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1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周繼明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先澄清下,“我所親歷的世界盃”是個系列專欄,但1974年世界盃我沒親歷過。1974年中國尚在文革閉關鎖國中,沒人可能去採訪。我從1994年美國世界盃開始“親歷”,1998年法國、2002年日韓、2010年南非、2014年巴西。我最早看的是1982年西班牙世界盃,對大多數中國人來說,這也是CCTV最早轉播的一屆世界盃。再早,只有部分專業人士通過非正常渠道看過1978年阿根廷世界盃決賽的直播。)

如果我說1974年世界盃是有史以來最精彩的一屆,而且是永遠不可逾越的巔峰,是不是很有爭議?

因為歷史不可比較、還是歷史就是專門用來比較的,否則記錄歷史就沒有了意義,歷史就是被用來超越的?你怎麼敢如此肯定“不可逾越”?

有些歷史的確是不可超越的,所謂“超越”不過是又“寫”了一段新的歷史而已。

有人比較過球王貝利與馬拉多納,最終卻難分高下。貝利奪得過三屆世界盃冠軍,馬拉多納只奪得過一屆冠軍;貝利在兩屆世界盃(1958、1970年)決賽中進3個球,馬拉多納沒在世界盃決賽中進過球;貝利整個足球生涯有1000多個聯賽(盃賽)進球,馬拉多納卻只有311個;但馬拉多納1986年世界盃幾乎是單槍匹馬、以己之力為阿根廷奪冠,貝利只是群星燦爛的巴西隊中最亮的那顆,他最精彩的世界盃進球沒法與馬拉多納那記“過五關斬六將”相提並論;馬拉多納雖只有300多個聯賽進球,但都是在水平最高的西甲、意甲中進的,而貝利1000多個聯賽進球全是在競爭性相對較低的巴西聯賽、盃賽中完成的。

貝利是唯一一個奪得過三屆世界盃冠軍者,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上世紀80年代末,世界主流媒體“早早”就評選出“20世紀世界最佳運動員”,根本不顧剩下的十幾年裡還會發生什麼。我已記不清這個名單上都有誰,但球王貝利、拳王阿里、獨得柏林奧運會4枚田徑金牌的傑西.歐文斯三人卻印象深刻、永難忘記。

至今有人超越了他們仨(仨都是黑人,碰巧、還是證明了黑人在現代體育的地位)、未來會有人超越他們仨嗎(還不只是數字意義上的)?

1974年世界盃是有史以來最精彩、最輝煌的一屆世界盃,這個評價比貝利、阿里、歐文斯當選“20世紀最佳運動員”幾乎同樣無可爭議,1974年世界盃是一個一覽眾山小、永不可超越的頂峰。排在1974年世界盃之後的應是1978年世界盃、1966年世界盃,其它就遠在這三屆世界盃之下了。


一場經典決賽乃一屆經典世界盃之首要


一屆精彩、經典的世界盃沒有一場精彩、經典的決賽是不可想象的。就像是一個精彩的故事卻有一個糟糕結尾、狗尾續貂,若非前功盡棄,亦是一頓盛宴最後被魚刺咔住、如鯁在喉。

1974年世界盃之所以無與倫比、不可超越就是因為有一個不可複製、巔峰般的決賽。

這是一場被無數次回憶、複述、演繹的世界盃決賽。

開場80秒,荷蘭隊連續傳球16腳後、由克魯伊夫高速帶球突入禁區被絆倒獲得點球。從開球到內斯肯斯罰入點球,德國隊沒碰到過球、幾近被羞辱。激動的西德電視解說當時只剩下機械地復讀:“範哈內亨傳給克魯伊夫、內斯肯斯傳給克羅爾、賴斯貝亨傳給阿里漢再傳給蘇比爾、內斯肯斯傳給賴斯貝亨再傳給克魯伊夫,克魯伊夫突然起動、甩開福格茨闖入禁區,赫內斯無奈伸腳剷倒克魯伊夫,英格蘭主裁判傑克·泰勒鳴哨吹罰了點球……”

