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和曉梅】穿越時光長河的麗江文脈

【和曉梅】穿越時光長河的麗江文脈

【編者按】通過介紹各個階段的代表性作家、作品及成就,闡述了麗江文學的傳統性和民族性的延續和發展,對麗江文學所面臨的新挑戰和新問題進行了思考。

【和曉梅】穿越時光長河的麗江文脈

(吳冠中 畫作)

穿越時光長河的麗江文脈

——麗江文學新中國成立70年脈絡梳理

和曉梅

麗山水清淑,人士英敏,必將有握珠抱玉,崛起於雪山玉水之間者。

——管學宣《下車課士說》

雲南多樣化和立體化的地理結構導致文學和水土有著更為密切的聯繫:山川、河流、土壤、植被、甚至空氣,都是文學衍生的基礎。基於此,雲南文學在新中國成立70年來,逐漸形成地域特徵顯著的文學版塊,形成成績卓著的作家群體,共同組建出雲南文學絢麗多彩的畫卷。在這些值得稱道的版塊中,麗江文學因為具備傳統性和民族性備受關注。

在麗江,文學的存在,類似於一棵安靜生長的樹。

滇西北海拔超過2400米的高原地帶,植物的生長通常都是安靜而緩慢的,麗江文學,如果她是一棵樹的話,在過去的時光裡並不擁有最適合生長的生態條件,偏僻的地理位置、落後的經濟態勢、佔據主導地位的傳統觀念,就像乾燥和低溫對植物的制約一樣,制約著文學的發展。但是,正因如此,植物會在環境的逼迫下生長出發達的根系,抓緊土地,在土壤更深處尋找水分和營養。文學亦如此,這種發源於母族、在文字的指引下實現內心表達的方式,在1000年前就成為麗江人籠罩在世俗煙火下的精神慾念,深深地根植於滇西北錯落而貧瘠的泥土裡,倔強地生長髮育。

往上追溯,麗江有文字記載的納西族作家文學出現在東漢明帝時(公元74年),《白蘭歌》三章(又名《白狼王歌》);這之後很久,明代木氏土司進入極盛時期,在他們勵精圖治、效學中原的倡導下,木氏作家們詩文造詣日趨昇華,和中原文人錢牧齋、楊慎等唱酬應和,作品也“得傳中土,受到時人好評”;到了清代,木氏土司走向沒落,麗江旁姓作家逐漸接力文學的傳遞,比如楊竹廬、楊昌、桑映鬥、牛燾、木正源、妙明等嶄露頭角,他們突破木氏土司文學貴族化的階級侷限,開始運用現實主義手法關注人民生活、展示人物命運。

此時,麗江文學已在漫長的發展歷程中打下了堅實的傳統根基,以包容和開放的心態與主流文學努力靠近,與時代風尚緊密相連。

今天,當我們梳理麗江文學新中國成立70年來發展脈絡的時候,就會發現麗江文學的發展來自於傳統根基,是有根的文學,是在時光的變遷、歷史的風雨反覆洗禮中延續,並且依然保持著風骨的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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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9~1966)在新中國的曙光裡,麗江文學開啟民族覺醒的征程。

20世紀40年代初期,地處中國西南邊陲的麗江,並沒有避開戰爭和動盪的陰霾。在席捲全國的民主思潮影響下,在如火如荼的抗日烈焰激盪下,一批麗江青年作家迅速成長,他們在黑暗中蝸行摸索,以文字為武器,以思想為後盾,戰鬥在邊地民族地區爭取國家獨立、民族解放的最前沿,用無比激越的情懷,率先迎接到新中國的曙光。這批青年作家的代表是:李寒谷、和柳、趙銀棠、楊琦、周霖、範義田等。

這是一批在新的社會歷史條件下誕生的文學新人,他們大多出生於書香門第,具備堅實的國學基礎,也有個別出生貧困家庭但通過自身努力獲得良好的教育,他們勇敢地走出故鄉,來到更加廣闊的天地,在新民主主義革命影響下學習科學、探索真理。這時候,文學是他們最有力的武器。

