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0 三大影帝飆戲,讓子彈飛得更快

姜文,看到這個名字,就會令我激情澎湃,他做演員,做導演,做編劇我認為都是別具一格的,而自成風格才能是真成自我的展示。憑藉在《芙蓉鎮》中的表演獲得了1987年大眾電影百花獎最佳男演員,1988年的《紅高粱》獲得柏林國際電影節金熊獎、1993年的《北京人在紐約》又獲中國電視金鷹獎等。1995年,自編自導的處女作《陽光燦爛的日子》被《時代週刊》評為“九五年度全世界十大最佳電影”之首。2000年,抗戰題材影片《鬼子來了》獲第53屆戛納國際電影節評審團大獎。無論做導演還是當演員,姜文都做到了極致。而他在2010年上映的《讓子彈飛》,卻令我著迷,反覆觀看。真真值得二刷的一部佳作,豈止二刷!

三大影帝飆戲,讓子彈飛得更快

三大影帝的聚首就已令人期待不已

迷戀姜文是從初中時期,記得那年我15歲,《陽光燦爛的日子》和《鬼子來了》給我的心靈造成極大的衝擊,當時雖有許多情節不甚明白,但是片中蘊含的力量和表達手法卻卻深深吸引了我。《鬼子來了》看了有十遍二刷,臺詞我熟稔的幾乎背下來,有這個必要嗎?可是就像《戲夢巴黎》裡中的三個夥伴模仿戈達爾《法外之徒》的情節飛奔在盧浮宮裡的時候,有那麼一刻,生活和電影的界限模糊不清,恍若隔世、如夢如痴…… 回頭再看,原來正青春!姜文刻意把真實的生活和他的藝術作品完美結合,這也是他為人處事的嚴謹作風,無論對事對人他都很認真很細膩,這就是為什麼姜文這個才華橫溢、個性極強的人因為他的個性和脾氣,使很多行內人也常常感到很難合作。他的態度是誠懇的,情感是強烈的,正因為他本人有這樣的主觀心象,出自他手下的好多影視作品才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還給人帶來豐富而美好的內在體驗。我們時代的許多影視作品之所以缺乏內在價值,缺乏從精神上影響人的力量,不是因為沒有生動的情節和場面,而是因為他們缺乏這種強烈的情感、誠懇的態度。殷謙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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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態度是誠懇的,情感是強烈的,所以他的作品帶著他強烈的印記

正如《讓子彈飛》這一片名般,姜文營造的北洋亂世時的江湖,在快意恩仇中彰顯著五彩斑斕的夢,而這個夢且又是如此大氣凌然,不夾雜一絲的嬌柔作態,這樣的英雄傳奇是為人熱血的,那專屬姜文式天賦的英雄主義情結被髮揮到了極致。姜文年少時嚮往英雄,成年後用英雄要求自己。在他的電影裡,英雄能夠做出常人所不能做出的事兒。其實我們幼時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英雄夢,都幻想著自己有一天成為動畫片中拯救世界及至宇宙的大英雄,可是隨著年紀的增長和對社會的妥協,以及對自己能力的真正認識,英雄夢不再,英雄事蹟更無法談起。可是在姜文的世界觀裡,英雄是第一位的。英雄改變社會,英雄創造歷史。最大的悲哀就是沒有英雄。英雄一定被濃墨重彩所渲染。但姜文宣揚英雄主義的時候,他又很清楚英雄主義的弱點,所以夏雨在砸過人磚頭以後,需要為大規模群架負責。六子剖腹取涼粉,要以生命為代價。“瑜兒,他們都冤枉了你,你還是忘不了,傷心不過,今天特意顯點靈,要我知道麼?”他四面一看,只見一隻烏鴉,站在一株沒有葉的樹上,便接著說,“我知道了。--瑜兒,可憐他們坑了你,他們將來總有報應,天都知道;你閉了眼睛就是了。”魯迅的《藥》中夏瑜的母親對著自己的英雄兒子的墳塋說道。夏瑜是英雄,只是後來才可能得以證明的英雄,他的母親如此悲愴淒涼孤獨的自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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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的形單影隻,似乎印證了英雄的“高處不勝寒”