進球后的荷蘭隊卻犯了荷蘭人性格中“鄙視功利、不善於抓住機會”的錯誤,他們在長達20分鐘的時間裡,不斷用傳球和突破“戲耍”對手,卻沒抓緊機會射門、進球。不抓住機會必遭懲罰。第25分鐘,西德左邊鋒霍爾岑貝單槍匹馬衝入荷蘭禁區,荷蘭人猝不及防陣腳大亂,揚森匆忙中絆倒霍爾岑貝,西德隊獲得點球、布萊特納罰進。

開場犯錯的福格茨此後像郵票一樣粘在克魯伊夫身上,遏制住了荷蘭隊的“靈魂咽喉”。此前6場比賽進16球、只丟了一個烏龍球,一直未受到考驗的橙軍防線也在德國人反覆衝擊下開始鬆動。第43分鐘,邦霍夫右路下底帶走阿里漢,他的突然傳中又把賴斯貝亨騙離位置,穆勒門前接球時跑過了,但他一個難度極大的轉身射遠門柱,守在近門柱的容布洛德束手無策,西德2比1領先。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下半時,如夢初醒的荷蘭人大舉進攻,他們幾乎把西德隊完全壓制在半場之內,當然也有德國隊領先後有意的戰術收縮。範哈內亨的任意球差之毫釐,內斯肯斯勁射幾近破門,前6場比賽進4球的雷普單刀突入禁區、卻鬼使神差坐了球車……,荷蘭隊整個下半場近10次極具威脅的射門非擦著門框飛出、即被西德隊門將邁耶爾神奇撲出(1990年荷蘭足球歷史上最偉大的教練米歇爾斯被FIFA派往中國為低谷中中國足球獻策,我在北京飯店貴賓樓專訪他時,他仍對當年邁耶爾的神奇撲救記憶尤深。時隔16年後,我仍能從他已平靜如水的表述中、感覺到他當時仰天長嘯的無奈)。由貝肯鮑爾坐鎮後防線、有天時地利人和的西德隊在頂住荷蘭隊潮水般進攻後,反擊也極具威脅,穆勒曾攻破荷蘭球門、但被泰勒吹了越位,西德隊還有一次點球機會也被“視而不見”……終場哨響,慕尼黑奧林匹克體育場立即變成狂歡的海洋,“一代天驕”荷蘭隊黯然神傷離場。

……

一場兩個全世界最優秀球隊、兩種迥然不同風格碰撞於世界之巔,一個是激情四射,正在領導一場“全攻全守”、盪滌世界足壇汙泥濁水的“新銳”(荷蘭隊第一次進世界盃),另一個是冷酷如冰、如鋼,嚴謹嚴密如機器、儀器的“老炮”,兩隊場上隊員幾乎皆為“殿堂級(hall of famer)”。這是一場90分鐘充滿精彩瞬間、幾乎沒有平庸時間的決賽;這是一場從頭至尾充滿懸念、氣氛令人窒息的決賽。 1974年世界盃決賽還是第一次彩色電視轉播的決賽……連泰勒在吹響比賽開始哨聲前一刻、發現少插了一個角旗的細節,都被無數次演繹。

一部小說、電影、戲劇都有一個主角,或有多個主角,但能把一個主角寫好、寫精彩已屬上乘。而能把多個主角寫到精彩、豐滿、此起彼伏、相得益彰,不僅需要寫作大家,還需要波瀾壯闊的時代,這樣的作品才稱得上巔峰、但卻從來寥若星辰。中國幾千年歷史,也只有一部千古流傳的《三國演義》,屈指可數的世界名著《戰爭與和平》、《悲慘世界》、《第三帝國之興亡》……亦無不如此。

1974年世界盃決賽就是這樣一部“多角色”、其中“雙主角”特別豐滿的“世界名著”。西德隊以一場偉大的勝利奪得他們的第二座世界盃,但這場世界盃決賽卻以荷蘭隊的“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而永垂史冊,荷蘭隊也以此確立了他們在世界足球歷史上獨一無二的“無冕之王”地位、無人可與比肩,以至後來許多屆世界盃冠軍的歷史地位根本無法與之相比。

