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良君
我們是在濃濃夜色中進入哥斯達黎加的首都聖何塞的。
因為時差，我凌晨三點就睜開雙眼等待著天亮，待我們一行整理行裝走出賓館，迎面所見是一片火紅，那是一大排聳立在停車場旁的開滿紅花的樹，樹比木棉樹顯得更高大，沒有綠葉襯托的花兒也比木棉花茂密、豔麗。導遊說它叫“火焰花”，真是一團火，熊熊燃燒的火！
在去波阿斯火山的路上，成片的“火焰花”將一些路段的半邊山體都染紅，非常壯觀，讓我聯想到深秋時節我家鄉長沙嶽麓山滿山似火的楓葉。也許是“火焰花”的緣故，我開始關注到一路上遇見的一些別的花，開在曠野中的花和開在籬笆牆上的花，這一關注一直持續到我離開哥斯達黎加，臨行前還不忘買走兩本畫冊，上面彙集著的是一百多種我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美麗的花······
我們在哥斯達黎加第一個旅遊景點是離聖何塞40多公里地的波阿斯火山，它是世界上最大的間歇性爆發的活火山。火山海拔2574米，下了大巴我們朝上爬了一段坡路才到達安裝有木欄的高地的頂部，眼底是一個體積與北京的“鳥巢”相仿的錐形大坑，坑底有一個足球場大小的湖，湖上正冒著嫋嫋青煙，如果將這色彩濃烈的湖比喻作一鍋綠色染料，那向上冒著的青煙只能算是池中冒出的水汽了！哥斯達黎加人給這湖起了個美麗的名字：哥斯達黎加天池。
我們一行在哥斯達黎加遊覽的第二座火山有個動人的名字：阿雷娜，就坐落在聖何塞西北方向200餘公里的山谷中。和它的名字一樣動人的是她美麗的容貌。為了能在雲霧消散時欣賞到她的真容，我在她對面的山坡上從早上5時起整整守候了她三個小時！
這是在遊覽了波阿斯火山後的第二天的清晨，當晚，我們就下榻在阿雷娜火山的山腳下的賓館裡，一早，天剛矇矇亮我就瞧見了她的頭部被濃雲遮蓋著的優雅身影，隨著朝霞漸漸將東方染紅，太陽冉冉升上地表，隨著天空中瀰漫的霧氣漸漸逝去，身著綠裝的阿雷娜火山就像有一雙無形的手給褪下上身的毛衣似地，雲霧自下而上在消散，慢慢地、慢慢地可以看到她仍尚有淡淡雲霧遮掩的“額頭”與“髮髻”。但我很快就發覺，這尚未完全消散的雲霧其實是阿雷娜火山自己頭部散發出來的煙霧。我的這一發現證實了導遊所說阿雷娜火山尚還“活”著的說法。
此刻的阿雷娜火山猶如一豆蔻年華的村姑，蒲松林筆下的某位狐仙：脈脈含羞，楚楚動人。
最美還是在阿雷娜火山戴上潔白的雲帽之時，早餐後，我們一行乘車沿著阿雷娜火山下的公路前行，驕陽當空，湛藍的天空上時時有成行的鳥類飛過，就在我無意中回望阿雷娜火山時，我發現不久前還是為煙霧半遮半掩的阿雷娜火山突然被戴上一頂圓型的、潔白的帽，那是一頂絨絨的、頗有質感，比平日藏族姑娘頭上的羊絨帽低平、寬大一些的帽，此刻的阿雷娜火山婀娜多姿、風情萬種，頗像一位歐洲油畫大師筆下頭戴白色“貝雷”的摩登女郎。
但如我第一次見到波阿斯火山所說，火山不是供人們欣賞、而是讓人震撼、敬畏的，雷霆大發時的阿雷娜火山是面目猙獰，手辣心狠的。51年前阿雷娜火山的一次突然噴發，山下的建築頃刻間化作齏粉、人畜無一倖存，那人間慘劇至今還深深刻畫在哥斯達黎加人的腦海裡。在阿雷娜火山的對面有一被稱作觀景臺的平坦的高地，我們一行來到這裡後紛紛以阿雷娜火山為背景留了影。高地中央有一長方形的石臺，石臺的一頭樹著一石質的十字架。導遊指著它對我說，這石臺下就埋葬著51年前遇難村民們的一部分遺骨與遺物。我不禁肅然。