《讓子彈飛》的故事設定在民國,正如那句被用爛了的經典名言,這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在這個時代裡,戰火紛飛,百姓流離失所,軍閥惡霸官僚輪番統治著這個亂世,這是一個讓人絕望的年代;而同樣在這個亂世,德先生和賽先生敲開了帝國的大門,自由民主的精神不斷的衝擊這片大陸,舊勢力與新思想的衝撞無時無刻不在上演,這是過去的幾千年中中國最為開放的的一個年代。姜文飾演的綠林悍匪張牧之,號令廖凡、邵兵、張默等一班出生入死的弟兄,彼此以麻將中的花色“一筒”到“七筒”來編號,行動時統一頭戴麻將臉面具,因此被叫做“麻匪兄弟連”;周潤發扮演的南國一霸黃四郎,坐擁陳坤、姜武、姚櫓等眾多得力部下,各自心照不宣配合默契,牢牢控制著鵝城的真正話語權,絕對稱得上“南國敢死隊”;葛優出演的通天大騙老湯,與片中所有女性角色都有剪不斷理還亂的愛恨糾葛,可謂北洋情聖和他的“豔陽娘子軍”。《讓子彈飛》中的三人則既有你死我活的決戰,又有惺惺相惜的情懷。在這個講述北國豪俠張牧之行俠仗義的故事中,三人個個身懷絕技,三人之間彼此牽制,相互猜疑,讓這場你死我活的戰爭始終充滿懸念。張麻子在本片中是一個逐漸覺醒的英雄。年輕時候的他,是蔡鍔的手槍隊長,而連年的軍閥混戰粉碎了他的理想,他無力改變這個世界,也不屑於與這些人同流合汙,只好轉而去當馬匪。六子的死讓他滿腔憤怒要去找黃四郎拼個魚死網破報仇雪恨,此刻的他依然停留在個人自由的界限上,而鴻門宴一場是他覺醒的開端。他意識到殺死黃四郎僅僅是解決個人的恩仇,而他要的是絕對的勝利,徹底的推翻這個讓人絕望的勢力,摧毀這個吃人的機器。 “今天我算是明白了,當初為什麼我要上山當馬匪。就是因為跟這幫東西玩不起。現在我不光要玩得起,還要玩的贏。”此時的他從一個簡單的自由主義者,蛻變成一個有著極強的正義束縛和責任感的自由戰士。“我為什麼要上山當馬匪?就是因為腿腳不利索跪不下去。”他要的是“站著,同時把錢掙了。” 姜文終是把戲演到了現實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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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中的藝術形象和現實中的人物形象合二為一,這就是姜文,這就是讓子彈飛

