4萬畝,稻蝦基地4.1萬畝,縣內4個省級水產良種場中鎮裡有3個,可見其水產養殖在全縣的地位。中魚口立足水產養殖,搞活農村市場,曾是全國農業農村經濟改革的先行者。1972年7月,華國鋒同志批示:“中魚口貧下中農管理改造農村市場的經驗很好”,國家商業部於同年11月在南縣召開南方13省農村市場管理工作會議,推廣中魚口的農村市場改造經驗。

中魚囗以“魚”盛名,除了養殖面積大、養殖水平高,還有一個重要原因,這裡曾經是洞庭湖區的重要水產品集散和交易地。沱江原是藕池東支的重要支流,自赤沙江段分支,經南洲、中魚口、三仙湖,由茅草街入淞澧河道,匯入南洞庭。小北洲碼頭居中魚口之北,曾是連通華容、南縣、沅江的重要碼頭和水產品交易集市。在以前陸路落後、水運發達的年代,由華容往西到南縣、南縣往南到沅江,均經小北洲碼頭走沱江水運。上世紀七十年代南茅運河修成,加之陸上交通發展,沱江水運逐步減少。後來,沱江兩端蓄水,建成三仙湖平原水庫,其水運功能基本退出,小北洲碼頭和集市也隨之消失。雖然小北洲碼頭早已不在,但小北洲街坊仍存,街坊入口處立有 “小北洲古街”、“小北洲古韻” 兩塊石碑。

據介紹,曾經的小北洲十分繁華,碼頭船來船住,人聲鼎沸,魚滿船倉。街坊店鋪林立,魚店、米店、藥鋪、鐵鋪、縫紉、紙紮、玩具、旅館、飯店,生意火爆,與烏嘴、茅草街及沅江的草尾等名鎮齊名。1931年6月,中共湘鄂西臨時省委在小北洲組建中共南(縣)華(容)安(鄉)沅(江)委員會,轄南縣光復垸、華容張家灣的黨組織和沅江草尾區委、沅江鄒家窖支部。漫步今天的小北洲,不到千人的街坊略顯冷清,但仍有的飯店、理髮店、生活超市、卡拉OK店、打字店、電子商務店,無不透顯著昔日的繁華,從南縣南山村開往小北洲的公交車還是定時來回開往。

小北洲街坊的南面是小北洲電排渠。電排渠是垸內與沱江水系連通的主要通道。由於河高垸低,豐水季節沱江水可流入垸內,但垸內的水不能流入沱江。旱期引水、汛期排漬均靠電排,上世紀六十年代建成的小北洲電排是小北洲垸內旱澇保守的豐收渠。有水的保障,儘管小北洲地勢較高,但也有三分之一的農戶將稻田改為蝦田,一水兩用,一田雙收,增加收入。電排渠的東南邊是小北洲村部,村部為一層樓的平房。走進村部,駐村扶貧隊員、村幹部、村便民服務員均在值班值守。村部像機關,辦公用房分門別類,桌椅電腦一應俱全,便民服務周到熱情。辦公樓的外牆上懸掛著一個“小北洲村農村環境整治評比欄”,全村分成九個片區,一天一評比,一天一督導。村裡的劉支書介紹,全村建立了“戶分類投放、村分揀收集、有機垃圾就地生態處理”的農村生活垃圾分類收集處理體系,全面推進垃圾減量化、收集分類化和處理資源化。在小北洲村,以稻田養蝦大幅度減少農藥、化肥施用,促進了農業面源汙染治理,改善了農村水土環境。以農村生活垃圾集中處理,解決農村垃圾收集難、處理難問題,美化、淨化了農村人居環境。

離開小北洲,自西往東沿村道而行。菱角湖,是中魚口地勢較低的位置,也是南縣最早開展小龍蝦人工養殖的地方。上世紀八十年代,菱角湖試養小龍蝦,由池塘養殖到稻田養殖,不斷創新養殖方式,提高養殖水平。如今,菱角湖的小龍蝦養殖有稻田養蝦、藕田養蝦、池塘養蝦等多種模式,其中藕田養蝦、池塘養蝦為小龍蝦錯峰養殖、延時精養開闢了新路徑,引領著南縣小龍蝦養殖的模式創新。

紅旗橋橋頭,一個簡易棚房,一百多口蜂箱,這是浙江籍蜂農鮑順利逐花而來,趕蜂採蜜。簡易棚內極為簡陋,不到六平方米的棚內,床鋪佔了三分之一,門口是鍋碗瓢盆,剩餘地方堆滿蜂巢。鮑總和其愛人頭帶電燈,正在緊張地把巢房中的工蜂幼蟲,用移蟲針移到採漿框中。鮑總介紹,移好工蜂幼蟲的採漿板放置群蜂中,三天後便可提取蜂王漿。放蜂看似簡單,想也甜蜜,其實辛苦。趕蜂需要走南闖北,追花逐蜜。“四月來湖南採油菜蜜、五月到山東採洋槐蜜、夏天到遼寧採椴樹蜜……”趕蜂人就像“遊牧民”,逐花而行,居在田野,行於荒郊。問其養蜂效益,“今年天氣不好,陰雨太多,影響蜜蜂採蜜。這裡稻田改成了蝦田,但田埂上、道路邊滿是油菜花。要是天氣好,趕蜂還是有效益的。”鮑順利對稻蝦產業很是羨慕,更對蝦田田埂種植油菜大加讚賞。蝦田花海,蜂飛蝦田,又是春日稻田養蝦的另一番景象。