生活面的擴大、視野的改變帶來思想的昇華,他們創作的題材更為廣泛:有取材於農村生活的鄉土文學(如李寒谷的小說);取材於市民生活的城鎮文學(如和柳的小說《菊生小姐的命運》);也有反映學校生活和異國風光非虛構作品(如楊超然的《海外通訊》《在印度》等);更多的是宣傳抗日救國的愛國詩篇。創作的體裁也轉向更多的領域:小說、新詩、散文詩、評論、戲劇均有涉及。此外,各類與麗江文學有關的文藝刊物也為培養民族作家發揮了巨大的作用。值得一提的是雲南最早的白話報誕生於麗江, 1907年創辦的《麗江白話報》,由此可以窺見麗江文學在上世紀初期儲備著極為豐厚的力量,走在時代前沿。1932年,範義田、王應岐、宣伯超在昆明創辦《南荒》,1937年李寒谷在昆明創辦《文藝季刊》,其中刊登了許多麗江作家的作品。此外,一些綜合性刊物,如在昆明創辦的《麗江旅省學會會刊》,在麗江創辦出版的《大眾壁報》《麗江週報》等,更是提供了廣闊的平臺,充分展示麗江文學在傳承文化、弘揚五四精神、宣傳實業救國中取得的成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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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中國的建立給這批經歷民族民主革命大時代的麗江作家帶來前所未有的希望和期盼,他們滿懷激情,帶著對新社會新生活的全部憧憬投入創作,創作了一批反映時代變遷、人民生活的佳作。李寒谷的小說《獅子山》《三仙沽之秋》《三月街》《劫》等,在深切同情受苦受難的農民,熱情謳歌年輕一代農民反抗精神的同時,嚴厲抨擊了騎在人民頭上的統治階級。和柳的詩歌,保持著戰鬥的激情,小說則具有強烈的批判意識,尤其是反映市民家庭納西女性生活和命運的作品,揭示了中國封建制度對人性的桎梏。趙銀棠建國後發表的文章一是蒐集整理後的東巴文學,另外一類是散文、詩歌和雜感,作為雲南最早從事作家寫作的少數民族女作家,她的作品《新時代給我的鼓舞》《親切的墨跡,難忘的教誨》《感懷》以女性視角展現對新時代和新生活的感悟,語言帶著濃郁的“民國腔調”,古雅而鮮活,讓讀者深刻體會到雲南早期覺醒的女作家,在文辭和思想上、女性意識的強化上,都有著不輸於內地女作家的實力。

楊琦是一個被雲南文壇忽略的納西族詩人,早在1935年就在《雲南民國日報》副刊發表新詩,後接受地下黨委任的文藝工作組組長職務,輾轉到瀋陽、重慶、南京等地從事文藝工作。在南京和丁力、劉力理等著名詩人共同創辦《詩行列》,同時還為南京《中國日報》主編《文學新叢》,為重慶《國民公報》主編《文學新葉》,他個人的作品,更是因時代風雲的映照和人格力量的呈現,頻頻在上海《大公報》、重慶《新蜀報》、武漢《新湖北日報》等刊物上亮相。建國後調回北京中國音樂家協會,在從事音樂專業研究同時,創作大量新詩。

風雲急湧的時代造就了迎風歌唱的作家詩人,在新中國的曙光裡,無論是走出麗江來到廣闊天地的文人,還是駐守故土辛勤耕耘的本土作家,都秉承麗江文學崇尚漢學兼顧民族情懷的傳統,創作與時代脈搏交相輝映的作品。然而,隨著左傾思想的出現、文化大革命爆發,社會動盪嚴重傷害了麗江作家的創作熱情,一時間,除了民間文學尚能勉強維持發展以外,麗江文學沉寂在風雨飄搖中。

(1978~1990)在改革開放的春風中,麗江文學跨過斷裂地帶,重續中斷的脈絡。

對於一個小地方文學而言,長時間的沉默有可能帶來文化斷裂的危險,然而,民間文學的存在,挽救了麗江文學,使之及時避開風險,沿著文脈固有的方向,逐漸甦醒、發展並崛起。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文藝春天的氣息剛剛吹拂過滇西北廣袤的土地,麗江作家,立即開始傾瀉他們蓄積太久的創作激情。