如果試圖尋找解讀電影的通道入口,入口不是別的,而是那句點題的“讓子彈飛一會”。子彈在火藥急速燃燒的推動下,發射出去,飛往前方。《讓子彈飛》固然講道了“槍在手,跟我走”,然而在高潮部分,真正左右全局的並不是一發或幾發子彈。如果他們知道得更多一些,面對那些面孔迷糊的群眾,他們也會看到自己的化身。那子彈最終飛往哪裡?其實結尾已經很清楚告訴了觀眾,上海浦東。子彈化身為行進的火車,衝破廣場建築,穿出了鵝城。過去就是現在,現在就是過去。在很大一部分時間裡,《讓子彈飛》的演員都像是在臺上演出,凸顯對白,依賴特寫,鵝城化作了舞臺背景,可能就是那擺設的桌椅扇尺。電影缺少了姜文以往的夢幻與詩意,幾乎沒有淡入淡出疊化的轉場。充滿誘惑和慾望的鵝城,宛如北洋時期烽火連天中國的縮影。綠林俠匪張牧之和南國一霸黃四郎的爭鬥高潮迭起,懸念叢生;通天大騙老湯的選擇也不停左右勝負的天平。在他們爭鬥的過程中,販夫走卒、青樓鼓女、莽漢說客一一登場,激烈的槍戰之中穿插著感人至深的亂世兒女情長,豔陽樓花姐和縣長夫人亂世紅顏的命運讓人扼腕嘆息。在一系列的慘烈的犧牲和焦灼的對峙之後,張牧之終於迎來了和黃四郎血脈賁張的大決戰。在三方交織的對手戲中,《讓子彈飛》彰顯了它的最大優勢,那就是敘事節奏和詼諧對白。電影的行進速度很快,一直在三大主角中穿插跳躍,基本不會讓你察覺到哪個人物擰巴了或者誰身上出問題了。因為在你意識到問題之前,這個人物要麼失去了存在意義,要麼就主動消失了。這一切全有賴於《讓子彈飛》的群像風格,有耿直有狡詐有陰險有毒辣。同時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讓子彈飛》的群像表演比《十月圍城》還要有考究,姜文在講戲說戲和調動演員上,更勝一籌。在對手戲過程中,《讓子彈飛》同樣追求節奏明快的敘事,不拖泥帶水。張麻子與馬邦德從敵到友,前後不過幾分鐘,要麼就是大反轉,給你意料不到的刺激。兩碗涼粉的對峙,貌似無聊刁難,結果留下了一個恐怖駭人的收場。因為鵝城不宜久留,張麻子一方都在與時間賽跑。不停撞牆碰壁,不停的從頭再來。張麻子說的“讓子彈飛一會兒”,那其實是個誇張句式。子彈的速度可想而知,沒有飛一會兒還是飛半天的問題。這句話的意思是打出子彈後,稍安勿躁,事情會起變化,一切瞭然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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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世,有美學意義上的複雜與戲劇性,姜文偏愛亂世,更益突顯英雄

八匹純血高頭白馬四蹄翻飛,車輪與鐵軌撞擊隆隆作響,兩節火車正以“馬拉火車”的夢幻奇景奔騰在南部中國的崇山峻嶺之間。火車車頭的煙囪裡蒸汽蒸騰而上,不過這蒸汽的來源其實是車廂內巨大的火鍋。火鍋旁圍坐著買官上任的老湯以及他的夫人和師爺。志滿意得的湯師爺不知道,一場危機正在等待著他。子彈擦邊擊中韁繩,馬拉火車繼續向前,繩索拉力而崩斷時,也是戲劇張力到了極點,觀眾期待已經爆棚的時候,接下來情緒的噴湧而出,也就在掌控之中了。而子彈飛行中,當它到達那兩分鐘寂靜時,也是這部電影中最偉大的一刻。剛剛還吃著火鍋唱著歌兒,誰知道一轉眼就到了這步田地。喬治·皮爾森曾說過“不管在何種電影中,擁有兩分鐘的寂靜都是重要的”,在戲劇上,他讓觀眾急切而庸俗的常規需求戛然而止,在觀眾心理期待上,把不合理的事情解釋的合理,是戲劇家的義務,他必須尊重並挑釁觀眾的智力。開篇看似充滿了荒誕,實則是用這荒誕的外衣,遮掩了現實的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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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拉火車的首創是李鴻章,並非真實的荒誕,而是現實的存在;正因為現實的存在,更佐證了現實的荒誕

然而《讓子彈飛》不是戲劇更不是漫畫,它依然是一部電影。這場鴻門宴的戲長達十分鐘,姜文並沒有按照傳統正反打的攝影手法來表現三個角色的心理活動,而是在三人周圍架了一圈圓軌,每人面前對準著一臺攝影機。這樣的攝影形式能夠讓靜止的畫面動起來,讓觀眾處於較為舒適的氣氛中,同時也暗示著雙雄還在互相試探的階段。而三大影帝在片場中的表演充滿了張力,並一氣呵成,直看的人大汗淋漓,血脈膨脹,直呼過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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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在飯桌上的“劍拔弩張”堪稱教科書式的表演,令人拍案叫絕