在這屆世界盃上打造了“新自由人”角色的貝肯鮑爾乃西德隊奪冠之中流砥柱,但“金球獎”卻歸於“全攻全守”荷蘭隊中的“尖刀”克魯伊夫,西德隊和貝肯鮑爾更是靠擊敗這樣一支荷蘭隊和克魯伊夫而奠定了他們高聳入雲的歷史地位。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曾經滄海難為水。以此做“標杆”去“挑剔”其它屆世界盃決賽,只有1966年英格蘭世界盃、1978年阿根廷世界盃決賽可勉強望1974年世界盃決賽之項背(還有傳說中1954年世界盃西德3比2擊敗匈牙利那場),其它掰手指一數、則遠在幾條街之外了。

若早期世界盃還像“成長中的嬰兒”不夠成熟,歐洲南美大陸間尚需長時間“輪渡”、參賽隊太少、電視轉播模糊……世界盃決賽難以形成巔峰。那麼簡單描述剩下的幾屆世界盃決賽即:1970年巴西4比1擊敗意大利比分太過懸殊,缺懸念;1982年西德隊大失水準,0比3落後意大利屬早早繳械投降;1986年西德隊再次露怯,舒馬赫像無頭蒼蠅出擊丟掉第一個球、開場5分鐘就毀掉了比賽;1990年若非一個很有爭議的點球,西德阿根廷就奔點球大戰去了,馬拉多納為爭議點球甚至在頒獎儀式拒絕與FIFA主席阿維蘭熱握手;1994年更是“墮落”到120分鐘0比0、巴西意大利不得不有史以來第一次“點球大戰”決出冠軍;1998年東道主法國3比0擊敗巴西是一場“公認的假球(我所親歷的世界盃系列中專有一篇)”;2002年0比2負於巴西的德國隊簡直是一幫老弱病殘,比賽質量低劣;2006年意大利1比1平後點球大戰勝法國,齊達內頭頂馬特拉齊那張紅牌“喧賓奪了主”;2010年加時賽好不容易由伊涅斯塔攻入唯一進球,才避免了又一場點球大戰決賽;2014年剛半決賽摧枯拉朽7比1淘汰巴西隊的德國、1比0險勝決賽默默無聞梅西領銜的阿根廷,1比0從來都不是經典比分;2018年法國隊4比1領先克羅地亞時已失去懸念,1比0進球太少,4比2則屬進球偏多、也非經典比分。

若1974年世界盃決賽如珠穆朗瑪峰般聳立在世界足球歷史上,1978、1966年世界盃決賽就像8200米最後衝頂珠峰的平臺,而其餘者都在5500米的“大本營”附近了。

1978年阿根廷世界盃決賽再次以荷蘭隊輸球而賦予悲劇色彩,尤以31歲克魯伊夫因個人原因退出荷蘭隊、缺席世界盃而留下無限想象空間(如果克魯伊夫在荷蘭隊中)。開場肯佩斯率先破門,範德科克霍夫助攻納寧加為荷蘭扳平,策動進攻的是阿里漢。90分鐘結束前,倫森布林克擊中阿根廷門柱彈出,荷蘭在幾釐米間與世界盃失之交臂。加時賽,肯佩斯馬踏聯營攻入經典進球,貝託尼轉身抽射3比1殺死比賽。阿根廷隊以讓荷蘭隊心服口服的精彩表現獲勝,幾乎洗刷了他們第二階段循環賽與秘魯隊打假球擠掉巴西隊進決賽的恥辱。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1966年世界盃最後由英德“決戰”,本身即是場“世界大戰”。再有個2比2後加時賽赫斯特擊中橫樑砸下那個球“究竟進了沒有”的“千古之謎”,這屆世界盃想不成為“經典”都不行。當然還有一個“朝鮮奇蹟”,朝鮮隊先小組賽1比0淘汰意大利,再1/4決賽3比0領先葡萄牙之下、被尤西比奧獨進4球后5比3翻盤,葡萄牙上一輪剛剛將衛冕冠軍巴西淘汰出局。

但1974年世界盃除了有一個“一覽眾山小”的決賽外、還有一個其它屆世界盃都沒有的“雙主線”,一個德國荷蘭兩隊之間、克魯伊夫與貝肯鮑爾之間“既生瑜,何生亮”的絕世恩怨情仇。


“雙主線”與“既生瑜、何生亮”