木麗春、牛相奎是解放後成長起來的納西族本土作家,對民間文學有深入的瞭解,早在1956年就以長詩《玉龍第三國》步入文壇,此後,又以長詩《叢蕊劉偶和天上的公主》以及在《人民日報》《詩刊》《紅巖》《邊疆文藝》發表的諸多短詩、散文穩固了在雲南文壇的地位。文革期間,他們主要從事民間文學的蒐集整理和保護工作,這也使他們掌握有大量的素材,在後期創作中帶上民間文學的烙印。當然,這也是雲南甚至全國普遍存在的現象,粉碎四人幫以後,文學流派眾多,頻繁更迭,影響巨大。那些衍生於民間文化和歷史文化的作家寫作,雖不能引起強烈反響,但是經久不衰。

牛相奎繼續從事詩歌創作,發表長詩《雲妹》,短詩《奴隸的女兒》《小獨瑪》等,其中短詩《小獨瑪》獲雲南省首屆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此外,與李即善合作整理發表的長詩《牧象姑娘》、與趙淨修合作整理的納西族著名長詩《魯般魯饒》由雲南人民出版社出版發行單行本。木麗春則在繼續民間文學工作的同時轉向小說創作,相繼在省級刊物發表《鐵核桃》《雪山磐石》《沒有開蓋的合心酒》《山外的聲音》《失落的山魂》等短篇小說和《最後一座水磨房》《騎龍的人》等中篇小說。其中《鐵核桃》獲雲南省首屆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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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起,前排:趙銀棠、李群傑;後排:餘嘉華、楊世光、木德高、戈阿幹(和崇仁)

戈阿幹、楊世光是在昆明工作的納西族作家,雖然離開故土,但他們的創作依然深深根植在民族文化的沃土裡。戈阿幹還在中學讀書時就開始翻譯納西族民歌,在《北京文藝》《邊疆文藝》上發表,1978年以後正式開始文學創作,先後出版了根據東巴神話詩再創作的《格拉茨姆》《查熱麗恩》兩部長詩、情歌集《玉龍山情歌》、東巴文學集成卷《祭天古歌》,發表30多部中短篇小說,其中長詩《格拉茨姆》獲第一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短篇小說《化雪圖》《七星鎖》分獲雲南省第一、二屆文學創作獎,《天女湖畔》獲雲南省首屆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

楊世光同樣多次獲得獎項,成為麗江走出的傑出作家代表。1978年以來的10餘年光陰裡,他先後在全國三十餘種報刊雜誌上發表散文150餘篇,其中《玉龍春色》《夜石林》連獲第一、二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獎(駿馬獎前身),《瀘沽湖,晶瑩的金盃》獲雲南省文學創作優秀獎,《蟲草奇蹟》《失落的色彩》被選入《中國新文藝大系·少數民族文學集》。他和他的散文,作為當代一家,選入《中國散文百家譚》中。

麗江一批世居少數民族作家創作也異常活躍:摩梭作家拉木·嘎土薩的散文《瀘沽湖我的故鄉》、散文集《母親湖》,普米族作家何順明的短詩《啊,瀘沽湖》,殷海濤的詩作《女人》,彝族作家吉霍旺甲的小說《山裡的女人》均獲取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此期,麗江出現了一個奇人作家王丕震。在經歷了24年右派牢獄生活之後,積澱了半個世紀的創作熱情如同火山般噴發,他用18年時間、平均每45天一部的速度完成142部歷史小說創作,涉及自虞舜到近現代秋瑾、蔡鍔等百餘位重要歷史人物。他和他的寫作是一個經久不衰的傳奇,是麗江作家在寫作領域另闢蹊徑的嘗試。從這個意義出發,麗江文脈在王丕震披肝瀝膽的寫作中,無論是寬度還是縱深度都得到不同程度的延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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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人作家王丕震

一個偏遠且經濟欠發達的地區,文學能夠形成自身的脈紋持續行進,除了作家個人的努力以外,還跟社會風尚密切關聯。在80年代,大量文學社團和刊物的出現,為麗江營造出一派天雨流芳的崇文氛圍。首先是公開刊物《玉龍山》創辦,這本誕生於改革開放號角聲中的雜誌成為無數麗江作家揚帆起航的起點,除了上述提到的作家以外,白庚勝、楊福泉、和國才、海男、李世明、沙蠡、馬霽鴻、魯若迪基、人狼格、蔡曉齡等一批在雲南文壇可圈可點的學者詩人小說家均在刊物上發表作品,並逐漸走出麗江,為雲南文壇乃至中國文壇認知。

