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2 那一壺燒酒|夜帝

2018第558期

中國文學網 •《執子之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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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壺燒酒|夜帝

那一壺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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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南人的粗曠和野性,溶化成那一壺壺沁人心脾的土燒!

似乎,久遭歷史遺忘與現實忽略的甘南,因為有了那一壺壺燒酒,而使歷史更為久遠,使現實更為真實。

燒酒,即土酒。它色濁,渾渾濁濁的色調,猶如凝固著甘南黃土地的質地本色,又如窮山惡水間無意經過的一隊伐木工人,浸透著純樸、憨厚的品格;它味醇,如一副置於中堂的古典寫意山水畫,處處浮動著一種來自歷史深處的溫情的寬慰;它後勁足,當日喝醉,次日必定口渴、頭暈、欲嘔,一整天都會糾纏於那種飄飄欲仙,又如負千鈞的體驗裡,昏昏欲睡,搖搖欲墜。

好客的甘南人,每逢佳節或者是過年,定會慷慨的擺出自家釀製的青稞土燒,招待客人。那一陣陣散佈四處的沁香,只要聞上一聞,無不讓遠來的客人感受到那濃濃地真誠,綿綿地熱情。或者,在閒暇時,一個人擁一小爐,煮酒自斟,慢慢品嚐那份暈忽忽的情味,那種酒氣灼熱五臟六腑的酷熱,隨同享受冬日的寧靜,不也是生活的況味嗎?

成長使人喪失了緬懷的能力,在這個常見的事物老是被人忽略、被人漠視的時代,夜深人靜的時刻,撥開成長道路上的迷霧和困惑,常常使我醉心於燒酒的記憶。

小時候,每逢臘月即盡,新年將至時,母親總會搬出煮好並封存了近一年的酒料(青稞、玉米、麥子等),開始燒酒。

那一壺燒酒|夜帝

而我,在這時,總是母親最好的幫手。母親一盆盆地把酒料從大口缸裡舀出來,倒在鍋裡。我就會把一大塊一大塊的柴禾,塞在灶膛裡。倒在鍋裡的酒料,在不斷的煮沸、滾開中,糧食的精華被逐漸催發出來。每當這個時候,母親總是一遍遍的提醒我:慢點兒,火不能太大,酒要慢慢地烤,味道才釅。於是,我又退出多餘的柴禾,看著那旋舞的火苗添著鍋底,聽著柴禾畢畢剝剝爆響的聲音,就那樣安安靜靜的坐著。

鍋裡的酒料被烘熱、煮開,一口沉重的土盆倒扣在上面,壓抑著它升騰、翻滾的熱汽。一節竹筒,由土盆的一處伸出,連接著一口夾層的直口缸。竹筒與土盆、土缸間的接合處,俱用麻線和麵泥嚴嚴實實地密封著,絕不能透出一絲氣息,如果此處密封不嚴,稍一透氣,酒的味道就不會太釅。所以,釀酒的時候,要不斷地用準備好的面泥一遍又一遍地粘合。夾層的土缸裡盛著冷水,用來冷卻從鍋裡升起,穿過竹筒,進入夾層土缸裡的蒸汽。土缸的一處同樣有一節竹筒伸出,被冷卻的蒸汽變成水,自竹筒裡緩緩流出,不斷地滴答在竹筒下面放好的盆裡,釀成了濃香沁脾的土燒。

那一壺燒酒|夜帝

許多年以來,燒酒的釀製過程,總會反覆地在腦海裡出現,猛然間省悟,人不也正像那酒料一樣,被生活與命運釀製著嗎?

那被嚴嚴實實困在鍋裡的酒料,與其說是在釀製,還不如說是在煎熬。它們在壓抑中,在被煮沸的澎湃中,徘徊,猶豫,困惑,忍耐,進而將一粒粒飽滿的生命在痛苦的煎熬和砥礪中,升騰成一股股熱氣,穿過狹小的竹筒,走向生命的昇華,達到意義的深化與價值的轉化。

於是,那一堆堆無用的酒料被轉化成那一壺壺惹人鄉愁,激人豪情,昇華個性的燒酒。

那一壺壺燒酒,原本是對生命的詮釋啊!那釀製的過程,不也正是一種對生命的解讀嗎?我們也正在被釀製,正被命運摁在生存、理想、恥辱、榮譽的口鍋裡,在生存和理想的催迫下,慢慢地被釀製。

那一壺燒酒|夜帝

夜帝,曾用名澤林,甘肅甘南人,現為甘肅省作協會員,甘肅甘南州作協會員。自2005年發表第一篇散文《隨想二題》以來,致力於生命、心靈、精神、存在、個體等內涵的反思和探討,執著於“生命散文”的創作,有近10餘萬字的散文作品散見於報刊雜誌和網絡媒體。大隱於市,煮酒論道,每有文出,必攜文同醉,與夢同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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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品:中國文學網 、《 執子之花》 文學社

運營:古瑞和文化

社長、主編:夢行千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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