1974年世界盃決賽德國荷蘭相遇前“兩條主線”的發展線索可簡單歸納為:荷蘭橫掃南美三強,德國趟平歐洲諸侯。就像中國武俠小說中兩大門派的盟主,武當嵩山兩大山頭貌似近在咫尺、清晰可見,但兩大高手若要在中原戰場一決高下,則必須在下山路上跋山涉水、先過五關斬六將。

荷蘭隊3場小組賽首場先2比0擊敗烏拉圭,阿賈克斯前鋒雷普獨進2球,烏拉圭毫無還手之力,但若非首次踢世界盃的荷蘭隊第一場比賽“腳涼”、浪費太多機會,最終比分很可能是5比0、7比0。第二場對瑞典是荷蘭隊這屆世界盃唯一沒進球的比賽,但比賽中克魯伊夫第一次展示了“克魯伊夫轉身”的經典動作。小組賽最後一場對保加利亞,內斯肯斯上半場罰入兩記點球,雷普、德容下半場再進2球,克洛爾自進一記烏龍。

經第一階段小組賽磨合之後,找到狀態和節奏的荷蘭隊第二階段循環賽秋風掃落葉般將阿根廷、東德、巴西掃地出門。4比0橫掃阿根廷,荷蘭隊以令人耳目一新的跑位、穿插、短傳,及大範圍的轉移球,屢屢輕鬆刺破阿根廷隊防線。克魯伊夫第10、90分鐘獨進2球,克洛爾、雷普各進一球,尤其克魯伊夫晃過阿根廷門將、射入空門的芭蕾舞步,讓人看至如痴如醉。2比0勝東德,內斯肯斯、倫森布林克上半場各進一球。2比0擊敗球王貝利已退役的衛冕冠軍巴西,場上均衡在下半場被打破,先是克魯伊夫右側45度傳中,內斯肯斯包抄破門。緊接著倫森布林克左路與隊友撞牆配合後快速下底傳中,克魯伊夫小雨中以極為舒展的背部著地滑翔姿態,身體仰面打開、右腳伸至極盡墊射破門,他也因此球得名“飛翔的荷蘭人”。曾三奪世界盃冠軍、經歷極度輝煌的巴西被淘汰出決賽,導致隊員回國時遭受球迷抬著黑色棺木迎接的“款待”。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與巴西隊“陳舊”、慢節奏的“桑巴技術”相比,荷蘭隊展現出革命性的“全攻全守”新打法,雖傳接技術不如巴西細膩、華麗,但速度快、節奏快,體能、對抗一流。他們前場令人窒息式的反搶,強對抗的身體接觸,幾乎遊走在犯規邊緣。為彌補全線壓上進攻留下的後防空擋,荷蘭隊還首創“造越位”戰術,對方被壓制下長傳反擊,荷蘭隊在克魯伊夫指揮下後防線同時突然壓上,甚至能造成對方多人同時越位,可見荷蘭隊後防突然壓上是多麼突然、大膽。荷蘭隊打法是如此新穎、超前,以至於1974年世界盃後,有人將之評價為“2000年世界足球的打法”。正因為如此,一代一代的球迷才無不為荷蘭隊那次世界盃決賽失利扼腕嘆息。

但德國隊在另一線的表現幾乎毫不遜色。第一階段小組賽他們低調出戰,1比0勝智利,布萊特納進球;3比0擊敗澳大利亞,奧夫特拉、庫爾曼、穆勒早早連進3球奠定勝局。第三場在小組已出線情況下,0比1負東德,“拉了兄弟一把”。

德國隊第二階段循環賽才“兇相畢露”。首場他們乾淨利落2比0將南斯拉夫斬於馬下,布萊特納和穆勒進球。第二場對曾逼和荷蘭的瑞典,德國4比2大勝,但比賽也異常膠著。瑞典第24分鐘率先進球,下半場第51、52分鐘德國隊才由奧夫拉特和邦霍夫進球反超,但一分鐘後即被瑞典進球扳平。直到最後階段,格拉夫斯基第76分鐘進球和赫內斯第89分鐘點球才將比賽拿下。