此外,活躍在各個領域的40多家民間文學社團一度點燃了人們創作的火焰,其中永勝縣的“星巷詩社”、“三川文學社”、“東風文學社”,麗江地區師範學校的“象山人文學社”、地區財貿學校的“小草文學社”、教育學院的“突破文學社”、麗江古城的“玉泉詩社”最為有名,堅持時間也最為持久。有些由文學社籌資印刷的內部刊物,一直創辦至今。比如《東風雜誌》,曾經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幾欲停刊,但是一批堅韌的文學工作者為她保留了微弱的火星。今天,這份雜誌有固定的辦刊經費,固定的寫作群和讀者群,持續傳遞著大山深處綿延不絕的文學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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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玉泉詩社“三月三詩會”上愉快交流的詩友(採自網絡)

(1990~2010)繁花似錦的世紀之交,麗江文脈向著重塑文化方向及重塑人格本質方面持續向前。

通常情況下,1996年2·3大地震被認為是麗江的轉折點,這場突如其來的巨大震動打破了麗江長久以來的格局,經濟、社會、思想方面都發生了很大改變,開放是這個時期最大的特性。體現在文學上,就是文化方向的重塑和人格本質的重塑。麗江文脈的發展,一直沒有離開過民族文化的滋養,這個支系在20世紀90年代和21世紀初期依然佔據一定位置,但是,隨著思想的進一步開放,更加接近主流文學和大眾文學成為麗江作家努力的方向。許多民族作家用更多的時間思考文學與生活的關係、與人的關係、與社會的關係,而不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民族文化的保護和挖掘上。

於是,一些適度脫離民族文化甚至徹底決裂的文學作品誕生。但無論是脫離還是決裂,就文脈的發展而言,都不是一個反方向的前進,而是一次傳統文化根基上的提升和擴展。這是一個寶貴的時期,這個時期的麗江文學出現了一批佳作,也收穫了許多獎項,呈現一種群體性發展的態勢。

納西族著名學者白庚勝出版的文藝論著先後11次在全國及中國社會科學院系統的評獎中獲獎,被中國文聯授予全國優秀青年文藝家稱號。摩梭作家拉木·嘎土薩獲1994年莊重文文學獎。納西族小說家沙蠡獲第六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首屆雲南邊防軍事文學獎等獎項。普米族詩人魯若迪基獲第五屆、第七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第三屆華語文學傳媒年度詩人提名獎,《人民文學》年度優秀詩歌獎等獎項。納西族軍旅作家和國才獲第四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納西族隨筆作家白郎作品獲第六屆北京圖書節十大暢銷書,第25屆全國城市出版社優秀圖書一等獎。彝族作家木祥獲《大家》文學獎。普米族青年詩人曹翔獲第八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

顯然,這是一份並未統計齊全的獲獎名錄,是一支由納西族、彝族和普米族等少數民族作家構建的獲獎隊伍。獎項的獲得不是評判文學發展與繁榮的唯一標準,但一定是文學活躍程度的指向標,從這個角度出發,在麗江這塊面積並不大人口也不多的土地上,擁有這樣一支獲獎隊伍,可見文學佔比是個可觀的數值。

在獲獎隊伍中,最閃光的是從永勝縣走出的女性先鋒作家代表海男,她以執著堅持的先鋒意識在中國文壇開闢出女性寫作的廣闊天地,那些抵達靈魂秘境的文字深受讀者喜愛。作品先後獲1996年劉麗安詩歌獎,中國新時期十大女詩人殊榮獎,《詩歌報》年度詩人獎,第三屆中國女性文學獎等重大獎項。