當我進一步瞭解到，在哥斯達黎加共有火山三十餘座，至今“活”著的還有9座，這就是說，在哥斯達黎加每方圓100公里的地方就有兩座活火山。“活”，就意味著火山隨時有噴發的可能，2014年10月29日位於卡塔戈省、毗鄰波阿斯火山的圖裡亞爾瓦火山大規模噴發了一回，地熱蒸汽夾著火山灰最高噴達１５００米高空，受影響的居民達到１００萬人！在中國生活了許多年不知火山為何物的我聽到這裡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但隨著我後面的遊覽，見到、聽到、玩到許多別的與哥斯達黎加相關的事與物，我幾乎忘卻了火山將給人類造成的災難，而將我見到、聽到、玩到這些事與物自覺不自覺地往火山上靠，以為，如此高密度、大數量火山的存在對於哥斯達黎加的生態環境、對於哥斯達黎加人民的生產、生活也能產生一些積極的影響，也是我們沒有或少有火山的地區的人們無法享有的。在車上，導遊介紹說，她40多歲時住醫院動手術，身體一度很是虛弱，當地老人就叫她每天喝甘蔗水，還用一種當地出產的黑豆煮水喝，沒有另外再服用藥物與營養品的她很快就將身體恢復到手術前的狀況。一旁聽到的我隨即做出這樣的判斷：這，就是火山的“功用”。火山爆發後產生的含有礦物質的火山灰散落在土壤中後有可能改變土壤的成分、進而影響到植物的生長。需要某種微量元素或維生素的患者一旦食用了這樣的植物製成品就會收穫得良好的效應。哥斯達黎加人均壽命接近80歲，其中的奧妙是否也在這裡呢？
也正是在此刻，我同時為剛來哥斯達黎加就吸引了我的那開滿紅花的樹、那火焰般鮮紅的花找到了答案。這答案當然也必定是：火山。
哥斯達黎加早有“花的國度”的美譽，車出聖何塞，一路上除了開滿火焰花的樹，還有我許多叫不出名字的花，在路邊的某個加油站停下加油或某個咖啡園購物，這加油站、咖啡園無異就是一個小花園，牆前屋後讓紅花裝扮得多彩多姿。最讓我驚訝的是一家我們前往購物的工藝品工廠，那院落用“花園”稱呼之還有些委屈了它，它簡直就是一座植物園，奇花異草、茂林修竹，讓人目不暇接，園中水塘邊竟然招引來一對從加拿大飛過來的名貴的鳥。我在一棵有無以數計的根鬚插入土壤的樹前琢磨了許多，直到導遊告訴我這樹特別喜愛陽光，老跟著太陽光走，當地人叫它“會走的樹”，它那伸入土壤中的無數根鬚就是為著自己身體的移動從身體中長出的。
波阿斯火山與阿雷娜火山就更甭說了，近水樓臺，這裡的奇花異草名目更多，有被叫做“窮人的傘”的一種植物，那與葵葉有些近似的綠葉張開來有一把雨傘那麼寬大，還有一種形狀像成熟的麥穗的紅花，高高的一束伸出綠葉外就像正在燃燒的火炬，許多花木雖然我不能一一叫出它們的名，但我明顯感覺到，這兒，波阿斯火山與阿雷娜火山的花，整個哥斯達黎加國土上的花尤其豔麗、紅就紅到身子骨裡，賽過我家鄉湖南常見的紅辣椒，紫就紫它個賞心悅目，花瓣像是在濃濃的汁液中浸泡過了似的，讓跟前的人們恨不能親它一口！瞧著這些花木，我會很自然地在腦海裡浮現波阿斯火山那色彩斑斕的火山岩的畫面。
數天在哥斯達黎加的遊覽讓我還體察到：哥斯達黎加紅花的多與豔麗也不僅僅是火山的緣故，還有這裡優越的氣候條件，上天賜給哥斯達黎加一年中享有的9個月的雨季裡所得到的豐沛的雨水······
那是在我們的旅行大巴從聖何塞出發朝西北方向行進了兩小時後，我們在一段山道上遇到一場彌天大霧，20米開外見不到人與物，導遊說，如果時間還早點霧會更大，10米遠就看不見人，車輛會被禁止行駛。導遊又說，這大霧幾乎每天都會在這一路段出現，需要半小時車程，人車才能通過它。正是這大霧提醒我對哥斯達黎加特有的地形地貌的關注。哥斯達黎加地處中美地峽的中段，東南面接壤的是巴拿馬，那裡有一條巴拿馬運河，北邊與哥斯達黎加接壤的是正準備與中國商人合作開挖另一條運河的尼加拉瓜，提到這兩國家，提到這兩條已經存在和將要誕生的運河，哥斯達黎加地形地貌的獨特就不言自明瞭。擁有1000餘公里海岸線的哥斯達黎加其東面是大西洋的加勒比海，西邊瀕臨遼闊的太平洋，我行車時遇到的這濃霧就是兩大洋不同溫度的氣流在多有高山峻嶺的哥斯達黎加上空相遇時產生的。這並非霧霾的濃霧對於哥斯達黎加就意味著豐沛的雨水、是上天賜予的為彌補火山造成損失的甘露！哥斯達黎加人顯然也領會上天給予的恩惠，COSTA RICA——哥斯達黎加這國名就是“美麗、富饒的海岸”的意思。
因為火山、再加上豐沛的雨水，哥斯達黎加的花兒能不尤其豔麗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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