從紅旗橋沿南茅西線南行一公里,自國安米業稻蝦基地入口的村級公路進入育紅村,那裡有一條承載著南縣墾殖文明的疏溪古河,亦稱疏河。歷史上的疏河起於花甲湖,經黃金橋、楊家嶺、鹿角嘴、八方嘴、張家圻入產子坪至班嘴;復經衝口,繞逢吉東堤至四百弓、接龍橋、太平橋,再經萬元橋至三仙湖鎮出水,長六十餘里。疏河溝洫相錯,湖蕩交連,茭蓮旁挺,茭荇交榮,是一條灌溉之河、通行之河、生命之河。輕舟蕩槳,殊多雅趣,便

有文人筆下的長堤春望、西墩晚眺、板橋觀漲、夏雨荷喧、柳陰垂釣、菱波秋泛、煙津喚渡、碧潭月湧、仙寺聞鍾、漁舟唱晚“疏溪十景”,讓其聲名遠播。但是,疏河在圍垸墾殖中,幾次被攔腰截斷。出生於上世紀五、六年代的當地居民回憶,他們所見的疏河起於班嘴,流經原遊港鄉、下柴市鄉、再入三仙湖鎮。上世紀修築的南茅運河,讓疏河在紅旗橋處再次腰斬,以致現存的疏河已不成其河。行在疏河江岸,見到的不是楊柳吐綠、清水漪漣,而是魚池藕田、殘荷敗葉,不由讓人感古懷今、感嘆滄桑。

值得慶幸的是,喝著疏河長大的南縣藉當代作者曹旦昇以狂野奔放、天真爛漫的敘事手筆寫下不朽長篇小說《白吟浪》,展現著洞庭湖的荷花天堂、鄉村生活、墾殖變遷。王躍文讀《白吟浪》,感慨“依舊是生活原色”、“他筆下的洞庭湖好比威力無邊的神,能叫萬物毀滅,又叫萬物重生”。最讓我對《白吟浪》難以忘懷的是,“走!到洞庭湖吃白米飯去”。一碗白米飯,道不盡洞庭湖的墾殖文化,說不完洞庭湖的奮鬥辛酸。可惜,曹旦昇英年早逝。清明時節,我來疏河,不見曹旦昇,只有一冢新墳。曹旦昇頭枕疏河,長眠疏河,魂歸疏河。立於旦昇墓前,環望四周,田水清澈,均是蝦田。稻蝦種養讓這裡產出的白米飯,不再只是一碗填肚充飢的白米飯,而是一碗引以為豪的好米飯。稻蝦種養,讓南洲稻蝦米走進了北京,走進了香港,成為了米中尊品。這一碗好米飯,便是對曹先生的最好告慰,便是對《白吟浪》的最好詮釋。

中魚口以魚為盛、蝦亦盛,稻蝦種養遍佈全鎮,有稻蝦連作、稻蝦共生、稻蝦蟹混養、育養分區等種養模式。中富村的金嶽益生態農業公司流轉土地1200畝,建成標準化的稻蝦蟹示範基地。公司負責人方四喜介紹,去年10月流轉土地,11月開工建設,今年1月完成蝦田改造,現正培肥水質,並投放蝦苗200畝、蟹苗40畝。40畝的蟹畝培育田可供200畝蝦田進行稻蝦蟹混養,從蟹田裡撈取一隻,已有兩指餘寬。看蟹苗長勢,同行的省水科所專家預測,“這蝦田可養出高品質的大蟹”。站在蝦田田埂,察看蝦四水質,觀察蝦蟹生長,專家們現場講起蝦蟹飼養、蝦苗繁育、水質管理、疾病防控。方總和公司養殖員感激不已,紛紛索要聯繫方式,邀請專家多來基地。

只有技術過硬,才能穩產高效。我們將專家請到田間地頭,對著蝦田現場講課,農民聽得更明白,感受更深刻,學用更對路。在方總的稻蝦基地,大家就今年持續低溫造成的蝦苗推遲上市,蝦苗價格居高不下,給養殖成本增加,養殖分析增大,深感憂慮。理性進行稻蝦種養,既要合理錯開蝦苗投放時間,避開高價蝦苗投放,降低養殖成本;又要加強蝦田管理,精準精細作業,提高養殖效益;還要加大良種蝦苗繁育基地、溫室蝦苗繁育基地建設,改蝦苗自然繁育為設施繁育,提高蝦苗上市季節和供應能力。

省水科所的專家們,不僅理論功底紮實,而且實踐經驗豐富。他們長駐中魚口,在陶家湖的順祥小龍蝦良種繁育基地開展小龍蝦育種與稻蝦種養科研攻關,一批年輕的博士、碩士紮根基地,比農民還農民、蝦民還蝦民,自己洗衣做飯,自己下地種田,自己養蝦捕蝦。去年國慶期間,科研基地的何博士不僅自己收割蝦田稻穀,還將母親接到基地,一起勞作。正是有著這些勤勤懇懇、敬業奉獻的稻蝦科技工作者,南縣稻蝦技術才得以不斷創新,迅猛發展。這也是南縣稻蝦種養走在全國前列的秘密武器。

一方水土,成就一方產業,博得一方盛名。一方豐沃水土、一批激情鄉民、一支創新隊伍、一群養殖群眾,讓因“魚”而盛的中魚口長盛不衰、久負盛名。

(作者:武深樹,湖南省畜牧水產局辦公室主任,現掛職南縣縣委常委、副縣長。寫於2019年3月27日,星期三,天氣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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