在這之外,馬霽鴻、陳洪金、嚴諒、胡繼惠、胡延平、趙曉梅、楊寶瓊等永勝籍作家;馬海、劉芝英、何順學、楊世祥等華坪籍作家;阿卓務林、李永天、李黑、黑羊、任尚榮、吉春、華秀明、周宗壽等寧蒗籍作家;人狼格、蔡曉齡、和克純、周文英、和鳳瓊、祁萍等麗江籍納西族作家,這些以更小範圍區域文化為核心凝聚而成的文學創作群體,極大地豐富和擴展了麗江文學的界域。這當中,人狼格、陳洪金、馬海是傑出的代表,他們的創作部分受到現代文學的影響,在文化層面和社會層面都有著比以往的創作更為成熟的思考,比如人狼格的詩,在逐漸被同化和消解的文明中汲取力量,使它們積澱成歷史,演變成現實,融入當下。

緊接著,小涼山詩群以其獨特的風格和鮮明的辨識度,得到雲南文壇乃至中國文壇的關注。魯若迪基和阿卓務林是小涼山詩群的引領者,他們的詩猶如天地山川所孕育,在莽荒之中書寫另類的人生體驗,自然性與神性的結合帶來一種別開生面甚至意料之外的表述,令人驚喜。魯若迪基《我曾屬於原始的蒼茫》、阿卓務林《耳朵裡的天堂》是此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是建立在與土地親密的血緣關係上向內反思人格的詩作,這批作品把小涼山詩群的整體實力提升到一定高度。其他的詩人,如阿克·霧寧石根、曹翔、佳斯陽春、沙馬永生、吉克木嘎、楊洪林等也以他們各具特色的詩作,豐富和擴大了小涼山詩群的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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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南日報》副刊2016年11月19號《花潮》推出“小涼山詩人”專號,共有8名小涼山詩人群八九零後成員的16首作品發表。“小涼山詩人群”是2006年寧蒗彝族自治縣成立50週年時正式命名的。參見馬紹璽《小涼山詩人群:寧蒗又一張名片》

另外一個群體是麗江女性作家群體。過去,對此沒有進行系統的關聯和研究,但今天我們梳理雲南女性作家的時候,會發現,麗江也許是雲南最能產生女性作者的地方,這或許跟麗江女性在極早的時候,就通過吃苦耐勞、忍辱負重爭取到相對平等的教育權有關。也或許僅僅是因為這片土地,適合女作家的生長和走出。

趙銀棠是在婦女普遍不識字的社會狀況下脫穎而出、最早從事作家寫作和文學活動的少數民族女性,海男以其瑰麗的文字和尖銳的女性思考把女性文學推到高遠的天空,蔡曉齡的創作駐守著學院派的清冷與平靜,趙曉梅的詩著意於人間煙火愛恨交加……如今,就職於中山大學的馮娜、堅守在麗江的李鳳,作品頻頻在國內一線刊物發表,成為麗江文學80後最強有力的支柱。

在這個世紀交替的時期,麗江文學呈現出多元格局,但其中最核心的主題就是文化重塑與人格重塑,麗江文學突破了文化界域的限制,朝著更有現代意義和更具備歷史價值的方向緩緩發展。

(2010~)21世紀,麗江文脈的接力者和發揚者任重道遠。

時光進入21世紀第10個年頭。在這接近10年的時光裡,麗江文學依然保持著銳意的實力:海男奪取了第六屆魯迅文學獎桂冠,馮娜獲華文青年詩人獎、美國Pushcart Prize提名獎、廣東省魯迅文學藝術獎等獎項,魯若迪基獲第三屆徐志摩詩歌獎、第十五屆中國人口文化獎文學類二等獎、中國少數民族作家學會年度優秀作品獎等獎項,和曉梅獲第十一屆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第九屆湄公河文學獎,阿卓務林作品入選中國作協“少數民族文學之星”,陳洪金獲陝西省散文學會首屆散文獎。此外,在雲南省文藝創作基金獎、雲南省文化精品工程獎、雲南作協年度優秀作品扶持獎中,麗江作家均有入選。

這個時期,海男《憂傷的黑麋鹿》,魯若迪基《沒有比淚水更乾淨的水》《一個普米人的心經》,人狼格《鋒芒》,陳洪金《村莊記》,蔡曉玲《公民宣科》,阿卓務林《涼山雪》,木祥《紅燈記外傳》是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同時,一批80後青年作家也漸漸進入人們視野:李鳳、黃立康、尹曉燕、吉克木嘎、東巴夫、李志文、周杰、楊璇、戈戎紕措、今古阿嘎、楊彥川、和傳妤、曹媛、和利瑩、拉姆周雯等。這是一份足以帶來希望的名單,從年齡、性別、民族構架來看,都趨於合理,麗江文脈有了新的接力者和發揚者。