第三場德國對波蘭是一場“世紀阻擊戰”,那是一支有史以來最好的波蘭隊,1972年曾奪得慕尼黑奧運會足球比賽冠軍。兩年後打入世界盃,波蘭隊小組賽中首場3比2擊敗阿根廷,隊中24歲頭號球星拉託獨進2球。次戰波蘭7比0狂勝海地,拉託再進2球。第三戰,波蘭再2比1將老牌世界冠軍意大利淘汰出局,薩馬赫、德伊納上半場先進2球,意大利僅由卡佩羅最後一刻扳回一球。第二階段循環賽,波蘭靠拉託進球先1比0擊敗瑞典,拉託當年在右路突破後內切後射門與如今羅本的路子如出一轍、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次戰2比1擊敗南斯拉夫,拉託再進一球。只最後一場碰上西德,波蘭敗在穆勒的一個進球之下。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生不逢時”的波蘭隊第7場比賽只能與巴西隊爭第三名,拉託攻入他本屆世界盃的第7個球、摘走金靴,波蘭1比0擊敗巴西取得有史以來的最好成績。在最佳陣容評選中,波蘭隊竟有前鋒拉託、門將托馬舍夫斯基、中場德伊納3人入選。

1978年阿根廷世界盃,拉託再以兩個進球幫助波蘭隊打入前8,在第二輪循環賽對阿根廷生死戰還上演了一幕“千古奇球”,拉託的頭球射門在即將越過門線一刻被阿根廷前鋒肯佩斯飛身托出,肯佩斯被紅牌罰下,但阿根廷門將菲洛爾隨後卻撲出了波蘭隊點球。1982年,32歲的拉託與新秀博涅克聯手出征西班牙世界盃,再次奪得世界盃第三。2012年波蘭烏克蘭聯合舉辦歐洲錦標賽,當我在新聞發佈會上見到拉託時,波蘭足球協主席拉託的新身份已變成歐洲錦標賽組委會雙主席之一。

成就一屆經典的世界盃,除必須有一場經典決賽外,兩條打入決賽的“主線”也得交相輝映。一條線豐滿、另一條幹癟,屬“半身不遂”,離完美太遠。最典型者為1998年法國世界盃,巴西那條線1/8決賽有阿根廷對英格蘭的2比2、及之後的點球大戰,“追風少年”歐文風一樣攻破阿根廷球門;1/4決賽有阿根廷對荷蘭,博格坎普攻入空中接長傳、停球過人射入遠門柱經典進球;半決賽是荷蘭大戰巴西,皆為經典戰;但法國那條線,1/8法國對巴拉圭1比0,1/4決賽法國對意大利0比0後點球大戰,半決賽法國2比1克羅地亞,沉悶、暗淡無比。

但1974年世界盃的經典還不只在有一個最經典的決賽、兩條交相輝映的主線,其背後還有阿賈克斯與拜仁慕尼黑兩大豪門俱樂部連年互不相讓的“絞殺”,以及克魯伊夫與貝肯鮑爾兩大巨星“既生瑜,何生亮”、多年如影相隨的“決鬥”。

荷蘭隊雖第一次打入世界盃,但國土只有5萬多平方公里、1000多萬人口的“低地之國”卻有著“生當為人傑,死亦為鬼雄”的非凡性格,只要踏上國際賽場就絕不平庸。荷蘭隊的兩大班底埃因霍溫和阿賈克斯從1970到1973年連續4年奪得歐洲冠軍盃,尤其後三年蟬聯歐洲冠軍盃的阿賈克斯,為荷蘭隊貢獻了鋒線上的克魯伊夫、雷普,中場的內斯肯斯、阿里漢,後防線的蘇比爾和克洛爾大半個主力陣容。前鋒倫森布林克、及中後場的範哈內亨、揚森、萊斯內爾亨則來自費耶諾德。當年的歐洲冠軍盃賽制為,32個隊從頭到尾打主客場淘汰賽、決賽中立場地單場決勝負。4個賽季的歐洲冠軍盃,使荷蘭隊的主力隊員們幾乎擊敗了歐洲大陸所有的強隊:1971年範戴克和阿里漢進球,阿賈克斯2比0擊敗帕納辛納科斯奪冠;1972年決賽克魯伊夫獨進2球擊敗國際米蘭,1973年決賽雷普進球,阿賈克斯1比0擊敗尤文圖斯。