湯師爺,一個在亂世裡渾水摸魚的真小人。《讓子彈飛》如果說誰演的最好,葛老爺子是當之無愧的,已經到了渾然天成的地步,漫不經心的言談舉止鬆弛著姜文釋放性的表演,老湯這個騙子的角色真的是人見人愛。如果張麻子和黃四郎象徵著這個社會正義與邪惡的兩級,那麼湯師爺就是活生生的現實。他熟諳舊世界的各種規則,他清楚的瞭解這個世界的殘酷和險惡,可他並無意去改變它,城門前湯師爺對姜文說出那句:“你,才是來者。”他的人生目標只是從規則中漁利。在天朝千年的歷史中,一代又一代的湯師爺都在遵守著舊世界的規則成為這個勢力的爪牙,縣長上任,要巧立名目拉攏豪紳繳稅捐款,所得七成要貢獻給這些盤根錯節的舊勢力,大老遠的來一趟還要看著規則的臉色,“成了跪著要飯的”。他是裝糊塗的高手, 裝傻充愣,溜鬚拍馬,把Dollar說成刀,沒有底線也沒有道德,他的樂趣僅在於與舊勢力的合作中分得自己的一杯羹。“我們沒膽子剿匪,但是借剿匪的名義斂財的膽子我們是有的,而且很大。” 當然準確的說,他並不在乎和誰合作,黃四郎或者張麻子誰輸誰贏,對他來說都無所謂,他只需要遊離在二者之間,謀取他需要的利益。你覺得錢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還是你對我重要?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我!”被否定之後想了半天,“還是我!” 他是舊勢力權利的化身,在他面前只有權利才是永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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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牧之的對面就是裝糊塗的高手湯師爺,深不可測,難以窺察到他的真容

《讓子彈飛》一開始就讓人感受到一種強大的生命力,有時候毫不退縮地帶著一點悲劇性的生命力。或許這就是弗洛伊德所說的最原始的自戀,一種被當做生命存在的功能來體驗的自愛,對自己以及天生養育自己的母親的愛。這裡表現了姜文自戀症候的兩個方面。一方面,他以外化自己的內心世界,將其投影在銀幕上,或者融入到自己扮演的角色當中,這就是為什麼他的電影總是帶著一種勃發的生命力;而在另一方面,姜文的電影總是關於養育他長大成人的那個時代,將其看成自身的一個部分,所以那個時代的物和事就成了姜文個體的延伸。就好像吸食樹液的蜜蟻將餵養它的樹木當成自己的一部分。“讓子彈飛一會兒吧”土匪張牧之的一句對白,雖在整套影片中只說了兩次,卻能引得觀影者思考。“讓子彈飛一會兒”是讓我們看懂影片真正得內涵的重要開場白。讓子彈飛一會,是讓我們看清楚張牧之並不真正是一個兇殘貪財的土匪,他也曾說“錢對我並不重要”。而真正重要的是除掉社會上得腐敗,除掉社會上貪權貪利的。讓我們看清楚,讓我們抵制濫用權力的行為,營造一個公平的社會。而《讓子彈飛》更是直接渲染了這個訴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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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子彈飛一會兒,自信霸氣,英雄迴歸

影片最後留下了一個開放性的結局,隱隱約約之中,火車的尾箱載著黃四郎偽裝成老湯的模樣揚長而去,驚愕的張牧之掉轉馬頭,較有興致的順著這條未知的軌道勒馬前行。 兄弟女人金錢一無所得的張牧之徒有“青山看我多嫵媚,我看青山也依然”的瀟灑,彪悍的人生莫非只能是俠客的孤影,勝利過後的寂寞是否表達的是姜文的英雄悲劇情結。黃四郎依然不明白張麻子的理想,他仍然認為張麻子也不過是那個故事裡的勇士,殺死‘我’這條惡龍,取而代之成為新的惡龍。然而張麻子說出了那句經典臺詞:“你和錢對我都不重要,沒有你對我很重要。”他一直期盼和追求的東西突然就落空了,什麼都沒有了,由此帶來了一個巨大的心理反差與失落。電影留給姜文的唯一遺憾可能就是英雄的孤獨。尾聲裡他獨自一人,快馬加鞭追趕,倒是有了一種落寞的豪邁感。可惜由於姜文站得太高,很多人反倒無法理解他的孤獨。但在我心裡,姜文是英雄,《讓子彈飛》更是電影裡的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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