然而,不容忽略的是就麗江文學而言,恰恰面臨一個艱難的時期,新的挑戰和難題日益凸顯:文學,被鋪天蓋地的旅遊業覆蓋,逐漸被主流邊緣化。

是的,從古到今,文學都是一場屬於自己的戰鬥,孤獨而落寞。但是,過去,這場一個人的戰鬥是有可能打贏的,只要你有一定的天賦又足夠努力。今天,沒有群體性的氛圍和良好的政策引導,文學會瞬間消失在無比龐大的、各種類型的關注點裡。在麗江,這些關注點來得異常猛烈。

所以說,2010年以後,麗江青年作家,尤其是居住在麗江本土的這一部分青年作家,雖有成績優異的佼佼者,但屈指可數,大部分青年作家只能在當地產生影響,無法進入更高層面。這裡面既有社會原因,也有政策原因和個人原因。

麗江古城以慢節奏的生活方式吸引大量遊客來此放空,一個總是過多宣揚享樂主義和逃避主義的城市,有可能消解年輕人的工作動力,帶來負面的懈怠和松漫;另外,在麗江普遍存在的重出版輕發表的導向,以及由此帶來的政策,也嚴重影響青年作家走出去的積極性;更重要的是個人的文學追求和物質利益之間的矛盾,像一條巨大的溝壑橫亙在青年作家的面前。如今的麗江充滿商機也充滿誘惑,除去網絡文學以外,傳統文學帶來的物質回報可謂微薄,何去何從,他們的堅守變得困難。

其實,新中國成立70年來,麗江文學的發展雖然脈紋清晰、延續穩健,卻從來不是一帆風順——機遇永遠跟挑戰並存,問題永遠在奮鬥中和解。當我們看到一棵樹的年輪,某些斑駁的向四周漫溢的紋路,最終又向著核心的部分繞行聚攏的時候,我們知道,那不僅僅是時光的力量,也不僅僅是陽光、雨露,而是一種精神向度使然。文學就是這種精神向度,任何時代都有人為之負重前行。這就是麗江文脈經歷漫長歲月發展至今的原因。

正如乾隆元年(1736年)麗江第五任知府管學宣在《下車課士說》中所期待的那樣,“麗山水清淑,人士英敏,必將有握珠抱玉,崛起於雪山玉水之間者。”我們期待麗江青年作者,在21世紀接力文脈的傳承與發揚,無畏風雨,奮勇前行!

2019年6月1日

【和曉梅】穿越時光長河的麗江文脈

麗江市文聯組織採風活動時合影(圖片採自網絡)

【作者簡介】和曉梅,雲南麗江古城人,就職於雲南省作家協會,文學創作一級。在《人民文學》《中國作家》《小說選刊》《詩刊》《民族文學》《長城》《作家》《長江文藝》《幼獅文藝》(臺灣)等期刊發表作品。現已出版中短篇小說集《女人是蜜》《呼喊到達的距離》,長篇小說《賓瑪拉焚燒的心》,長篇兒童文學《東巴妹妹吉佩兒》等。作品入圍“21世紀文學之星”系列叢書,曾獲第十一屆全國少數民族文學創作駿馬獎,第九屆“湄公河文學獎”,第四屆“春天文學獎”提名獎,《人民文學》年度中篇小說獎,冰心兒童圖書獎,雲南文藝創作基金獎,雲南文化精品工程獎等獎項。

【和曉梅】穿越時光長河的麗江文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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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 問 郭大烈 楊煥典 楊福泉 楊世光

李群育 戈阿幹 牛相奎 和學光

喻遂生 和長紅 和力民 白 郎

張春和 李 錫 和樹榮 曹建平

李之典 楊樹高 木 琛 英扎次裡

編 委 李麗萍 和志華 木 誠 和向軍

和玉玲 和秀成 和冬梅 楊傑宏

和萬花 和根茂 和愛春 趙慶蓮

楊雪飛 和俊香 李學芬 和松陽

和志菊 和積華 和鳳瓊 和正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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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行主編 和志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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