將那支阿賈克斯和荷蘭隊打造成“王者之師”的是米歇爾斯,雖米歇爾斯1971年率阿賈克斯奪冠後因與俱樂部發生矛盾轉投了巴塞羅那,但他離開時已經奠定了球隊的風格和基礎。米歇爾斯也是在1974年世界盃前才臨時接手荷蘭國家隊,但他對球隊一切都瞭如指掌。而如今風靡世界足壇“巴薩宇宙隊”最早的雛形,就是當年由米歇爾斯、及他帶到巴薩的克魯伊夫一手打造。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阿賈克斯歐洲冠軍盃三連冠後,從1974年到1976年奪得三連冠的不是別人,正是貝肯鮑爾為隊長的拜仁慕尼黑。如果說克魯伊夫和阿賈克斯的主力構成了荷蘭隊的靈魂,那麼貝肯鮑爾和他拜仁慕尼黑的隊友就是德國隊的鎮海神針。拜仁慕尼黑也為德國隊貢獻了6名主力隊員,貝肯鮑爾、施瓦岑貝克、布萊特納、赫內斯、穆勒和門將邁耶爾。拜仁歐洲冠軍盃三連冠,穆勒更是4個賽季的最佳射手,1972—73賽季他的進球數達到驚人的11個(9場比賽)。

荷蘭隊前場有影子般飄忽不定、無堅不摧的克魯伊夫,德國隊後場則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貝肯鮑爾。有別於傳統的清道夫,貝肯鮑爾攻防兩端都有著超凡能力,他無時無刻不在掌控著場上發生的一切,他隨時參與進攻,防守又無處不在。若克魯伊夫是最鋒利的矛,貝肯鮑爾就是最堅固的盾。他倆是現代足球中的“既生瑜,何生亮”,既相生相剋,又交相輝映。克魯伊夫在他在阿賈克斯的鼎盛時期曾三獲“歐洲足球先生”稱號,但貝肯鮑爾也兩奪這一殊榮,在一段6、7年的時間裡,他倆在“歐洲足球先生”評選中如影相隨的“絞殺”在一起,你今年壓倒我,我明年壓倒你,後年我第二、你第三,大後年你第二、我第三……最後倆人在1974年世界盃決賽上了結了所有的恩怨。

德國碰上荷蘭,阿賈克斯碰上拜仁慕尼黑,克魯伊夫碰上貝肯鮑爾,如此一段長達近十年的恩怨情仇,如火星撞地球在世界盃決賽上碰撞出電閃雷鳴的“絕世之作”完全是一種必然。只是這樣的決賽,這樣一屆世界盃千年難逢、百年不遇。


我所親歷的世界盃之:1974年世界盃乃不可逾越之巔峰


所以這樣一屆世界盃、這樣一場世界盃決賽又是偶然,上帝“失誤”造成的偶然。以克魯伊夫孤傲、從不“服從”的性格,他在4年後31歲的大好年華,竟然以也許世人永遠無法理解的“個人原因”、拒絕加入荷蘭隊參加1978年世界盃。世界足球再也沒有了這樣一個克魯伊夫,這樣一支荷蘭隊。2010年的荷蘭隊第三次打入了世界盃決賽,但再也沒有了“此恨綿綿無絕期”、“長使英雄淚滿襟”。此後有範巴斯滕、古利特、裡傑克爾德“三劍客”的荷蘭隊也曾與德國隊世界大賽上狹路相逢,但只有1988年歐洲錦標賽半決賽還有點1974年世界盃決賽的影子,1990年世界盃1/4決賽世人只記住了裡傑卡爾德吐向沃勒爾臉上的口水。

再也沒有克魯伊夫與貝肯鮑爾那樣一對“對手”了。當今世界足壇有6屆“世界足球先生”得主梅西和5屆“世界足球先生”得主C羅,但歐冠巴薩碰上尤文圖斯會發生什麼?世界盃阿根廷碰上葡萄牙會發生什麼?

什麼都不會發生、什麼都沒有發生?

1974年世界盃和1974年世界盃決賽皆為不可逾越的巔峰。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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