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22 周作人的《娼女禮讚》與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

周作人的《娼女禮讚》與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

周作人的《娼女禮讚》與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

為妓女立傳,古今最有名的莫過於國學大師陳寅恪了。他晚年的《柳如是別傳》可謂是其一生最重要的壓卷之作。其耗時長達10年,體量達80萬言。對大師作品的研究如今已成為文學研究的一個部類。讀周作人《娼女禮讚》一章,突然讓人對妓女這個詞彙有了探究的慾望。

原以為,“妓”者,“女”加“支”也,女依靠肢體吃飯的行當。但細一想,“技術”、“技藝”、“技能”,如此多多生存的玩意,大有含“支”的勾當,不由茫然也。

“世事不如吃飯難”,人類社會最基本的驅動力,便是吃飯的大欲。民以食為天嘛。難怪周作人嘆道,對於吃飯尤難的人來說,“若夫賣淫,乃寓飲食於男女之中,猶有魚而復得兼熊掌”也。

更何況,飯還要吃得營養,還要有比吃飯更多的消費,大多數人的那麼一點薪水,著實也是不可能夠的。房車之類,更是奢望,也不由得周作人“此窮漢之所以興嘆也”。

那麼是要她們抱窮守志呢?“餓死事小,失節事大”?

周作人的《娼女禮讚》與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

周先生借用外國社會學家的觀點,那些要上一個社會階層的,由於從事了妓女工作,“來訪的客也多比她的本身階級為高”,“以女性的希奇的能力逐漸收容那些階級的風致趣味與意見”,意思是說,那個職業不光是吃飯的行當,也是可以進行社會進階的“終難捷徑”。

吃飯,進階,這兩條,大都無法接近陳寅恪先生的著作初衷。第三點,大概很與陳先生的著作概念合拍的。那就是周作人先生引用《異性論》的觀點,“在許多許多年的黑暗之後,到了希臘的雅典時代,才發現一點光明,這乃是希臘名妓的興起”,“她們的精煉優雅的舉止,她們的姿色與姿媚,她們不但超越普通的那些外宅(相當於當代的小三),而且還壓倒希臘的主婦,因為主婦們缺少那優美的儀態,高等教育,與藝術的理解。所以在短時期中使她們在公私生活上佔有極大的勢力。”這大概是說,妓女有獨特的藝術貢獻、社會貢獻,甚至是女性社會地位發達的一個大因素。這到是與中國歷史上妓女的文化貢獻契合了。讀了周先生的這段話,也讓人對陳先生的藝術初衷有了一些理解。

周作人更進一步地說(引用),“歐洲婦女之精神的與藝術的教育因賣淫制度而始建立”,“凡非必要的東西在世上常得尊重,有如宗教,時式服裝,以及拉丁文法,故非為餬口而是營業的賣淫自當有其尊嚴也”。如果前一段還只是文化的偶然,那麼,這一段就更提高了這個特殊職業的道德地位,其存在簡直如宗教般可貴了。難怪大師陳寅恪敢於大嘆柳如是“獨立之精神”,為之“感泣不能自己”了。

周作人的《娼女禮讚》與陳寅恪的《柳如是別傳》

然而,幾乎無人不避諱妓女這個詞,無人不痛罵這個職業的可惡。並且,妓女總是給社會背鍋,成了批評社會黑暗與不公的依據。因此,歷史上最禁錮的時期,總是從對這個職業的嚴苛開始的。千年文明喜歡用道德來評判人,現代尤甚。那麼誰的職業不是用來交換的呢,哪個道學家的內心不是骯髒黑暗的呢?誰又不是等級制度、階級制度、資本制度、知識買賣制度的犧牲者呢?不說國外有羊脂球,前不久的清末民初有賽金花。

突然想到大作家王朔在訪談中直言,“我就嫖過娼”,真地讓人對他的坦誠肅然起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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